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這一刻幾乎凝滯了，連燈光都隨之暗淡下來，營造出更加緊張的氛圍。

  顧止淮知道，不管自己怎麽做，溫棉棉對他這塊疤痕的疑慮都不會打消。

  如今，竟然趁他不注意，直接上手來查探了？

  下意識抬手阻止，卻是立即就停了下來。

  如果他攔住她，她下次還會繼續。

  倒不如，就讓她看個明白。

  黑眸斂下，他的手慢慢放回原位，緊了緊。

  溫棉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塊疤上，沒有外力阻撓，她很容易就觸碰到它。

  對著它又戳又揉又捏又摳，它竟然就好好地粘在那張臉上，無論怎麽弄都弄不下來。

  她擰起眉頭，難道，她看見的那張完好無損的臉，真的是喝醉之後的錯覺？

  “怎麽？”顧止淮在此時才終於出聲，“你不信我？”

  溫棉棉趕緊將手縮了回來，重重地搖了搖頭。

  “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她遞上一張純真無比的笑臉，讓人都不忍心與她計較，“如果你沒有這塊疤，肯定好帥好帥吧！”

  “嗯？”他挑起眉頭，“這都還沒到七年之癢，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誒？”她眨了眨眼，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的腦回路竟然轉到這兒來了。

  大有一股要找她算賬的架勢。

  “這可怎麽辦才好？”大手一揮，他雙手抱胸，眸光微冷地瞧著她，“現在離婚，你恐怕會很慘，很慘。”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格外慢，格外輕，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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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早了，你剛受傷，早點兒休息吧！”她趕緊賣乖，“我之前學了一套快速入睡按摩大法，不如我給你按按？我保證，我雖然沒有證件，但絕對達到了專業水平！大佬你就試試唄？”

  儼然一副忠犬的模樣。

  顧止淮將壞笑藏在心裏，如果不是她自覺做錯事，估計永遠也等不到她如此乖巧。

  他躺好，閉上眼睛，“嗯，就試試吧。”

  她趕緊伸手過去，用指腹輕輕按壓他的太陽穴，同時，問道：“你覺得還舒服嗎？”

  “勉勉強強。”他淡淡一句，“如果……”然後，就停了下來。

  她的心都被他吊了起來，趕緊問：“如果怎樣？”

  他動了動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如果，再加上一點兒哄人安睡的音樂，我會更舒服點兒。”

  話音剛落，又補充一句：“對了，我要人工音樂。”

  曾幾何時，看見她抱著溫右右溫柔地哄她睡覺，他就格外羨慕。

  當時的他，竟升出什麽時候也讓她哄他睡覺的荒謬想法來。

  雖然荒謬，更覺得幼稚，但提出的要求倒是絲毫不含糊。

  她默默地給了他一記白眼，是真的很想拿起枕頭蓋在他腦袋上，憋他一會兒讓他清醒清醒。

  按摩還要加唱歌？

  他真把自己當皇帝啦？

  可是……

  他受著傷，雖然表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她察覺了，在她沒有注意他時，他的眉頭會緊緊擰住，黑眸裏的光也不似和她笑鬧時神氣，臉上會露出鮮有的痛苦之色。

  他肯定很疼。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提出幫他按按。

  她想著，他快點兒入睡，就能舒服些吧！

  顧止淮啊顧止淮，誰讓你瞎逞能？

  現在好了吧！

  受傷了吧！

  指腹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在他堅毅的黑眉上撫順了兩下，濃鬱的心疼湧上心頭，像一抹煙霧將她罩住，在她的鼻尖狠狠泛著酸楚。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把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通通都吹散……”

  聽見懶懶柔柔的歌聲，顧止淮微微眯開眼睛，看著一臉專注還帶著些心疼的她。

  落在額間的力道暖暖的，灌入耳膜的聲音柔柔的，與他對上的視線深深的，一切一切，就像是一劑從神仙手裏誆騙而來的止痛藥，藥效無敵。

  讓他甚至都感覺不到絲毫痛楚了。

  其實，他還有好多事要處理，還有好多事要想，還有好多事要愁。

  換做是平常，他肯定得一晚不眠。

  可不知不覺間，身子卻越來越放鬆，感受著她的溫度，然後，慢慢進入夢鄉……

  陽光自窗口落在白牆上，斑駁出樹的身影。

  顧止淮睜開眼，懷中的女人還在熟睡。

  回憶著昨晚，不由地心情大好。

  好像，有好久好久都沒有睡得這麽沉了。

  這個女人身上果真帶有一股奇特的魔力，讓他每每不自知的就沉淪、深陷。

  甚至擔心她會受到傷害，有了帶著她和寶貝們離開顧家，不再尋思報仇的想法。

  嗬！

  一直以來，他甚至再也沒想過自己還能過上這種有家、有愛的生活。

  老天爺總算是又偏愛了他一次。

  隻是。

  他欠她的那筆債，該如何算？

  得到她的方式，為什麽是那樣？

  就在這時，溫棉棉睜開眼，看見他，下意識開口問道：“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傷口疼了嗎？”

  邊說著，就要起來去找醫生。

  “我沒事。”他按住她，將她擁在懷裏，眸光沉下去，咬牙道：“當初，爺爺強行把你嫁給我時，我就應該先看看你長什麽樣，那我們現在已經生一個足球隊了！”

  溫棉棉徹底傻眼。

  他剛才黑沉著一張臉，難不成就是在想這件事？

  老天！

  這是個瘋子啊！

  但她卻被他逗樂了，笑道：“我敢保證，你當時絕對看不上我！以你的脾氣，隻要看我一眼，估計就會把我丟撒哈拉沙漠去。”

  “為什麽？”

  “因為我壓根就不想嫁給你，即便你要見我，我也隻會醜化自己，你不喜歡什麽我就做什麽，直到你煩為止。”她說得很老實。

  覺得有趣，又補充道：“我當時就準備好退路了。聽說你喜歡高的，我就讓自己駝背；你喜歡胸大的，我就把胸裹得緊緊的；我還買了兩條鹹魚掛在身上，保證自己時刻是臭的；妝也畫得格外離譜，給自己臉上畫了八顆大痣，還拔了兩根腿毛沾上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