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簫晴兒的問題，顧止淮的呼吸一僵，黑眸裏掀起狂亂的冰冷，似蕭瑟酷寒的冬天。

  複仇是他必須做的事情。

  是他活下來的動力。

  是他必須的贖罪。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卸下這個擔子，哪怕要付出他的一切。

  如果……

  如果在複仇和溫棉棉之間需要做出選擇，他該怎麽辦？

  他似乎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又似乎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恢複了一派清冷，始終是強悍的，決然的，冷漠的。

  黑眸一抬，他的唇角抿直，“誰敢傷他們？”那麽自信，那麽狂傲，幾乎魔怔與瘋狂了。

  簫晴兒的身子晃了晃，握緊了雙手，太過失望，因而眼底洶湧過一抹狠毒。

  既然他如此護著溫棉棉，那就別怪她無情了！

  聽著顧止淮的回答，溫棉棉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弧。

  如果他回答會將她送得遠遠的，她說不定現在就會暴走。

  她又不是經不得風雨的人。

  長這麽大，她比雜草還有生命力。

  難道會怕跟在他身邊，與他共同進退麽？

  隻是，從簫晴兒的話中，怎麽總覺得顧止淮和五年前那個男人有聯係呢？

  “為什麽？”簫晴兒掩麵而泣，“為什麽當初你不能用這種氣魄留住我？究竟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如今我經曆的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欠我的！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擦了擦眼淚，她想要堅強，可眼淚卻根本就控製不住：“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們小時候你曾答應過我，許我一個諾言，不管有多無理取鬧，你都會同意。”

  話音落下，她緊緊盯著顧止淮的臉看，注意著他的每一個表情，卻越發讓她看不懂。

  頓了頓，她繼續道：“現在，我要你兌現諾言。我要你跟溫棉棉離婚！從此以後，再也不許見她！”

  如她所料，顧止淮的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就連那唯一對她的憐憫都迅速收斂。

  “簫晴兒。”顧止淮斂聲，“你真以為憑這麽個諾言就能讓我做什麽？”

  簫晴兒明顯愣了下，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當然知道不可以！如果……如果再加上我這條命呢？”

  往邊緣再挪動一步，她看著顧止淮，滿臉決然，“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從這兒跳下去！也省得你看見我心煩，對吧？”

  說著，就真準備往下跳。

  “簫晴兒！”顧止淮一聲怒吼。

  簫晴兒突然笑了，“你終究還是關心我的？你舍不得我死，對嗎？”

  大掌握成拳頭，顧止淮冷冷地看了簫晴兒一眼，輕啟薄唇：“命是你自己的，該生還是該死，都由你自己決定。不過，即便你要死也別死在我麵前。等我走了之後再死。”然後，就真的邁開步子。

  “止淮！”簫晴兒下意識往前追了一步。

  就這麽片刻，兩名保鏢忽然從暗處衝出來，將簫晴兒牢牢抓住，不讓她再做任何傻事。

  顧止淮這才頓住腳步，回眸，看了眼滿臉震驚的簫晴兒，黑眸裏閃過濃濃地失望。

  “送她回家。”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我不要回家！”簫晴兒哭喊道，“如果我真想死，你根本關不住我！你不會想要到那個地步，是吧？你雖然對我絕情，但你絕對不希望我死！你心裏是有我的，是有我的！”

  顧止淮冷冷一笑，沒有再說話，任憑簫晴兒怎麽哭鬧都沒再管她。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簫晴兒癱坐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來。

  她知道，經自己這樣一鬧，跟顧止淮之間的距離就更遠了。

  他倆，是真的沒可能了吧！

  保鏢將她送回家，她將房門關好，確定沒有人監聽，才拿出備用手機，悄悄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我測試過了。”簫晴兒的聲音很輕很輕，也很警惕，“我覺得，止淮有些奇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神秘的男低音：“哪裏奇怪？”

  簫晴兒：“我騙他說小時候他曾許我一個諾言，他竟然信了。”

  “信了？”男人的語調意味深長。

  “我也不知道他是以為自己忘記這回事了還是根本就毫不在意。”簫晴兒說，“反正，即便我拿性命威脅他，他對我也並不憐惜。”

  “有趣。”男人短促的笑了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溫棉棉好過！”簫晴兒握緊手機，“我不想再看見她春風得意的樣子！我要她死，我要她現在就死！”

  “女人真是奇怪！怎麽一心隻想整死情敵，卻一心護著那個移情別戀的男人呢？”男人唏噓，“你就不恨顧止淮麽？”

  “恨！”

  “如果溫棉棉對顧止淮真那麽重要，將她練成一把殺他的劍，這樣豈不是更好玩？”男人語調玩味，“等著看吧！馬上，他們的好日子就沒了！”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簫晴兒感覺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般。

  她並不想跟顧止淮作對。

  可他那麽絕情！

  是他逼她的！

  都是他逼她的！

  當顧止淮回到別墅時，天已經微亮，原本以為溫棉棉還在睡覺，卻發現她已經在廚房裏準備吃的了。

  唇角不自覺地向上輕揚，他慢步走過去，站在廚房門口，輕鬆地靠著門框，雙手抱在胸前，望著她，眸光溫柔地似要溢出水來。

  他喜歡看她為了這個家忙來忙去，讓他能找到一種歸屬感，同時，也能讓煩亂不已的心瞬間就安靜下來。

  感覺到有異動，溫棉棉返身，突然對上顧止淮的眼神，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奇怪嘞！

  這個男人分明頂著一張毀容的臉，怎麽卻能隨時撩動她的心房？

  沒有搭理他，她轉身繼續做早餐。

  最近有些忽略寶貝們，她內心愧疚，今天要好好犒勞他們。

  顧止淮眉頭一皺，走上前，輕問：“不高興了？”

  抬手，將她擁入懷中，理了理她額邊的碎發，“我惹的？”

  “我忘性大，但是，常常也能想起一些你忽悠我的事。什麽時候想起來，自然什麽時候就得氣一氣！”她嗔怒，並不想告訴他自己和簫晴兒通過電話的事情。

  “我？”他指了指自己，滿臉無辜，“忽悠你？”

  咬了咬牙，她恨道：“你分明說過隻要我答應跟你約會，你就告訴我你和寶貝們瞞著我什麽，結果呢？你到現在都沒說！”

  提起這件事，顧止淮倒是想起來了。

  倆家夥這幾天都沒有再給他布置作業。

  是因為他每次都能完美完成，所以他們沒興趣了？

  又或者……是在憋大招？

  “你瞞著我的，也不止這一件吧？”她試探地問，“說不定我已經知道了什麽，如果你能現在就坦白，說不定我會原諒你哦！”

  聽言，顧止淮的眼裏閃過抹深深地什麽。

  分明溫棉棉這隻是一句玩笑話，可他卻不由自主地去想五年前的事。

  “如果我坦白……”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有可能你會恨不得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