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轉眼即逝。

  早晨，木西拿著藥興奮地跑進來：“成了成了。”

  秦安臉上閃過喜色。

  後麵跟進來的卞烽金易、沐白沈沛言等人，通通滿臉笑容。

  每個人都在慶幸，都在開心。

  一掃這段時間的陰鬱。

  就連玖園上方的天空，似乎都比平時明媚些。

  唯獨秦寒玖，臉色陰鬱。

  看著每個人臉上的笑容，忽然感覺自己似乎又掉進了深淵之中。

  歡聲笑語與他無關，等待他的隻有黑暗和噩夢。

  他不想忘啊！

  從來沒有人理會過他的感受。

  自嘲一笑，將臉上的情緒盡數收回，又是那副漠不關心、麵無表情的樣子。

  果然，人在最脆弱的時候，連自己的情緒都難以控製。

  還是這高高在上、漠視眾生的心態，適合他。

  將藥水接過來，冷眼看著眾人：“都出去。”

  “師弟，你不喝嗎？”

  秦寒玖一個眼刀子甩過去，木西渾身一冷，跑回去找鬱瑾。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秦寒玖才看向秦安。

  小丫頭規規矩矩地坐好，目光緊張又忐忑地盯著他手裏的藥。

  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就把它砸了。

  秦寒玖將藥放在桌子上，雙腿交疊，明明一臉蒼白的病態，精神萎靡，卻仍舊強大不能忽視。

  “老婆，你很高興啊。”

  秦安立刻收斂笑容。

  乖得像個三好學生：“玖玖，你能好起來我當然高興。”

  “嗯，我知道。”

  可是我並不高興。

  “你出去吧，我靜一靜。”

  秦寒玖將藥遞到她手裏，轉身朝樓上走。

  背影消瘦單薄、孤寂哀涼。

  秦安看著，濕了眼眶。

  甚至還有一絲迷茫。

  如果，他忘了她，不再愛她，哪裏才是她的家、她的根。

  如果，他愛上了別人，她該怎麽活啊。

  蜷縮在沙發上，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緊緊抱著自己，汲取最後一絲溫暖。

  中午，秦安上樓，發現他躺在真皮椅上睡著了，唇角有一絲血跡。

  旁邊的垃圾桶裏裝滿紙巾，被染成黑紅色。

  秦安站在他身邊，緩緩打開藥瓶。

  還沒碰到他，便猶如野獸般警惕地睜開眼睛。

  看清她的動作，笑了。

  “就這麽迫不及待？”

  秦安默然。

  微微坐正，他張開雙手：“讓我最後抱抱你吧。”

  秦安猶豫。

  “沒關係，馬上就要忘了，也不在乎這點，死不了。”

  秦安緩緩坐在她懷裏，提著氣，不敢壓他。

  畢竟他現在身體是真的差。

  秦寒玖攬著她柔軟纖細的腰肢，掀開衣角，大拇指摩擦著那個紋身。

  這是屬於他的標記。

  “安安，摸我的紋身。”

  秦安依言，解開他襯衫的扣子，顫抖的指尖緩緩放在那朵薔薇上。

  感受到他微微瑟縮的肌肉，想收回手，被他強行按住。

  目光凶狠：“你記住，就算左胸沒有裝著你，你仍舊刻在我胸膛上，不論如何，一定不要拋棄我，知道嗎？”

  看著他不甘、恐慌的樣子，秦安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來。

  一滴滴，滾燙炙熱，砸在他胸膛上，燙著心。

  “都是為我流的，金豆子。”

  “親親我。”

  靠著椅背，緩緩閉上眼睛，等著她主動。

  秦安攥緊指尖，緩緩俯身，貼上他的薄唇。

  接著便不由她，後腦勺被扣住，唇齒間都是他霸道專注的氣息，用盡全力。

  “我真想……把你融進骨子裏。”

  走哪兒帶哪兒，永不分開。

  “安安，最後一個要求。”他的手，緩緩放在她腰間。

  “不行！”秦安退出他的懷抱。

  “反正最後……”

  秦安態度異常堅定：“別反正了，這次我不會聽你的。”

  “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秦寒玖一笑，像隻腹黑的大灰狼，“我剛剛，喝了藥。”

  秦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什麽藥？”

  “你說呢，除非你忍心我血液逆流而死。”

  “秦寒玖，你就是個瘋子！”秦安氣得怒罵，“你這麽做會害死你自己的，知道嗎？我都說了鬱瑾有藥有藥，你怎麽就不聽！”

  看他臉色漸漸漲紅，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軟硬不吃的態度，秦安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

  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到給自己下藥的男人。

  “我不忍心給你下，想著，你心疼我一點，應該不至於眼睜睜看著我受折磨才對。”

  秦安要瘋了。

  “我去給你找個女人！”

  秦寒玖臉色大變，掙紮著跑過來攔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我不碰別的女人，死也不碰！”

  “你會碰的。”秦安冷聲，覺得自己真是太縱容他，才會讓他為所欲為，將自己的性命當做兒戲。

  更恨的是自己。

  因為自己的疏忽和大意，將他逼到如此境地。

  與其說氣秦寒玖，倒不如說在氣自己恨自己。

  指甲陷進肉裏，鮮血染紅指甲縫，死咬著的後牙槽近乎麻木。

  秦寒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將她拳頭板開，看著她血肉模糊的掌心，神色莫名。

  “安安，聽話，好麽？”

  秦安掙脫他的手：“對不起。”

  這一次，我做不到聽話。

  “我有老婆，我為什麽要碰別的女人。”

  秦寒玖氣她的固執，抓著她直接甩到沙發上，傾身而上，“我告訴你，這次不聽話也得聽，否則我就砸了它。”

  一隻手扯她的扣衣服，另一隻手高高舉起藥瓶。

  秦安瞳孔猛縮，哀求著他：“求你，不要。”

  “秦安，別仗著我愛你，就能替我做主。”

  秦寒玖還是那個秦寒玖，哪怕毒入心脈，生氣的時候仍然是地獄而來的修羅，讓人心驚膽戰。

  猩紅的眼眸注視著懷裏的女人，這一次是真的生氣。

  他的溫順、委曲求全、低聲下氣，全都因為這個女人。

  因為愛她，所以願意改變自己，但不會迷失自己。

  身體湧上一股陌生的熱流，他知道，藥發作了。

  唇角帶著狠戾的弧度：“安安，別掙紮。”

  “我不會傷害你的。”

  俯身去親吻她眼角的淚。

  “秦寒玖，我恨死你了！”秦安揚起頭，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真的快要恨死他了，明知道是毒，卻仍舊沒有辦法拒絕他。

  這個人，真的將她掌控得死死的。

  掙不脫逃不掉，明知是深淵，卻還是要跟著他一起跳。

  情到深處，秦寒玖抱著她，一遍遍在她耳邊說著“我愛你”。

  生怕不趕緊說，便再也沒有機會。

  “乖女孩，再見！”

  說著，在她注視中，舉起藥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