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看蒼生

  萬裏蒼穹，墨雲滾滾，高聳入雲的陡峭懸崖如一把利劍，刺入那無上天際。

  懸崖底部，奔騰的河水像憤怒的巨龍，將這一望無際的大地生生撕開一道裂縫。

  翻滾的水霧像惡魔一樣，張牙舞爪地衝上天際，似乎要將高懸的墨雲撕成碎片。

  在水霧之中，有一處邪光閃爍，若隱若現。

  那是一個藏在懸崖峭壁上的山洞，洞口陣法守護，十分隱秘。

  洞內，邪氣彌漫，巨大的血族巢穴仿佛另一方世界。

  此地，便是血教總壇了！

  高懸的穹頂之上，一張巨大的浮雕臉龐俯瞰整個教壇，血紅的眼睛，攝人心魂。

  下方，一墨玉王座，如無數骷髏頭堆砌而起，氣勢磅礴森恐。

  王座之上，一位頭戴牛頭金屬頭盔，身軀壯如山嶽的男子叉腿而坐。

  在他身邊，胡亂堆著一堆人頭，鮮血四溢，仿佛剛剛砍下。

  如嶽氣勢覆蓋整個教壇，令得教壇中的眾人心中惶恐，大氣不敢。

  他，便是青蘿血帝坐下的十八三大皇之一蠻皇，修為至皇武境巔峰，位列高階，威能無雙。

  此時的他，正雷霆大怒，震動整個教壇。

  “廢物，全是廢物！”蠻皇大手一拍，生生拍碎一顆人頭，頓時血漿四濺。

  此次一連損失七個巢穴，十二個靈境傳教使者命隕，近十萬信徒被鏟除，可謂損失巨大。

  “教主息怒……”底下護法顫抖，“此次之所以損失如此慘重，全因那嘉爾生貪圖力量，在烈山侯國境內大肆血煉造成。”

  “愚蠢的東西！”蠻皇撿起身旁被拍碎的人頭骨，伸出舌頭，將頭骨中的腦髓舔食一空，接著又將那頭骨扔進嘴裏，一陣咀嚼後吞入腹中。

  “那嘉爾生一心逃命，致使血祖雕像落入人類手中。人類以血祖雕像推衍出我教各傳教巢穴，才造成我教損失慘重。”

  “傳我命令，各傳教巢穴暫時收起血祖雕像，迅速轉移位置。近十年，嚴禁任何使者發展信徒，並令各使者控製好門下信徒。”蠻皇起身說道。

  “教主，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那血祖雕像一旦收起，直接影響已有信徒朝聖，恐會令信徒惶恐，滋生禍事。屬下建議，各巢穴轉移之後，布下一塵一世界的陣法，將血祖雕像放在陣中，繼續接受信徒朝聖。有益於局勢穩定。”

  “你說得輕巧。”另一個護法立馬站了出來，“我們現在有一百二十五個傳教巢穴，照你這麽說，我們需要布置一百二十五個一塵一世界陣法。這一塵一世界陣法耗費巨大，以我們現在掌控的資源，絕對做不到。更何況，我教之中，唯有教主一人有能力布置此陣，難不成你讓教主親臨各個巢穴布陣？”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將血祖雕像藏一輩子吧！”

  “依我之見，我們應該派出高手，將人類手中的雕像奪回來，最不濟也要將之摧毀。”

  所有人都抬頭看向坐上的蠻皇，顯然這個建議已經深得眾人之心，就等蠻皇點頭了。

  蠻皇思量片刻，開口說道：“誰去做這件事合適？”

  一句話問出，幾乎所有人都將視線轉移到了一個站在角落的身影上。

  此人，一身黑袍裹體，雙手互捉藏於袖中，帽簷下垂，幾乎擋住了整張臉。

  一身氣息深沉濃厚，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就像是一尊石作的雕像。

  他，並非是二十個護法之一，但在這教壇之中的地位，似乎還在二十護法之上。

  “白先生，你可願意前往？”

  出奇的，蠻皇並沒有命令此人，而是開口征求他的意見。

  隻見那黑袍人微微躬身，並不開口，卻是應承了下來。

  ……

  燕無雙接連走了十多個巢穴，無一不是人去巢空。

  帝國境內的血族，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怎麽也尋不到蛛絲馬跡。

  燕無雙不甘心，令侯千穢通過血祖雕像繼續推衍血族巢穴的位置，卻一無所獲。

  顯然，通過血祖雕像確定血族巢穴的位置，果然是行不通了。

  對血族巢穴的清剿，一時間陷入了死局。

  薑峰並不著急，他知道，短時間內，血族絕不會再生禍事。於是他果斷回府閉關，以爭取盡快提升修為和實力。

  王武境的修行，依然是以肉身和元氣為主。

  明王金身五重的修煉法門，在他成為王武境武者的那一刻，便已經有所領悟。

  五重金身，在四重金身修煉的基礎上，在以天地之力加以強化。

  這對薑峰來說，極為容易。他的強大靈魂，令他對天地之力的駕馭達到了常人所不及的程度。這就注定了，他的五重金身修煉起來絕對是事半功倍。

  至於元氣的提升，相對來說就要慢不少了。不過薑峰不著急，他的元氣底蘊已經足夠。先行將肉身修煉至極致，提升保命的能力，才是關鍵。

  薑峰暗自估算了一下，以他對天地之力的駕馭能力，隻需半年，便可五重金身修至圓滿。

  半年，對武者來說，不過屈指一彈而已。

  ……

  烈日，無盡的荒山之中，一支商隊艱難前行。沙陀獸被曬得口吐白沫，柔軟的蹄子落在堅硬的泥土上，像吸盤一樣穩穩吸住，以此提供拖拽那沉重獸車的動力。

  這是一隻中型商隊，三十多輛獸車，八十多號人。

  “爺爺，我們還有多久抵達郡城？”

  其中一輛獸車上，年幼的小女孩天真地詢問坐在他旁邊的老人。

  “快了，翻過前麵那個山頭就到了。”老人微笑著說道。

  小女孩小嘴一撅：“爺爺騙人，每次問你你都說翻過前麵的山頭就到了。我們都翻了十多個山頭了。”

  老人哈哈一笑，摸了一笑小女孩兒的額頭：“我的小妮子可聰明了呢。”

  小女孩得意一笑，高傲地昂著頭：“那是當然，我可是要成為武者的。”

  說著，她一臉好奇地問道：“爺爺，隻要我們去了郡城，我就能成為武者麽？”

  武者，身份尊貴，若是能成為武者，那將是整個家庭的榮耀啊！

  老人肯定地點點頭：“嗯，我家小妮子這麽聰明，一定能成為武者。”

  小女孩也狠狠地點點頭，一臉可愛的嚴肅：“嗯，隻要我成了武者，隔壁的二柱子就不能欺負我了。小鎮的那些街坊，也不敢欺負我爹爹了。我也可以像商隊的王叔叔那樣，做一個商隊護衛，可威風了。”

  老人眼中含淚：“對，我家小妮子一定會成為武者的。”

  成為武者，是這個世界每個人擺脫貧窮的唯一出路！寄托著他們所有的希望！

  “停！”

  一聲清嘯自前方傳來，商隊緩緩停下。

  喊停的，自然是商隊的首領，那是一位擁有玄武境三重修為的高手。

  “怎麽回事？”後方獸車上的人好奇地站了起來，踮起腳向前方看去。

  “爺爺，我也要看。”小女孩兒站起來說道。

  老人起身，將小女孩兒抗在肩上，一老一少同時朝前方看去。

  隻見在前方道路上，密密麻麻地擺著各種貨物。這些貨物，將商道堵得死死的，有一些經過風吹日曬，包裹已經開裂，輪軸已經折斷。有一些，似乎是剛被丟棄不久。

  但奇怪的是，卻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看不到一隻沙陀獸、一隻牲口！

  整個場景，一片死寂！

  “這……”所有人都很意外，“押送貨物的人和牲口呢？”

  “是被山匪打劫了麽？”

  “肯定不是，山匪打劫無非是求財，你看這些貨物，壓根兒沒有被動過。”

  “難道是被魔獸襲擊，丟下貨物逃走了？”

  “也不可能，你看周圍，哪裏有被魔獸襲擊留下的痕跡。”

  “地上連大點兒的腳印都沒有一個，這些貨物擺得整整齊齊，根本就沒有被襲擊的跡象。”

  老人肩上，小女孩兒惶惶說了一句：“爺爺，小妮子害怕。”

  老人安撫道：“小妮子不怕，小妮子以後可是要做武者的，不能這麽膽小。”

  “嗯！”小女孩兒堅定地點了點頭，捏著拳頭給自己打了一股氣，“小妮子不怕了。”

  怪異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商隊！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從空中覆蓋而下。

  巨大的威勢，壓得大地上的生靈喘不過氣來。

  剛剛還晴空萬裏，豔陽高照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就仿佛有一個巨人伸手捂住了天上高懸的烈日！

  眾人惶惶抬頭，隻見天空之中，血雲翻滾。

  邪惡的氣息自那血雲之中落下，喚醒生靈心中無邊的恐懼，令得眾生瑟瑟發抖。

  血雲之中，一個人影淩空而立，他俯瞰著大地，發出猖狂肆意的大笑。

  他大手一張，頓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血雲中傳來，商隊的人和牲口，像是被磁鐵吸附了一樣，紛紛騰空而起，在驚恐的嘶吼聲中飛向那滾滾的血雲。

  老人拚了命地抱著小女孩滾下獸車，躲到了獸車下。

  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哭，眼睜睜地看著綁在獸車上的沙陀獸騰空飛去。

  說也奇怪，那股吸力，僅僅隻針對人和牲口，獸車和商隊貨物，連同地上的泥石灰塵，均不受一丁點兒影響。

  小女孩兒被那強大的吸力吸出獸車底部，老人拚了命地伸手抓住小女孩兒，另一隻手死死抓住獸車車軸。

  “爺爺！”小女孩兒的哭喊聲在血雲下顯得十分無力，她看著那些想要逃走的人紛紛被吸進了頭頂滾滾的血雲，然後整個淹沒於其中。

  她看到那站在血雲下的人，一頭黑白相間的長發，一身襤褸的衣袍，一張臉肆意大笑，就如那來自九幽之中的魔鬼！

  “哈哈哈哈……”肆意的大笑聲在天地之見、血雲之下蕩開，完全淹沒了那些飛向血雲的人無助淒厲的嘶吼。

  老人再也支撐不住，車軸被他生生扯斷，他與小女孩兒一起，飛向了空中的血雲！

  “小妮子，別怕，爺爺在！”老人徒勞地將大哭的小女孩擁入懷中。

  麵對那巨大的力量，他無力反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緊自己所愛的人，給她最後一絲依靠。

  眼看那血雲越來越緊，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敲擊在他的腦海裏。

  “莫笑天，你好大的膽子。”

  聲音平淡、細潤、舒心，卻又震天動地，連那掩蓋一切的肆意大笑聲也不能將之淹沒。

  聲音出現的同時，那股巨大的吸力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