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來回在她腰上和紙上流連，除了那個虎頭，其他筆畫，竟然分毫不差。

  並且是一氣嗬成，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包括裏麵蘊藏的氣勢、霸道和淩厲逼人的筆鋒。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兩樣東西，出自一人之手。

  可是，他可以保證，自己從來沒有學習過這個簽名，為什麽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寫出來？

  就像一種本能。

  燕南琛沉下心，嚐試著寫“燕南琛”三個字的簽名。

  他記憶中，從小到大都在寫這個名字，流利、順暢，同樣淩亂霸氣。

  但是，看著兩個對比明顯的簽名，眸子暗沉，陷入沉思。

  連續寫了十幾個，他無法欺騙自己。

  “燕南琛”這個名字，他在刻意、有意識的寫。

  但盡管如此，仍舊沒有另一個帶給他的震撼強烈，那幾乎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可是他為什麽會寫秦寒玖的簽名？

  如果，她身上的紋身，是秦寒玖的簽名，那麽他胸膛上那個，一直搞不清楚是什麽的紋身，會不會也是某一個人的簽名？

  會是誰的？

  燕南琛不自覺將目光落在秦安身上。

  眸子裏翻滾著滔天駭浪。

  不，

  這不可能！

  他和秦安根本從不曾有絲毫瓜葛，又怎會荒唐地將她的紋身紋在自己胸膛。

  將手裏的紙張揉碎扔進垃圾桶，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

  或許，是巧合罷了。

  一向鎮定的男人，此刻心裏比誰都亂。

  他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謎團中。

  一個巨大的、衝不破的迷霧將他籠罩起來。

  所有人清醒地站在迷霧外，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承認自己是一個傻子，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絕對是驕傲的他無法接受的結果。

  驕傲的人，有一顆驕傲的自尊心。

  越強大，越不容忍被人侵犯。

  飛機平穩地落在D國境內，秦安被乘務組的提醒聲叫醒，摘掉眼罩發現身上蓋了條毯子，腦袋還靠在人家燕南琛肩頭。

  立刻坐正，瞥到他睡著了，難怪沒有推開她。

  輕呼一口氣，伸出手指戳他手臂：“燕總，到了。”

  燕南琛睜開眼睛，隨意掃了她一眼，等機艙門打開，率先下飛機。

  秦安茫然地看向金易，睡著期間發生了什麽？

  冷著一張臉給誰看。

  擼了一把頭發，秦安和金易並排而行。

  金易獻寶似的翻出視頻給秦安看：“這都是我趁著九爺沒注意，悄悄錄的。”

  秦安打了個哈欠，邊走邊看。

  所以說，壓根就不是她自己靠過去的，而是他幹的。

  那他幹嘛擺出一副吃虧的表情？

  “夫人，我看九爺雖然忘了你，但還是在乎你的，否則，怎麽會對你這麽溫柔這麽好，你要加油哦。”金易給秦安打氣。

  這兩天發現夫人在追九爺這件事上，有點消極怠工，可捉急死他了。

  照這樣下去，九爺就會被別的女人拐跑咯。

  “你想想，九爺是什麽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失憶，還是那麽凶那麽厲害，但是對你卻很縱容，說明在他潛意識裏，你還是最重要的。”

  金易指著燕南琛給她蓋毯子的視頻。

  秦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挺了解啊？”

  金易洋洋得意：“那必須，論起照顧九爺，我金易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他跟隨九爺多年，對他的習慣和性子深有研究了解。

  秦安不想和他爭論誰第一第二，玩笑道：“你就那麽肯定他就是九爺？”

  “當然，不說別的，

  那紋身也是世間僅有啊。”

  “你就沒想過，萬一九爺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身奪舍，殼子是九爺的，實際上早就換了芯。”

  然後，秦安收到金易看白癡一樣的眼神。

  那種“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得秦安火起。

  “你在胡思亂想什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九爺就是九爺，他隻不過是失憶忘情，夫人，不是我說你，你不能因為吃了兩頓閉門羹就放棄，還找這種莫須有的事情當借口。”

  金易語重心長地勸說她。

  “你忘了你

  當初怎麽答應九爺的？你要是消極怠工，九爺想起來的時候，你就完了，還有，你說他被附身的事我也記著，我要給他打小報告，說你連他都認不出來。”

  “卞烽那個憨憨都知道，九爺種了你最愛的牡丹，還對你那麽縱容關心，你想想，哪有人長得一樣，連生活習慣和愛好都一樣的？”

  “那你怎麽解釋，他腦子裏一堆燕南琛記憶的事？”

  “我不能解釋，”金易伸手撓頭，“但是我就是知道他是九爺，夫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腦子需要清醒，而不是被表麵迷惑。”

  他知道，秦安比任何人都著急，但正因為著急，才讓她在其中迷失了自我。

  關心則亂，都得了臆想症了。

  幸好他今天發現得早。

  秦安捏著拳頭，咯吱咯吱響，看著麵前敢教訓她的金易，笑得一臉親和。

  “金助理，最近膽兒肥啊，想練練嗎？”

  金易：“……夫人你是惱羞成怒了嗎？”

  說完跑到燕南琛身邊。

  “燕總，我家安總說，今天不想參觀公司，想休息。”

  秦安：“……”真的該教訓了。

  看著燕南琛的背影，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殼子和芯都沒換人，是她想太多？

  可是，記憶騙不了人呀。

  秦安有些煩躁，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撬開他腦瓜子，看看裏麵的腦回路究竟是哪根搭錯了。

  這個想法就跟貓抓一樣，撓著她的心和全身的神經。

  到底是人是鬼，倒是吱個聲，讓她別這麽亂。

  接機的人等在VIP通道出口，按照慣例，肯定是兩家大老板坐同一輛車，金易自然而然坐進副駕駛。

  林密：“……”這難道不是她的位置嗎？

  算了，顧客是上帝，不計較。

  隻好去後麵一輛車。

  秦安和燕南琛並排而作，中間伸出來小桌子，上麵擺放著兩瓶水，和一份午餐。

  燕南琛推到她麵前：“餓了嗎？先吃點墊墊肚子。”

  是她愛吃的肉鬆麵包。

  秦安雙手環胸，嚴肅地問他：“燕南琛，三年前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