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黏糊的一片她看不清，對於血，她見得也不多。

  但在這種情況下，那不是血是什麽？

  是為了救她，所以，他出事了？

  顧止淮握住溫棉棉的手，腿上中了一槍，以至於他現在不怎麽抱得起她。

  “我沒事。”他輕聲，不希望她太過擔心，“真的沒事。”

  他欠她那麽多，讓她如今一身傷，即便是用命還，又如何？

  她陷在自己的恐懼和劇痛之中，眼前一片模糊，連聽覺也跟著弱化，唯一無限製放大的，是痛覺。

  痛。

  真的好痛。

  而且，越來越痛了。

  感受到她身子的顫抖，顧止淮想要安撫，隻聽得槍聲越來越近，尤其，在這混亂的場景之下，他還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

  似乎在逼近。

  雖然還沒有確切證據，剛才他進來時也沒有看見帶走溫棉棉的人究竟是誰，但是，他知道，是顧檀。

  他跟顧檀一直是水火不相容的關係，自從溫棉棉帶著兩個孩子出現之後，她對他更加忌憚。

  此次，是要將溫棉棉處死？

  高跟鞋的聲音忽然停住，黑眸裏閃過一抹淩厲，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俯下身子，將溫棉棉完全護在懷中。

  與此同時，一顆子彈自他的背後穿來。

  “砰！”

  這一聲槍響，溫棉棉聽得格外清楚。

  她試探地往前摸，摸到他的臉，努力地想要睜大眼睛將他看清楚，這裏卻越來越黑了。

  他受傷了。

  傷得很重嗎？

  如果為了救她而讓他付出生命，那怎麽可以？

  “你走吧！”她艱難出聲，“你……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你真的會死的……”

  顧止淮的唇角向上輕輕一揚，眼裏閃著濃烈的強悍與果斷。

  走？

  他怎麽可能走？

  他隻恨自己來晚了，讓她受了傷。

  他從來就不怕死。

  他怕的，是她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從此以後，任憑他上哪兒，都找不到她了。

  是因為他！

  全都是因為他！

  是他害她卷進顧家這個深淵來的。

  原本，她可以不用承受這些。

  是因為他，她才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

  他還信誓旦旦說自己可以保護好她？

  嗬！

  他憑什麽？

  “扈子狂？”她試探地喊會來救她的人的名字，卻覺得，不是他。

  依照扈子狂的性格，現在估計會將她一頓搖晃，將她搖得清醒點兒，好讓她看清楚他為了救她而傷得多重吧？

  她不由地又喊出一個名字：“北彥？”

  他對她那麽好，或許，知道她有危險了，會來救她。

  可，卻也覺得不是他。

  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她咬了咬唇，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試探地低喃出了一個名字：“顧……止淮？”

  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心中一痛，為自己如此的沒出息而怨怪著。

  她在想什麽？

  這個時候，顧止淮應該抱著簫晴兒溫柔軟語，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救她？

  可竟覺得有些慶幸和鬆口氣是怎麽回事？

  她不用欠他人情。

  也……不用為他擔心。

  如果此刻受重傷的人是他，她竟寧願他是在和簫晴兒恩愛、幸福。

  她以為自己會恨他。

  到現在才發現，她恐怕永遠都恨不起來。

  因為她喜歡他。

  喜歡到隻想他能好好的。

  不要來救她。

  就過他自己的逍遙日子吧！

  聽著她不確定又否定的語氣，顧止淮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碾過一般，黑眸裏閃過抹濃濃地失落與更深的讓人看不懂的什麽。

  是他傷害她太深了。

  所以，她壓根不認為他會來救她。

  這一刻，千言萬語全都堵在了喉嚨口裏，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良久良久，愧疚在心間發酵，他連一個字音都沒能說出來。

  “不管你是誰……你……走吧……別管我……讓……讓扈子狂幫我照顧寶貝們……謝謝你……”

  溫棉棉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將要交代的都說清楚，再也撐不下去，昏了過去。

  “棉兒！棉兒！”顧止淮怒吼，卻怎麽也叫不醒她。

  向來冷酷，強悍的他，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談不上害怕，這一次，卻害怕得手都顫抖了起來。

  他緊緊的摟著懷裏昏死過去的溫棉棉，嘶啞的嗓音自黑暗中響起：“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不允許你有事！”

  ……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棉棉的呼吸中全是濃鬱的藥水味，身上傳來令人窒息的痛，她呻吟了聲，意識漸漸蘇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小白！小白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顧北彥驚喜的聲音響起。

  視線中出現顧北彥那張鬆了一口氣的臉，溫棉棉愣了幾秒鍾，目光下意識的在病房裏搜尋了一圈。

  偌大的病房裏，隻有她跟顧北彥兩個人。

  眼眸輕垂，卻難以掩蓋住眼底深處飛快劃過的那抹失落。

  她在……期待什麽？

  “小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快昏迷一天了！幸好你現在醒過來了。”顧北彥擔心的說著，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溫棉棉搭在床欄上的手。

  溫棉棉看著被顧北彥握在掌心的手一怔，然後，立即將手抽了出來。

  速度之快，讓她都忍不住愧疚起來。

  “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疼，我……嘶——”顧北彥著急地起身，突然捂住自己的胸膛部位，痛苦的悶哼了聲。

  “彥哥哥！”剛推開房門進來的溫千雅皺緊眉頭驚叫了聲，擔心地連忙疾步走到顧北彥身邊扶住了他，“彥哥哥，你怎麽樣？有沒有弄到傷口？”

  “我沒事。”顧北彥冷漠疏離的推開了溫千雅的手。

  溫千雅被推開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憤怒的目光轉而看向在病床上躺著的溫棉棉，怒聲質問：“溫棉棉！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你知不知道彥哥哥都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你……”

  “溫千雅！不要說了！”顧北彥冷聲喝止。

  受傷？

  因為她？

  溫棉棉似乎明白了什麽。

  所以……趕去救她的人真的是顧北彥？

  “是你救了我？”她著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