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身材偏瘦，他從來不是一個體力很好的人，從小到大，學校體育測試，他頂多能拿到中等的成績，也就比班裏的幾個胖子強一點。

  許陽一直是一個書呆子的形象，上學的時候，班裏很多同學沉迷遊戲，也有不少同學沉迷籃球。

  而許陽隻會看書，所以他的體能注定比不過其他人。

  從下車這一刻開始，許陽就開始狂奔，以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努力和速度。

  許陽曾經一直認為自己最努力做的事情，就是學習。但在這一刻，他發現他對於奔跑的努力，遠遠超越了學習。

  這一次，隻是簡簡單單的奔跑，竟成了他至今最大的努力！

  許陽一路狂奔進了急診大廳。

  姚柄在那邊等他。

  “可可在哪？”

  姚柄忙回道：“我帶你去，她在二號搶救室。”

  許陽問完之後，便再度開始狂奔。

  在這一刻，許陽心中竟生起了惱恨，惱恨自己之前為什麽隻沉迷學習，而沒有鍛煉跑步，不然他可以更快一點，再快一點！

  姚柄也在後麵跑著追著，但在這一刻，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追不上許陽，要知道他的體力可一直比許陽要好，就更別說這段時間許陽已經累的隻能天天喝藥來維持精力！

  他竟然還能如此快，姚柄都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搶救室外。

  張三千早就從藥材公司回來了，他就守在搶救室門口，兩隻手緊緊抓在一起，已經五十多歲的他，兩隻眼睛此刻飽含了淚水，嘴唇輕輕顫抖著，不知道是在祈禱，還是在害怕，亦或者兩者有之。

  許媽也在搶救室外麵坐著，她的確震傷了腰?醫院裏的中醫專家給她用了針灸和推拿?治療及時，現在已經不太要緊了?就隻是還有點隱隱痛。

  許媽坐在搶救室外麵?神色不安，也還夾雜著茫然和無措。

  許陽很快就跑到了。

  “許陽。”張三千聲音都在顫抖?他伸出手指著搶救室，慌不擇言道：“可可……可可在裏麵！”

  許陽立刻徑直跑進了搶救室裏。

  許媽見自己兒子過來?她本來還想叫一聲許陽?可現在根本不是叫他的時候。

  許媽也一臉苦色。

  ……

  搶救室內，急診主任在裏麵盯著，西醫的大內科主任也在，婦科主任也在?中醫科的鍾華也在裏麵。

  許陽匆忙衝了進來?隻見張可閉著眼睛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她安靜地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許陽曾經救過無數危急重症，無論病情怎麽危急，哪怕病人命懸一線，他都沒有慌過。但這一刻?他承認他慌了！

  “許醫生！”急診主任想跟許陽說話，可見到許陽這幅模樣?他又不敢開口了，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許陽如此模樣。

  鍾華等人也紛紛搖頭歎息。

  一路狂奔過來的許陽?真等進了急診室，他卻走的很輕很輕?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他走到張可身邊?蹲了下來?看著張可蔓延了大半張臉的紅斑，他的眼睛都在顫……

  “可可……”許陽從喉頭發出輕輕的呼聲，似乎很怕吵醒熟睡中的張可，可他心裏明明更怕的是張可再也醒不過來！

  “嗯……”張可輕輕嚶嚀一聲。

  雖然許陽喚的極輕，可她還是聽見了。她閉著的眸子微微顫抖幾下，才勉力睜開，她望了一會兒天花板上的燈，才慢慢偏過眼睛看了過來。

  “許陽……我好難受……”張可的聲音很小，臉上堆滿了難受的表情。

  許陽上前抓住張可的手，他看著張可的眼睛，說道：“沒事，我來了！”

  說完，許陽趕緊扣上了張可的寸口脈。

  “嗯。”張可嘴角微不可察地扯動一下，她是想露出笑容的，可是她卻露不出來：“我……好累啊……”

  張可半合著眼，非常虛弱地慢慢說，如同囈語一般：“許陽……我是不是要死了……這就是命吧……”

  “許陽……我不想死在醫院裏……”

  “許陽……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許陽……你能抱我……一下嗎？”

  “許陽……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許陽……”

  許陽兩隻眼睛已經通紅了，他趕緊脫下自己的羽絨服，把張可包起來，然後拔掉她身上的監測和輸液。

  “有什麽話，以後慢慢跟我說！”許陽攔腰把張可抱了起來，抱著她就要往外走。

  “哎！許醫生！”急診主任急忙驚呼，想攔住許陽。

  “冬主任！”鍾華卻急忙喝止了急診主任，對他搖了搖頭。

  急診主任又隻能把話語都吞回去了。

  許陽抱著張可出了搶救室，外麵已經聚了不少人。除了家屬之外，醫護人員也來了不少，大主任來了好幾個，甚至連大院長都親自下來了。

  見許陽把病人抱了出來，眾人紛紛驚愕。

  何教授和杜月明也已經趕到了。

  眾人都愕然地看著許陽。

  姚柄呆呆地看著許陽，問道：“許……許陽，你這……這是幹嘛？”

  許陽道：“我帶她回家，姚柄，你照顧我媽！”

  許陽扭頭對張三千：“去開車！”

  “啊？哦，哦！”張三千趕緊跑了出去。

  許陽把張可緊緊抱在懷裏，往外慢慢走去。

  “陽陽，你一定要治好她啊！”許媽在後麵用力地喊了一聲！

  ……

  急診大廳，病人很多，病人家屬更多，醫護人員在這邊不停奔波。

  急診大廳就是人生百態，抱著張可的許陽卻一時模糊了萬千色彩，跨過了眾生百樣，就像是攝影裏麵的流光動態，這裏就隻有他和她。

  張可像一隻小貓一樣依偎在許陽懷裏，聽著許陽急促的心跳聲，她有些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很多還在忙碌的護士姐姐的女醫生都看到了這一幕，一時間，她們竟有些羨慕。這一夜，是縣中醫院少女夢碎的一夜！

  ……

  張三千出去把車子直接開到了急診大門這裏。

  何教授也趕緊追了出來，護著許陽和張可往外走。

  許陽抱著張可走到外麵。

  許陽抬頭，雪落了下來。

  今冬的第一場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