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一瞬的靜止，顧止淮看著在床上的溫棉棉，上一秒她臉上還帶著笑容，很活潑的模樣，當她的視線落入有他時，那些活躍與開心就瞬間沉了下來。

  “棉兒……”

  僅僅隻是一句喊她的話都哽在喉口，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堵住，怎麽也出不來。

  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是蒼白的虛弱，整個人瘦了不少，嘴唇失了血色，尤其是那雙眼睛，曾經那麽有神，如今，卻像是蒙了一層灰，暗暗的。

  心在這瞬間被緊緊地揪住。

  一想到她身上的那些鞭痕，竟比自己受傷還要痛。

  他怎麽可以……沒有保護好她！

  熟悉的聲音讓溫棉棉微愣的神情更加懵懂。

  剛才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顧止淮？

  他怎麽來了？

  除了詫異，心裏竟沒有一絲多餘的波動。

  或許，在她一直等、一直等，等著他去救她，而她卻沒有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終於死心了吧！

  在她生死一線。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並沒有來。

  他在幹嘛呢？

  在忙公事？

  或是在陪簫晴兒？

  亦或者隻是在發呆。

  總之，他壓根就沒有想起過她吧！

  後知後覺，她才發現，自己終究還是有些意難平的。

  隻是。

  不重要了。

  和他有關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想著，她飛快地移開了目光，垂在身側的十指緊緊捏住，冷冷啟唇：“顧止淮，你來這裏做什麽？”

  聲音冰冷又平穩，聽不出一絲恨、一絲怨、一絲愛。

  仿佛，他隻是走錯路的一個陌生人。

  再也無法在她的生活中掀起絲毫波瀾。

  顧止淮僵直站在原地，他並沒有靠她太近，看見她如此淡漠的模樣，他徹底慌了。

  他早已選擇好要退出她的生活，要和她當陌生人。

  可當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卻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他進來隻是想要再見她一麵。

  卻貪婪的想要再和她說一句話。

  又貪婪的想要再握握她的手。

  再貪婪的想要抱抱她。

  還貪婪的想要一直一直留在她身邊。

  是他……自以為做好了決定，卻，根本做不到麽？

  “走錯了？”溫棉棉冷哼了聲，“那你轉個身，出門左拐或者右拐都隨便。”

  他站在那兒，隻是站在那兒，連個聲音都沒有發出來，讓她覺得煩躁又憤怒。

  同時，她卻忍不住地擔心起來。

  仔細看就能發現，從來都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他，此刻卻顯得格外疲憊，神情甚至是憂傷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他似乎站都有些站不穩。

  他剛才往前邁了一步，然後，身子重重地晃動了下，然後吸了好大一口氣才得以繼續站直。

  好像很不舒服、很沒力氣的模樣。

  他，生病了麽？

  將視線移開，她唾棄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他都如此對她了，她為什麽還要關心他？

  堂堂顧止淮，在屬於他自己的地盤，能受什麽傷？

  “我是來看你的。”他終於出聲，“你沒事吧？身上的傷……痛麽？”

  然後，又苦笑了下，“怎麽可能不痛？”

  痛？

  他輕輕的語句裏包含著她無法忽視或錯認的關心，讓她眼睛酸脹得難受，委屈在心裏一點一點積攢，就快要爆炸了。

  他還是會擔心她麽？

  忍不住帶著一絲希冀，她再次看著他，“顧止淮，你知道我被顧檀綁架了麽？”語氣裏帶著些不願打破花瓶般的小心翼翼。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究竟什麽時候知道的。

  顧檀和他是對頭，雙方的一舉一動都會緊盯著。

  想要知道她被綁架，其實並不難吧！

  那……他有沒有想過去救她呢？

  “知道。”

  說話時，他揪緊了拳頭，周身環繞的冷氣流變得更加陰沉壓抑，帶著一股要吞噬世界的決然和狠戾。

  敢將他視若生命的女人傷害至此，不要命了！

  他，絕對不可能放過！

  溫棉棉看似無所謂地“哦”了聲，咬了咬唇，又繼續問：“那，我被顧檀綁架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說是在開會忙工作也好。

  說是在應酬客戶也好。

  說是在陪簫晴兒也好。

  她都不會怪他。

  她好像，僅僅隻是想讓自己更死心一點兒。

  我就在你身邊。

  短短的幾個字卻有如千斤重，顧止淮怎麽也說不出口。

  而且，他也不能說出口！

  扈子狂剛才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響，早在進病房之前，其實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做了決定。

  以後，他離她遠遠的。

  偷偷地護著她，保她一輩子平安無事，就夠了。

  溫棉棉看著沉默著的顧止淮，胸腔裏的那顆心一點一點變涼，輕笑了聲，再道：“當時，你是去陪蕭晴兒了吧！”

  顧止淮蹙緊眉頭，溫棉棉對他的誤會太深了。

  閉了閉眼，他沒有回話。

  “我知道了。”

  溫棉棉臉上始終是淡淡地笑意，心卻已經像被大卸八塊了般。

  切！

  她才不會沒出息的哭出來呢！

  不就是個男人麽！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可是……為什麽心還是那麽疼？

  疼得，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顧止淮，我們離婚吧！等我出院了就一起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蕭晴兒在一起了。寵著她、愛著她、給她身份。”

  說話時，溫棉棉覺得自己就是個行屍走肉。

  說不出來有多不舍、多痛苦。

  隻是覺得，該怎麽做，沒錯的。

  胸口的地方涼涼的，似在提醒她某件事。

  抬手，她輕輕摸著他送她的那條項鏈。

  那所有幸福的瞬間在此刻都顯得極度諷刺，她摸了摸那顆吊墜，深吸一口氣，取下，沉聲：“這串項鏈是你送給我的，現在，還給你！還有戒指什麽，你送的那些東西，我都會還給你。”

  顧止淮看著遞到麵前來的那串他精心準備了好久的項鏈，黑眸深處閃過抹痛楚，眉頭緊蹙，“我顧止淮送出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語氣霸道又不講道理，聽仔細了，還帶著讓人心酸的無措。

  “你講不講道理！”溫棉棉惱了。

  顧止淮抬眼，明顯是不講道理的模樣。

  “那我丟掉！”邊說，她就邊揚手準備將項鏈丟垃圾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