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園。

  這是坐落在三環外，一個非常老舊的小區。

  看起來有不少年頭了，甚至沒有封閉式圍牆，植被綠化少得可憐。

  哆！

  哆！

  哆！

  走到五樓，秦軒敲響房門。

  “誰啊？”裏麵傳來蒼老的聲音。

  “盧教授，您好，我叫秦軒。”

  隔著門，秦軒大聲說道：“是張京張教授介紹的。”

  他這邊剛說完，一個聲音急忙催促：“老婆子……快去開門！是老張介紹的，他一般可不會求人。”

  潘冬哪認識什麽古文字專家？

  他拜托某個人，某個人又拜托某個人，總之中間繞了好幾人，這才找到盧教授。

  盧定軍。

  曾經是頂尖古文字專家。

  這是潘冬跟他說的，至於為什麽說的‘曾經’，秦軒也沒有多問。

  吱呀一聲。

  門開了。

  開剛打開瞬間，濃濃的中藥味撲麵而來，眼前是個六十來歲的婦人，麵容看起來有些憔悴。

  “阿姨，您好。”秦軒趕緊打招呼。

  “快……快進來吧。”

  婦人很客氣，趕緊把他讓進屋裏，語氣格外高興：“一聽說有人請教學問，我家老頭子急壞了。”

  嘎！

  這句話和接下來所見，讓秦軒心裏不由一滯。

  按理說，這種站在某領域尖端的人，平時應該非常忙碌才對，而且大都會有一些恃才傲物。

  現在是秦軒尋求幫助，對方能有什麽好急的？

  此外……

  當他走進，充斥著破舊家具的客廳，入眼處竟然是一架輪椅。

  一個麵容枯槁的老頭，坐在輪椅上看著他，一臉開心。

  “你就是小秦吧？”

  老頭很開心，指著身旁的沙發：“來！過來坐……老婆子，快去泡茶。”

  “盧教授，您好，打攪了。”秦軒坐到老人身旁。

  “對了！小秦，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老人直奔主題。

  “是這樣的……”

  秦軒取出金屬蓮花，解釋道：“我無意得到個古董，上麵刻的是大篆字體，聽說您是這方麵專家，所以……想請您幫忙破譯。”

  盡管當代已經破譯出大篆體。

  但是！

  大篆使用年代跨度很大，中間延伸出很多個支係。

  比如金文、籀文等。

  不同分支都有差異，單靠從網上找來對照，沒辦法做到絕對正確。

  這是心法好吧？

  哪怕錯了一個字，都可能導致嚴重後果，輕則丹田或經脈受損，重則小命不保。

  因此，必須做到絕對正確！

  “是嗎？”

  老人興致更濃，趕忙伸手：“來！拿給我看看。”

  拿？

  秦軒一臉不解。

  他已經把蓮花拿出，就在老人麵前好吧？

  為什麽他還讓自己拿出來？

  畢竟有求於人，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趕忙把蓮花遞去：“盧教授，給。”

  “哦……”

  老人沒看手裏的蓮花，而是……

  在秦軒驚訝眼神中，他竟然是伸手去摸，一邊喃喃自語：“這是個‘脈’字，看這字體結構……應該是大篆演化初期，最早的鍾鼎文字體。”

  秦軒沒聽進去。

  趁著老太太在廚房泡茶，他伸手到老頭眼前晃了晃。

  結果，老頭然未覺！

  盲人？

  不對啊！

  作為古文字學家，就是靠眼睛吃飯的，怎麽可能是盲人呢？

  難道……

  秦軒想到之前電話裏，潘冬說這位盧教授，曾是頂尖的古文字專家。

  曾經！

  也就是說現在不是了。

  因為……他的眼睛廢了！

  不過從表麵看來，老頭的眼球並無異常，看不出有什麽毛病。

  “盧教授，您的眼睛……”他下意識問道。

  “……”

  正在用手摸蓮花，還一邊叨叨咕咕的老頭，動作突然僵硬不動。

  啪！

  下一刻，之前的熱情蕩然無存，他用力把蓮花丟出去，怒不可遏叫喊：“你也看不起我是吧？那還找我幫什麽忙？！”

  “不是……盧教授，我沒那個意思……”秦軒趕忙解釋，顧不上去撿蓮花。

  拍賣會主辦方說過，這玩意以現有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被破壞，摔一下是不會有事的。

  “你給我滾！滾啊！”老人情緒激動，不聽解釋。

  秦軒一愣。

  不行！

  已經訂了明天機票，何況燕京之行耽誤日久，醫館肯定累積了很多患者，必須盡快趕回去。

  在此之前，心法必須破譯出來。

  “老頭子，你幹什麽啊？！”

  這時，老太太從廚房跑來，急聲喊道：“小秦那是關心你，隨口問問你的情況，人家一直都那麽客氣，哪有看不起你？”

  “我不管！讓他滾！滾蛋！”老頭極其固執。

  “小秦，你……要不，你先出去轉轉，我來勸一下他？”老太太低聲說道。

  “阿姨，我是醫生。”

  秦軒壓低聲音，趕忙解釋道：“我沒有惡意，那麽問的目的就是想著，能不能幫盧教授治療。”

  “老頭子，你聽到了吧？小秦是醫生，他隻是想詢問病情，看看能不能幫你。”老太太小聲安慰。

  “我……”

  聽到這話，老人情緒明顯緩和，呐呐道：“小秦，你是醫生？對不起，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我……真對不起……”

  “盧教授不用自責，破譯文字的事，咱們先放放吧？說說您的病情。”

  “不必了。”

  老人直接擺手，搖頭苦笑：“都已經好幾年了，看過無數專家……治不好了。”

  “什麽意思？”秦軒一愣。

  “小秦，你……別問了。”老太太神情黯然。

  “就像盧教授，對古文字特別感興趣，我對一些病症也感興趣，而且是誠心想幫忙——告訴我一下，並沒有損失。”

  “這……”

  老太太沉吟了。

  旋即，老頭神情黯然，低聲喃喃道：“不知道……”

  不知道？

  秦軒愣住了。

  盧定軍作為古文字專家，當初剛罹患眼疾的時候，肯定找了不少頂尖醫生。

  這裏是華夏首都燕京，有全國最好的眼科醫生。

  可是……

  這麽久了，怎麽會連病因都找不到？

  這讓人很難理解。

  “盧教授，您能不能把具體情況，仔仔細細跟我說一下？”秦軒忙道。

  “不想說。”老人搖頭。

  “我明白您的心情，但也許我能治好呢？”

  “年輕人應該務實！”

  老人錯愕，旋即語氣不悅：“作為醫生，更應該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因為你的每一個行為，都關係到患者的生命——怎麽能張口就來？！”

  “盧教授，您是搞科研工作的，在沒有確定一件事之前，不應該那麽早做結論。”

  “可是……”

  “您沒有嚐試過，怎麽知道我治不好？”

  “……”

  老人沉默了片刻，旋即賭氣般說道：“好！我倒想看看，你怎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