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中秋。

  加上十一和周末，將近十天的假期。

  秦安一早起床，去超市買了斤月餅和簡單好做的菜。

  雖然一個人過，但儀式感還是得有的。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玖園，中秋節怎麽過。

  和林嫂聊天，好像沒有要過節的意思。

  “那林嫂，你去買點月餅，給弟兄們發一點，順便加雞腿。”

  “夫人不用擔心，我今天打算自己做，做好了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好啊。”

  “九爺喜歡蟹黃的，到時候你給他包兩個。”

  林嫂瞥了眼坐在餐桌旁閉目養神的男人，輕輕點頭。

  等她掛斷視頻，男人緩緩睜開眼睛，深邃的眸子一片瀲灩，宛若盛著星辰。

  蒼白消瘦的臉龐，因為病態和失血，顯得有幾分柔弱，宛若一個病嬌美人。

  聲音細小，不注意聽根本聽不到：“她喜歡豆沙和鹹蛋黃，你多做點。”

  “好。”

  “還喜歡你做的小龍蝦，檸檬魚，也做一道送過去吧。”

  “好。”

  “樓上她最愛的包包上次忘了給她收，也一並送過去。”

  “好。”

  “她最想要的那款限量版愛馬仕，我也給她買……”

  喉嚨湧上腥甜，秦寒玖眼眸的光亮漸漸消失。

  拿著紙巾，一如以往般、優雅慵懶地慢慢擦拭血跡。

  林嫂眼眶裏蘊著的淚再也藏不住，順著臉龐流下。

  她在玖園三四年，再怎麽說也有感情，現在看到秦寒玖這般，哪能不心痛。

  身體都撐不住了，還在擔心夫人做什麽。

  “林嫂，以後，能不能麻煩你繼續照顧她？她性子急、跳脫，做的飯也難吃，還專門……專門吃些不健康的，你……幫我看著點，我……”

  林嫂上前，將幹淨紙巾遞到他手裏，含淚不停點頭。

  “安安她，心底善良，不會虧待你。”

  “九爺，你別說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秦寒玖搖頭，閉上眼睛節省體力：“我想多聽聽她的聲音，你找個借口教她做菜。”

  林嫂無奈歎氣，抹點眼淚，去廚房給秦安打視頻，將音量調到最大。

  秦安正在拆保鮮盒：“林嫂？怎麽啦？”

  “我、剛剛看夫人買了菜，想著你不會，想教你。”

  秦安心裏感動：“不用啦，我隨便做點，你給玖玖做蟹黃包吧，他愛吃。”

  “對啦林嫂，他今天幹嘛去了？”

  “九爺找鬱先生檢查身體了。”

  秦安的聲音有些緊：“怎麽啦？是不是情況不好？”

  秦寒玖緩緩睜開眼睛。

  耳朵也跟著豎起。

  “沒，恢複的挺好的，每天都要進行檢查，都是為了九爺好。”

  “那我一會兒悄悄過來，你幫我開個小門怎麽樣？你放心，我躲起來，悄悄看一眼就走。”

  她三天沒看到他了。

  有些想他，還有些擔心。

  這兩天心裏頭慌得厲害，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林嫂咬唇，看向秦寒玖，看到他寂滅一樣的眸子和搖頭的動作。

  他如今這樣子，怎麽能讓她看到。

  小丫頭的淚是金豆子，一掉，他就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林嫂歉意地搖頭。

  秦安有些不死心，可是林嫂死活不同意，隻能作罷。

  “夫人，我聽說喬聲小姐那首《借我》是你寫的，你能不能唱一遍給我聽？”

  秦安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林嫂還想聽歌。

  “說不定你唱大聲點，九爺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能聽到呢。”

  這麽一說，秦安開心了，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獻醜啦，你別嫌棄，這還是我給我家玖玖寫的呢。”

  “借我一個新生，從塵埃走向你，

  即便披荊斬棘，丟失鮮衣怒馬。

  借我一個青春，借我聖光，

  借我瞻前與顧後，借我執拗如誇父。

  借我一個暮年，借我白發蒼蒼，

  借我與愛永不老去，借我愛你如神明。”

  甜糯嬌軟的嗓音，又帶著空靈聖潔，隨著音符緩緩流入他的耳蝸。

  秦寒玖閉著眸子，靜靜聽著，似乎能看到少女嬌俏的笑聲和歡快的身影。

  看到她奔跑在陽關下，在神明前，光著腳丫，跳著虔誠的舞蹈。

  潔白纖細的腰肢宛若聖潔的光暈，在他眼前綻開，後腰處一點黑色的標記，刻著他的名字。

  祈求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愛、去堅守。

  她說，這是寫給他的。

  他恍惚記得，這首歌出來的時候，是去年年末吧。

  那時候，他們還沒公開，她膽小如鼠，他步步緊逼。

  像隻小倉鼠，懷裏藏著那麽多東西，卻害怕人來破壞、來搶。

  聲音漸漸遠去，他的意識裏隻剩下一片黑暗。

  秦安的歌聲戛然而止，手捂住心髒的位置，剛剛仿佛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疼，很疼，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怕林嫂擔心，連忙掛了視頻。

  可是林嫂哪有時間關注她，叫喊著來人，將秦寒玖從地上扶起來，背到鬱瑾那裏去。

  秦安倒在地上，疼得額頭出汗，仿佛有人在心上狠狠剜了一塊肉。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疼，爬起來帶上手機和車鑰匙，連忙下樓開車，往玖園而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往那裏去，但是卻知道自己必須去。

  一種強烈的得直覺，

  似乎不去，就會悔恨一輩子。

  車子猶如離弦之箭，飛奔在公路上。

  疼痛越演越烈，恐慌越積越濃。

  抓著方向盤的手像抓著最後一根稻草。

  “快點，再快點！”

  紅唇一張一合。

  “秦寒玖，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求求你啊等等我。”

  “但願老天保佑，保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求老天保佑，眼裏連紅綠燈的顏色都看不清楚。

  隻覺得心口的疼，難受，剝奪生命一樣的難受。

  又闖過一個紅綠燈。

  旁邊差點撞上的小轎車司機破口大罵：“草，趕著去投胎啊！”

  “你是美杜莎投胎嗎？開S形。”

  那輛車彎彎拐拐，跌跌撞撞，根本就是在亂開。

  “怕不是醉酒吧。”

  “司機搞什麽鬼。”

  車子造成交通癱瘓，在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那輛車“轟”地一聲撞在一旁的綠化帶上，直接翻了兩個跟頭。

  看得人心驚。

  從車裏爬出來一個女人，披頭散發，踉蹌著往前走。

  手還捂著胸口，似乎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窩草，這都行！”

  一群人驚歎。

  秦安走幾步，摔倒在地上，可是腦子裏就記著一件事。

  手撐在地上，往玖園的方向爬。

  兩輛黑色轎車停在旁邊，嚇得臉色慘白的保鏢連忙跑上前將她送醫院。

  “去玖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