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是想用整個天南之地來綁架他們——天南邊境之外的，就是巫族，一旦邊境防線出了問題，那麽巫族大舉而入，便隻在刹那之間。

  若是白澤擊敗了鳳凰一族的話，那他隻需要在這天南邊境的防線上稍稍動一些手腳，就能夠邊境有變的名義，強令天南的一眾先天神聖們去往邊境參拜他這位天南之王，以此定下君臣之分。

  “雖有急智，奈何格局太低。”片刻後，自以為把握到了白澤心思的振雲道人複又變得從容了起來，在他們的眼中，白澤隻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隻要白澤跳不出那棋盤，就永遠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也得注意鳳凰一族抽調防衛天南的人手。”

  “誰去天南防線走一遭？”振雲道人的目光，在眾位先天神聖們的臉上一掃。

  於是這些先天神聖們，都明悟了振雲道人的意思——他們要控製天南內部戰局的發展，最好的方式，便是介入到戰爭本身之上，奈何出局的他們，已經沒有了幹涉天南戰局的資格，但白澤卻是自作聰明，將戰局選到了天南邊境之上。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夠通過對天南守軍的把控，直接幹涉渡雲山和鳳凰一族的戰局。

  若是鳳凰一族占了優勢，那麽他們就能說鳳凰一族在暗中抽調天南守軍參與戰爭，以此壓製鳳凰一族，若是鳳凰一族處於頹勢，那麽他們也能夠暗示鳳凰一族悄悄抽調天南守軍作戰，他們這些裁斷者，會對此視而不見……

  如此一來，他們便能夠完美的掌控天南內戰的節奏。

  ……

  “太一道兄可至？”天南邊境的後方，白澤踏出大營，浩蕩軍氣在他的腳下化作階梯，步步而上。

  “可是白澤道友？”太一道人亦是從鳳凰一族的軍寨當中踏了出來。

  兩位先天神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雲端對峙著。

  “鳳凰一族，乃是上古王族，戰陣調度之術，天下無雙。”

  “而我渡雲山一係，南征北戰多年，自問在戰陣之上，也算是小有心得。”

  “你我兩方，若是戰起來，隻怕要殺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最初的時候，天南生靈，不下千億，而殺伐至今，十不存一。”

  “道兄，天南經不起折騰了。”白澤道人的聲音響起。

  “可天南眾神，各有心思，若無王者統帥，這天南始終都是一盤散沙！”

  “縱千億生靈又如何？還不是隻能任人宰割！”

  “天南之地，必須要有一個王者！”太一道人的聲音，堅定無比。

  “彭雲山之戰，天南戰死士卒三千萬，覆滅部落三十個。”

  “葬木淵之戰，天南戰死士卒一千四百萬，覆滅部落十二個。”

  “火魂灘之戰，天南戰死士卒兩千三百萬，覆滅部落二十一個。”

  ……

  “垂星原終戰，天南戰死士卒三億四千八百萬，覆滅部落三百三十一個。”

  “至此，天南大戰共計三百四十三場，覆滅部落共計十一萬七千六百三十三個，戰死士卒一百三十三億六千三百萬，尋常生靈死亡六百三十二億七千六百萬。”

  一場又一場的戰鬥，從白澤的口中展現出來，化作冰冷而又殘酷的數字。

  白澤說著，言語當中，滿是悲愴。

  深沉無比的悲哀，在這天南的邊境之地彌漫著，白澤的大營當中，那些士卒似乎都是被白澤的言語所感染一般，一個個的都是低聲的抽泣起來，戰意消散於無形，但那彌天的軍氣，卻是顯得更加的剔透。

  “猶記渡雲山起兵時，我許他們福壽安康，我許他們自有奔行四方，我許他們生前之尊崇，死後之榮光。”

  “但現在，當初的熟麵孔，卻是一個不剩，所有的人，都化作了冷冰冰的數字！”

  “道兄，我不想戰了。”

  “但卻又不得不戰。”伴隨著白澤的言語，白澤麾下大軍的軍氣，亦是忽高忽低，忽起忽落，隨著白澤的心緒而動，如同是在天地之間，奏著一曲哀歌一般。

  “我生性貪婪，即想要有王者的誕生，又不想這天南之地再有一場征伐！”

  “如之奈何？”白澤滿是迷茫的聲音響了起來，而太一道人也不曾打斷他，隻在一邊保持著安靜。

  根據商量好的計劃，現在整個天南之地，都是白澤的舞台。

  “我沉思良久，終於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既能決出天南之王，又不傷及天南元氣，不令你我腳下的妖靈們，化作那冷冰冰的數字。”

  “我是現在的王，道兄你是過去的王。”

  “你和我，都有資格背負起整個天南的命運。”

  “既然如此，你我一戰。”

  “無關乎種族，無關乎部落，亦無關乎大軍！”

  “隻你與我一戰。”

  “勝者，成為天南的王，背負天南的命運而行。”

  “敗者，隕落於此間。”

  “以你我之命，決眾生之運！”

  雲端下的大地上，所有的後天妖靈，無論是那些士卒還是尋常的妖靈，在這一刻，都是默然。

  他們何曾聽過這樣的話？

  後天妖靈，從來都是卑微的生靈。

  自古以來，都是他們這些後天妖靈為了那些先天神聖們而言，為了那些先天神聖們出生入死，賭上自己的部族，自己的傳承——但先天神聖們從不在乎這些，無論他們在這廝殺當中，積累了怎樣的仇恨，付出了多少的生命。

  在那些先天神聖們的眼中，這似乎隻是一場遊戲而已。

  後天生靈的命運，從來都不被這些先天神聖們放在眼裏。

  ——天南陣亡，死去的妖靈七百多億，覆滅的不落十萬多個，但戰死的先天神聖，卻隻有一人！

  這何其可笑？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再是他們為先天神聖而戰，而是有先天神聖願意為了他們這些卑微的後天生靈而戰。

  不再是先天神聖們立於雲端，看著他們廝殺，而是有先天神聖憐惜他們的性命，將自己擺上賭桌。

  “原來，這天地之間，真的會有先天神聖願意憐惜我們這些後天生靈嗎？”滾燙無比的熱血，在這天南邊境上的後天妖靈們胸口翻湧。

  “道兄，敢戰否！”無數人的目光之下，白澤的聲音，越發的高亢起來，隱隱之間，竟如同是有鳳鳴回蕩於蒼穹之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