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顧止淮的話，溫棉棉的心徹底跌落到穀底。

  琥珀色的眼睛裏溢滿了失望。

  吸了吸鼻子，不忍看顧北彥此時的慘狀，耳邊卻能傳來鞭子落下的聲音。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就像是狠狠地抽在她的臉上。

  “啊——”

  終於，顧北彥忍不住痛，喊叫出聲。

  從小到大，他都沒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痛。

  再這樣打下去，恐怕他真的會死。

  溫棉棉看著顧止淮，一直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漠無情，那麽高高在上，不像她認識的那個人。

  他，真的相信她和顧北彥……通奸？

  她以為，他不會如此決絕。

  她以為，他和顧家那些冥頑不明的長輩不一樣。

  可原來，她錯了。

  顧止淮暗看了溫棉棉一眼，將她此時的失落和無助看在眼裏，隻能表現出更加森嚴的氣魄將她嚇住。

  或許，嚇壞了，她就什麽都不敢做了。

  顧中元針對的人其實是她，一旦她做了什麽，他們將會很被動。

  若到時候爺爺以此為話柄逼他離婚，他都無法反抗。

  爺爺對顧北彥的寵愛不是虛假的，絕對不會放任顧北彥就這樣死去。

  隻要挨過去。

  哪怕是拖延五分鍾的時間。

  可這些話，他暫時沒辦法告訴溫棉棉。

  看起來，她也絲毫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果然，她讓他失望了。

  溫棉棉掙紮不過保鏢，在顧止淮這兒又看不到任何希望，聽著顧北彥一聲聲的慘叫，心都緊縮到了一起。

  她不希望顧北彥死。

  更不希望顧止淮手上多出一條人命。

  顧中元警告過她，雖然隻有那麽寥寥一句，但是，明確是警告：要她將對顧北彥的真實感覺說出來。

  如果有假，顧北彥死。

  如果為真，他則能活。

  她不再掙紮，看向顧中元，握緊了拳頭，輕輕出聲：“我是喜歡顧北彥。”

  陡然間，凜冽在她身上的寒風更加肆虐，一道粗雜的低嗬響起：“溫棉棉！”

  溫棉棉哽住呼吸，視線不敢往顧止淮身上落一丁點兒，腦子裏“嗡嗡”一片亂響，就像是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那般自顧開口：“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了。”

  話音落下，她分明看見顧中元的眼裏閃過一抹滿意。

  後背涼颼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麽才撐著一股氣，始終堅定地站立。

  “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那時我知道，我跟他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死心之後，我甚至再也沒有幻想過和他在一起的以後，更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顧家的事！”

  顧中元緩緩抬起眼，看了眼顧止淮，再看向溫棉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溫棉棉照做：“我沒有撒謊。我離開的這五年，也沒有和北彥聯係過。你們放心，我以前沒有做過出格的事，以後，更不會。”

  “小白。”顧北彥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你喜歡我，真好。至於這些傻話，就不要說了。我們兩情相悅，為什麽不可以在一起？”

  溫棉棉看向顧北彥，她想過自己坦白出這一切的後果。

  而她，將一力承擔。

  這個男人，讓她的青春變得有了色彩，她很慶幸自己遇到了他。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

  深吸一口氣，她再道：“我溫棉棉在此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和顧北彥有任何多餘朋友間的往來。我是顧止淮的妻子，是顧北彥的嫂嫂！如果違背這條誓言，出門被車撞死，喝水嗆死，走路摔死！”

  “可以了嗎？”她哽咽著問顧中元，“這樣，你可以放過他了嗎？”

  顧中元唇角的笑弧加深了些，這才示意保鏢停手。

  仿佛已經用光了全部的力氣，溫棉棉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望著眼前的一切，身子不住地發抖。

  終於……

  終於解決了。

  可是，真的解決了嗎？

  她偷偷看了眼顧止淮，僅是一眼，就嚇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會理解她嗎？

  “小白。”顧北彥強撐著一口氣，“你怎麽這麽傻？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會說這些，我不會放棄的！永遠都不會！”

  “溫棉棉，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好自為之。”顧中元說著，讓保鏢扶起顧北彥，趕緊送醫院去。

  “小白！”顧北彥還在痛呼，“你等我！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溫棉棉別過眼，沒有再給顧北彥任何希冀。

  顧中元在此時起身，經過顧止淮身邊時，頓住腳步，“這就是你不惜一切代價為了她寧願跟我杠到底的妻子？好！真是太好了！”

  然後，邁步離開。

  地下室隻剩下顧止淮和溫棉棉兩個人，突然就變得寂靜無聲，原本陰風陣陣，此刻，隻有血腥味混在空氣裏，嗆住人的鼻子、喉嚨、胸膛。

  “噗通——”

  “噗通——”

  越是安靜，溫棉棉就越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皆是赴死般的快速。

  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的顧止淮終於動了動脖子，心猛然往下墜，溫棉棉那些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他幾乎站不穩。

  黑眉緊擰，視線落在癱坐在地上的可人兒身上，雙手緊緊捏成拳頭再倏然鬆開，黑眸裏閃過無可錯辯的殺意，澎湃地想要發泄，卻硬生生地忍耐下來。

  心口泛起尖銳的痛，痛得甚至比任何一次家法還劇烈，他連連呼吸，渾身的血管卻似都連通了喉嚨，滿嘴的血腥味，他硬生生地強行吞咽，將翻湧著的那些痛、那些恨、那些怒、那些傷、那些難，全部都咽了下去。

  嗬！

  她這話裏的真心實意，讓他甚至連哄騙自己的餘地都沒了。

  那一字一句都變成了嘲諷。

  嘲笑他是如何自以為一步一步走進她的心裏，又如何發現那裏麵早就被別人完全占滿。

  跨一步往前，他在她麵前蹲下。

  兩個手指頭捏起那個小小顫顫的下巴，瘦弱不堪，仿佛隨時就會在他手中殞命。

  這張臉美得讓他心動，也讓他心軟，更讓他心疼。

  如今，卻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甚至覺得，這個女人是有個雙胞胎吧！

  今天早晨還在他的懷中巧笑嫣嫣。

  這才過了多久？

  也對！

  她昨天就說過，初戀對於每個人的重要性。

  是他的錯。

  妄想他們之間會有什麽進展。

  “一輩子都是我顧止淮的妻子？”拳頭捏緊，薄薄地唇瓣邊是冷酷的笑，“憑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