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煙說著，竟然上前兩步，對著慕秋德微微施禮。

  “說到這，我還得謝謝父親呢。”

  這一聲謝，更是讓李氏差點氣歪了鼻子。

  “啪”的一聲，一個茶杯直接被摔到了地上。

  炎王府的，哪怕是委屈，也隻能由嫡女受，而太子，不管是什麽，也都隻能由庶女接。

  去炎王府就是福氣，那太子呢，不過是因為嫡女要送去更高貴的地方，轉手送給了庶女而已。

  她竟然還來說什麽謝謝？

  慕朝煙毫無畏懼的轉過頭，直接對上了李氏的目光。

  在看到她那隻下垂的手，眼中劃過一抹諷刺。

  “怎麽，姨娘隻剩一隻手了，竟然還有力氣摔茶杯。是想把這隻手也廢了麽？其實，隻要姨娘開口，朝煙還是願意幫忙的。”

  若是從前，李氏就算在怎麽看不上慕朝煙，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憤恨。

  起碼，在慕秋德的麵前，樣子上還是能裝一會兒的。

  可是，自從她被廢了一隻手後，當時那鑽心的痛，後來的不敢出門，就通通的被她記在了慕朝煙的身上。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她能早點去死，哪還有現在這些事。

  所以，從那以後，即使還沒見到慕朝煙這個人，她就已經恨的要死了，現在見到了，又被言語刺激了一番，原本就素質不佳的她，心裏的火更是“騰騰”的往上竄，站起身指著慕朝煙就破口大罵。

  “小賤人，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輪的著你在這指手畫腳麽？你娘是賤人，你是小賤人，你們母女倆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說著，腳步往前，伸手就往前抓。

  慕朝煙冷哼一聲。

  “看來你這隻手是真的不想要了。”

  剛才摔碎的那個茶杯的碎片，正好就在慕朝煙的腳邊，她看準了方位，挑著碎片一個翹起的邊緣，腳尖一點，碎片微微彈起……

  隻見慕朝煙一個轉身，那茶杯的碎片被踢飛出去，直接紮在了李氏的那隻手上。

  “啊！”

  隨著一聲哀嚎聲的響起，鮮血從李氏的手上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

  “以後長點記性，我娘也是你能說的？”

  雖說對於原主的娘記憶並不多，但是，在那僅有的記憶中，卻足以讓慕朝煙又溫暖，又驕傲。

  那個溫柔的女人，那個有著一顆良善之心的女人，誰敢說她的不好，那都是找死。

  “娘！”

  慕朝霞一看這種情況，趕緊撲過來一起幫著李氏去按傷口，一邊還大叫著下人找來府醫。

  “大姐姐，你這是幹什麽？父親因為想念你找你回來，是來敘家常的，可不是讓你來打人的。我娘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這麽對她呢？”

  “長輩？”

  慕朝煙冷笑。

  “三妹妹恐怕記錯了吧，李氏說到底，也就是個妾室。妾是什麽？那是奴婢啊。說她是長輩，也不怕掉了身價。”

  其實，慕朝雲跟慕朝霞一口一個“娘”的叫著李氏，本就不合規矩。

  隻是因為這慕府多年沒有主母，李氏又掌管著整個後院，雖說還有其他的幾個妾室，卻都被壓的死死的。

  加上慕秋德對這些稱呼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她也無意在這上麵在說些什麽，人家樂意，關她什麽事。

  慕朝煙不在理會李氏的鬼哭狼嚎，而是直接看向了那邊坐著一直都沒開口的慕秋德。

  “父親，二十年前，南方鬧蝗災，百姓顆粒無收。是我外公，盡數拿出柯家財產，隻保留了名下醫館，並且號召了城中富商，一起賑災。當時因為這件事，父親也得到了先皇的褒獎。“

  “十九年前，我出生才不過滿月，蜀中水難，瘟疫橫行，是我外公，帶著我母親，不畏艱苦，不怕傳染，硬是帶著柯家醫館的大夫，晝夜奔波，救治百姓。那時候，先皇因我母親救治百姓有功，賜正三品誥命夫人，同時，父親的官位得以晉升，位列朝班。”

  “十七年前，新天子登基，我剛滿三歲，母親重病，卻因為城中鬧起了鼠疫，就那樣拖著重病的身子，親自到柯家醫館去坐堂開藥，還免費熬煮了大量的藥水分發給買不起藥的窮苦百姓。正是因為這樣，當今天子把我母親的誥命從正三品提升到了正一品，賜封號，賢淑夫人……”

  說著說著，她的眼中竟然含了淚。

  現在說出來的這些事，還隻是眾多事情中的一角，真要說，恐怕都不知道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呢。

  這些，也僅僅隻是小時候，那些宰相府裏的老人還在的時候，說給她聽的。

  也是她記憶中，對於母親最驕傲的部分。

  這樣一個女人，紅顏薄命，還遇上了慕秋德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待好人，老天爺何其不公！

  “不知父親現如今的官位，有多少，是因為我外公的母親的良善之心，若沒有我外公跟母親打下的基礎，沒有百姓的支持，父親還能坐穩這宰相之位麽？”

  “放肆！”

  從慕朝煙一開口，慕秋德的心頭就開始一個勁的猛跳。

  那些事他當然清楚，甚至就連慕朝煙不知道的，他也清楚。

  可是，清楚歸清楚，十幾年前的事了，人也已經死了，現在在拿出來說，還有什麽意義？

  的確，柯茗以前是帶給他不少前途，但那也隻是以前。

  這些年，可實實在在都是靠他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

  在說了，夫妻之間，講究什麽恩情不恩情的，為他鋪路，難道不是做妻子的責任跟義務？

  憑什麽，現在連他女兒也敢到他麵前質問了。

  一時間，整個正廳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連李氏，捂著自己的手，即使是疼，也不敢在吭一下。

  慕朝煙絲毫也不畏懼的，直接對上慕秋德的眼睛。

  母親當年還在的時候，印象中這個父親也是抱過她，喜歡過她的。

  何以母親一過世，就變成了現如今的樣子？

  他們之間感受不到一絲親情的溫暖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把她犧牲出去，換取前途利益。

  慕秋德，他到底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