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你懂事，沒想到這麽有心機。”

  “用了什麽手段討好小玖，讓他站在你這邊。”

  秦安轉過身，看著背對著自己而站的老人，一臉純真無辜：“爺爺，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秦華轉身，目光銳利：“就你那點道行騙騙別人還行，想在我麵前裝，還嫩了點。”

  秦安垂在身側的手猝然一緊，心底有些緊張。

  難道秦華真的察覺到什麽了？

  擔心被秦華發現異樣，秦安綻開一抹笑，明亮的大眼睛純澈幹淨，坦蕩與他對視：“爺爺，你找我到底什麽事？”

  書房陷入詭異的沉默，爺孫兩無聲對峙，一個滄桑精明，一個純真透徹。

  好半晌，秦華在移開目光，走向沙發：“小玖很看重你，有心培養你，你要爭氣點。”

  秦安站在原地鬆了口氣，看來老爺子剛才隻是試探。

  這才發現自己掌心都是汗，緊繃的神經連走路都支配不了。

  調整好心態，秦安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剛坐下就察覺到秦華灼灼的目光，頓時覺得屁股下麵的沙發滾燙如鐵，噌地一下站起來，局促地看著他：“怎……怎麽了？”

  這沙發不能坐？

  “那是你小叔的位置。”

  秦安：“……”

  但是秦寒玖現在跟不在這，坐一下怎麽了！

  大驚小怪，嚇死她了。

  好吧，秦寒玖在秦家地位特殊，什麽都是單獨擁有，特別製造。

  挪著步子坐到對麵，訕笑著看向秦華：“抱歉，我不知道。”

  她第一次進秦華的書房，哪裏知道這規矩。

  “現在住哪？”

  “學校。”

  “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小叔救的你？”

  “對，我打他電話了。”

  “怎麽解的？”

  “小叔送我去了醫院。”

  不管老爺子問什麽，秦安有問必答。

  “這次的事，是你的意思還是小玖的意思？”

  “我的，”秦安點頭，麵對老爺子突然冷下來的臉色，問，“爺爺，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錯了？”

  “這件事會給集團帶來麻煩，秦家的生意也會受到打擊，給你小叔添麻煩。”

  秦安笑得天真：“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秦家接受私了會是什麽後果？”

  秦華眯著眼，手指點著拐杖的頂端。

  “會讓外人覺得，秦家好欺負，秦家的女兒被人這麽肆意羞辱，卻連主持公道的底氣都沒有，葉暮色在明知道我是秦家女兒的情況下，為什麽還敢這樣做？”

  “不過是覺得我秦安在家裏不受寵，就算出了事秦家也不會為我出頭。”秦安靠在沙發背上，談起這種事麵色平靜，不見怨懟。

  沒有一絲被家人拋棄冷落時該有的傷心和憤怒。

  秦華第一次覺得，自己低估了這個孫女。

  不憤怒不傷心，是因為不在乎。

  可是他也見過這個丫頭，在被欺負後偷偷躲在花圃裏哭的場景。

  是因為失望攢夠了不在抱有希望嗎？

  寒了心，就不在乎了。

  “爺爺，這件事我不接受私了，秦家不為我主持公道，自有法律會給我一個交代，至於會不會給秦家帶來麻煩，這件事你們是不是擔心反了，你是怕葉家嗎？”

  秦華冷哼：“區區葉家，秦家還不放在眼底。”

  他年近四十踏入商海，創立華陽集團，商場拚殺二十年，得罪了不知多少人，那時無權無勢，拖家帶口，身後還有追殺，他亦無畏無懼。

  更別說現在，他帶著秦家成為整個雲城第一家族，掌控雲城半個經濟命脈，還會怕曾經的手下敗將？

  半生鐵血殺伐，到了老年，反倒畏首畏尾起來了！

  秦華揉著坐疼的腰，就這麽輕易被說動，他真是小看這孫女了。

  “爺爺，發生這種事，該怕的是葉家，而不是我們，對嗎？”

  “凡事有一就有二，如果我們今天私了，在外人看來就是怕事，以後還會發生什麽，安安也無法保證呢。”

  秦安笑得純真無邪，隻是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情：“說不定下一次誰還對我做這種事，我一個人不小心攤上人命，恐怕秦家想要善了都沒機會了呢。”

  “你——”

  “爺爺別生氣，我最近也想得很清楚，秦家根本沒把我當家人看待，我又何必留在這裏，我也算是明白了，有些人的心就跟石頭一樣，怎麽捂都捂不熱，倒不如扔開去捧一杯熱茶，你覺得呢？”

  “你想脫離秦家？”

  “爺爺同意嗎？”秦安認真地看著他，前世你趕我走，今生我自己走。

  她不能讓秦寒玖脫離秦家，但她現在一無所有，她可以！

  秦華冷笑一聲：“秦安，你才是那顆捂不熱的石頭，秦家養你七年，供你讀書長大，你就想這麽一走了之？”

  秦安想反駁，秦家對她怎麽樣，她不信這老頭子不清楚。

  秦陽今天在餐桌上的態度再明確不過，壓根不在乎她這個女兒。

  “我答應過你母親，不會放你走！”

  “我媽媽？”秦安皺眉，“她什麽時候說過？”

  所以當年秦陽會去接自己回來，是因為安雅曾經要求過。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替你做主，你終究是姓秦。”

  秦華說完，便按了旁邊的鈴，管家推門進來，手裏端著托盤，是老爺子平時吃的藥。

  管家對著秦安彎腰：“大小姐，老爺要休息了，還請你回去。”

  秦安站起來，往門外走，剛到門口就聽到秦華警告提醒的聲音：“你要牢牢記住，他是你小叔。”

  秦安豁然轉頭，看向閉目靠在沙發上的老人，頭皮發麻。

  這句話什麽意思？

  秦華到底看出什麽了！

  是試探，還是警告？

  秦安失神地回到自己房間，熟悉的氣息包裹而來，神經再一次繃勁。

  連忙將門反鎖上，看著那坐在床邊清貴妖孽的男人，心跳到嗓子眼。

  連忙跑過去，壓低聲音：“你怎麽在我房間？趕緊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爺爺已經開始懷疑，要是被他發現就完了！”

  說完急切地推著秦寒玖的背往門口走。

  推著推著感覺不對勁，抬頭，果然發現秦寒玖冷冽的目光和陰沉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