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些不擇手段的先天神聖，或許會直接采用了這個急策，畢竟，在絕大多數的先天神聖們眼中，後天妖靈的性命，都不值錢。

  尤其是那些隻能成為‘拖累’的老幼婦孺——這些人留在大軍當中，非但不會對大軍的實力有任何的益處，反而會令大軍在和巫族征伐的時候，要分出大量的後備兵力來保護他們。

  思及此處，太一道人心頭也不由得有些後悔。

  帶著所有的老幼一起遷徙，不放棄任何一人，是他當初頭腦一熱所定下來的決策。

  不過，太一道人終究是太一道人，有著自己的擔當，他會犯錯，但也絕對有著承擔著錯誤後果的勇氣。

  他當時沒有放棄這些後天妖靈，那麽現在，他也不會放棄那些後天妖靈！

  “緩策如何？”其他的先天神聖們，還在低聲的討論急策之利弊的時候，太一道人的聲音，已經是再次的響起。

  於是那些先天神聖們都安靜了下來——既然他們願意跟隨太一道人一起南下，那麽就說明他們心中已經是將太一道人當成了自己的首領。

  當首領有了決定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的否定自己首領的決定。

  除非這個決定，注定會帶著所有人走向敗亡。

  “緩策就慢了很多。”師北海道。

  “白道兄說，如今大軍百億之重，勢不可擋，呼號可摧山，投石可斷流。”

  “之所以大軍難行，唯士氣故。”

  “隻要能夠振奮士氣，那十二祖巫所禦使的天象，山川，不過隻是些尚不得台麵的小手段而已。”

  “不錯，正是士氣之故。”聽著師北海的話，計蒙等人連連點頭，士氣，正是他們最擔心的東西。

  “白道兄的這緩之一策，便是在士氣上動手。”

  “一則，是太一道兄要在軍中多多發聲，要令那些後天生靈們都知曉，我們絕對不會放棄他們任何一人。”

  “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演些把戲。”

  “其二，變得我們這些先天神聖，多累上一累，定期為那些後天妖靈們講道。”

  “雙管齊下，必然能夠保證那些後天妖靈們士氣不墜。”師北海道。

  對於這一點，他可以說是深有體會。

  在天南邊境的時候，各族軍士，都將守禦天南邊境當成是被發配的苦差事，能不來，就不來，而到了天南邊境的士卒們，也是想著辦法的，想要回轉天南內部。

  之後，正是師北海在應對祝融的閑暇，於天南邊境處傳道，這才是令天南邊境上，各族的軍士們迅速穩定了下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白術的這個計策，非常合師北海的心意。

  作為最早和太一道人合流的先天神聖之一，後來者的白澤，路線已經是確定——他會以天南之王的身份，加入到太一道人的麾下，成為太一道人的左膀右臂，在白術的謀劃之下，此時站在太一道人麵前的所有的先天神聖，其地位都會在白澤之下。

  但師北海呢？

  他對自己的定位又是什麽呢？

  思索斟酌之後，師北海對自己的定位，便是教化。

  對於任何一個勢力而言，想要屹立於世間，外，離不開武功，內，離不開文治，內外之間，離不開勾連交通。

  師北海對自己的認知很明確，對於征伐武功而言，他必然是比不錯白澤的，而且如今白澤在這一方麵上，已經是占據了先手，很明顯，在太一道人的勢力當中，日後總領征伐事的，有極大的可能會是統合了天南的白澤。

  而論及在先天神聖們彼此之間，以及先天神聖和後天生靈之間的勾連交通，調節矛盾，這一點上，沒有任何人能夠與醇越道人相媲美，醇越道人本就擅長於此，又是最早的加入了太一道人麾下……

  如此一來，最後餘下的那個位置，就隻剩下文治。

  而所謂的文治，無非就是安撫人心，教化諸族，而這最好的方式，便是講道！

  這一點，正是現在的師北海所擅長的。

  天南，是白澤的試煉場，是醇越道人的試煉場，同時也是師北海的試煉場。

  心中思索著這些，師北海的目光，不經意的在周圍一眾先天神聖們的身上掃過。

  這些先天神聖們目光當中所挑動的雄心，或者說野心，他當然也是看得出來的。

  但奈何，他們來的太晚了！

  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軌跡，太一道人到現在還是四處飄零輾轉，那麽這些人或許還有著和師北海他們並肩的機會，但這一世，在白術的影響之下，這些後來者已經完全沒有挑戰師北海他們的機會了。

  白術在天南之地占下的先手，令太一道人有了招攬統禦一眾先天神聖們的本錢，同樣的，也正是這個先手，令師北海，令醇越道人，都遠遠的領先了後來的先天神聖——無論是從經驗上而言還是從功勳上而言。

  至於說白澤，若不是白術無意於在這個紀元顯於人前的話，白澤也同樣不會有任何的機會。

  ——執掌征伐事，在師北海看來，有誰比有著精準無比的白術更加適合？

  奈何，白術無意於此。

  “講道？”聽著師北海的話，一眾先天神聖們都是猶豫了起來。

  誠然，這個計策，能夠從根子上解決那些後天妖靈們士氣衰落的問題——不要說天地自然的影響了，對於那些後天生靈們而言，若是能夠令全族都有聽取先天神聖們講道的機會，那麽就算是為之死去半個種族，他們也都是心甘情願，與之相比，所謂的遷徙，所謂的巫族的驚擾，又算得了什麽？

  天南的先天神聖們，爭雄天南的時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講道天地，傳道眾生，以亮明旗號，收攏人心。

  然而，就如師北海所說的那般，要大累那些先天神聖們。

  這一行他們所帶的後天妖靈有多少？

  足足數十億！

  就算是他們每次講道能夠令數百萬人旁聽，那麽所有的後天生靈都聽一遍的話，他們得講上上百次！

  這得花他們多少的精力？

  更何況，他們要收攏人心的話，又怎麽可能隻講一次？

  這樣下來，這些先天神聖們的老底，隻怕都得徹底的被掏空。

  甚至他們的破綻，也會在這繁複無比的講道之下，展露於外人的麵前。

  在這個將要到來的亂世當中，誰願意將自己的破綻展現出來？

  ——這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最重要的事，他們講道的時候，所麵對的是同一批聽道者，這也即使意味著，誰講得好，誰講得壞，誰的道行精深，誰的道行淺薄，都有可能會在這講道當中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