燕南琛啞口無言。

  頓時覺得很難堪。

  覺得自己的底線原則，還有剛剛那些他嚴厲傷人的話，通通化為一把刀，紮在他心上。

  他高高在上的尊嚴和骨氣，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放在地上摩擦。

  對啊！

  她有老公有愛人，就算老公失蹤，也有別的男人逗她開心為她排憂解難，他又有什麽資格？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難受得可樂汽水裏的泡泡，劇烈蒸煮，猛然炸開，帶起酸脹酸脹的疼。

  不過是兩條不可能交匯的平行線。

  秦安看著他臉上閃過的羞愧、難堪和掙紮，突然就鬆了手，退開半步。

  笑道：“我知道燕總一定是來找我談合作的事，你放心，我不會反悔的，剛才是我過分了，還請燕總不要放在心上。”

  燕南琛抬眸看她，深深地、不發一言。

  那一眼，似乎要看到她心裏去。

  秦安揮揮手，主動將門打開：“時間不早了，燕總早點回去休息。

  “你喝酒了不方便開車，我讓金易送你吧。”

  燕南琛張了張嘴：“不用了。”

  “沒事，安全最重要。”

  秦安敲響金易的房門：“燕總喝醉了，你送他回去。”

  “啊？哦好。”

  金易有些疑惑，怎麽感覺夫人和九爺之間氣氛怪怪的。

  而且，喝醉了夫人你不是正好下手嗎？

  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放回去。

  “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

  秦安冷喝，見他出門，伸手：“等等，把我房卡拿來。”

  金易乖乖把房卡交出來，這些年跟著秦安，出於安全考慮，他都會提前檢查酒店的安全，所以會有房卡。

  秦安指尖把玩著卡片，衝一直沒什麽動靜的燕南琛笑道：“那麽，燕總晚安，好夢！”

  說完，從他旁邊走過，準備關門睡覺。

  燕南琛突然轉身，撐住門，神色認真地看著她：“秦安，謝謝。”

  謝謝你，在剛才最後一刻，保留了他的尊嚴。

  沒有戳穿他最後那層保護膜。

  秦安無所謂地笑笑：“謝什麽？難道你不是來找我談合作的？如果你要談情……”

  燕南琛：“

  ……我走了，晚安。”

  走得遠了，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接著是關門聲。

  那聲笑，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又似乎響在心底，似曾相識，又遙不可及。

  金易問了地址，拿出手機導航，送他回去。

  “九……燕總，你出門怎麽不帶人？這樣很不安全呐。”

  燕南琛伸手揉著眉心，本來不想搭理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沒什麽不安全的。”

  他習慣一個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出門在外還是帶兩個保鏢好，你要是沒有，我可以給你安排兩個。”

  金易很熱情，咱們玖園的人，有多少巴不得跟在您身邊呢。

  “金助理，對別人都這麽熱情嗎？”

  “沒有沒有。”

  他又不是中央空調，怎麽可能會暖別人。

  “那你就是也把我當秦寒玖了？”

  也？金易瞬間抓住重點。

  難不成他以為夫人把他當替身？

  嗨呀！

  金易突然來了興趣，看來真的是追夫路漫漫呀。

  這樣也行，從前，他看著九爺為了秦安又是壓抑又是瘋狂的，到最後啥都不管不顧了心疼得不行。

  現在調換過來，也正好讓夫人體會體會。

  “那倒沒有，我聽夫人說，你是九爺的同胞弟弟，都是一家人，相互照顧是應該的嘛。”

  燕南琛放下手，緩緩看向他：“秦安……安總是這麽說的嗎？”

  “嗯，對。”

  原來，在她心裏，他是她丈夫的弟弟。

  腦子裏浮現出燕盞北的話，他應該叫她一聲……嫂子。

  原來他們之間，是這種關係！

  他們之間，本來就是這種關係。

  他們之間，也隻能是這種關係。

  不該動的、不該亂的。

  就讓一切回到原點吧。

  燕南琛握拳，覺得心髒處有些疼。

  他今晚，差一點就犯錯。

  金易不明白他怎麽又沉默了，而且情緒還不大好，車內的空氣，在一瞬間，變得又冷又危險。

  暗自反省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麽話。

  但是沒有啊。

  這種陰晴不定的怪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金易將他送回家後，發現真的是冷清。

  住的雖然是高級小區的套房，但是，和玖園比起來，整個家還沒有客廳大。

  而且沒有一個人，黑燈瞎火，好多家具都塵封了。

  “燕總，要不還是去住酒店吧。”

  燕南琛拒絕，家裏提前請過家政打掃，臥室床單被罩都是幹淨的，住幾天沒問題。

  金易檢查了一下，特別是安全，檢查有沒有鬆動的門窗，暗角有沒有藏匿著人，包括走廊安全通道暢不暢通。

  燕南琛將他行為收入眼底，對於他這種小心警慎的做法，很讚同。

  如果不是秦安的人，他都想挖了。

  金易又去臥室逛了一圈：“燕總，臥室很幹淨，通風條件也很好，你可以休息了。”

  轉身又去廚房，給他燒了壺開水放在床頭櫃，還有洗幹淨的杯子。

  “喝酒後會口幹，你渴了記得喝。”

  燕南琛：“……”

  他又不是小孩子。

  總感覺哪裏怪怪的的。

  很熟悉，卻又很……別扭。

  金易全然不覺，去衣櫃看了一眼，將他明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出來疊好，並且還放了搭配的領帶、袖口、皮鞋。

  有些憂傷地摸摸布料和做工，檔次有點低了。

  雖然也是名牌，但是和定製比起來，還是有點不同，委屈九爺了。

  等燕南琛洗漱出來，屋裏已經沒人。

  看到衣帽間那套放置好的衣物，眼中疑惑之色更濃。

  他和金易從未說過什麽，為什麽能做到如此細致？挑選的每一樣幾乎都很符合他的心意。

  想起秦安說過，他和秦寒玖的喜惡幾乎一模一樣，就不由得頭疼。

  得了！

  這又是一個把他當替身的。

  嘴上說著不是替身，身體卻很誠實。

  是不是他以後的日子，隻要和這些人扯上邊，都免不了被人誤會，被認成別人？

  不！

  絕對不行！

  這種被認錯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在他身上。

  燕南琛將套衣服放回去，重新從衣櫃裏挑出一件。

  看了看手裏的黑色，再看看滿櫃子黑白灰單調色彩，咬牙。

  他絕對不能和秦寒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