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越來越像是卓爾人立方體的黑色星艦位於艦群邊緣旋轉著減速。

  這隻星艦正是戡靈主的座艦，距離拓靈主的那艘由三點連接成一個框形的星艦不算太遠。

  戡靈主的座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即使有也是由於存在卓爾人的技術複製而越來越像是立方體，堪靈主對此也沒有多大興趣，基本都是座艦內的星空生命在負責改進。

  拓靈主的星艦則相反，在整個艦群中都非常特別。

  它的星艦裏除了它自己，沒有第二個生命，雖然它對待其他星空種族不像其他靈主那樣殘暴，但也沒有準許任何生命進入過它的星艦。

  沒人能弄清楚拓靈主到底位於它星艦上三個點中的哪個點裏，戡靈主試過幾次就放棄了，看著隻有三個點很簡單，實際上哪怕用靈蘊窺探也難以解出來。

  它的星艦仿佛是一個幾何迷宮，低速或靜止時，就是一個看著簡陋的隻有著三條邊的框框，一旦加速起來，用堪靈主座艦內星空生命的話來講，就是美到令人窒息。

  那仿佛不是一個星艦，而是一個幾何紛紜變化的世界。

  初次見到這艘星艦加速時，許多星空生命都看得如癡如醉。

  拓靈主曾對被它指派過任務的星空種族說過，它們雖然已經是星空生命，但是，它們即便大部分時間都在高速運動狀態中，但各方麵的基本形態仍是沿用低速時空的形態。

  形象地說，它們仍是以低速形態進入高速時空的生命，基本立點仍在低速時空，高速時空隻是它們生命中的一個經曆過程，即便這個過程可能已經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它相反，它的基本立點在高速時空的高加速狀態中，低速時空反是它生命的一個經曆過程，同樣的，哪怕這個過程再漫長，它也隻是懸停在這個低速狀態上而已。

  中間最顯著的分界線便是動靜兩分態技術，並由此技術組合後續許多其他基礎性技術，一起向各個科學分支擴散後而形成的整體體係，其中就包括生命科學。

  戡靈主的整個艦群中，除了拓靈主星艦，其餘都未達到這一技術，而這個技術也僅僅隻是拓靈主所稱形態的起點之一。

  因此，拓靈主它是基本點於“動”分態下的生命形式，艦群中其他生命基本形態則仍然是“靜”時的樣子。

  但它並未給予那些星空種族動靜兩分態技術，於是基於技術上的巨大差距，戡靈主的整個艦群減速速度與靈活度都遠遠地遜於它的星艦。

  隻有其他靈主的座艦在靈蘊的幫助下，才能不被它甩開。

  堪靈主也沒指望拓靈主以兩分態技術改造全艦群，除非還有許多同層次的技術作為輔助。

  比如安全穩定與可控的小範圍時空阱技術，以此加速新科技學習的過程，否則要麽在低速時空中緩慢地學習進步，要麽直接上陣，啟動航行，但最終必定以災難而結束。

  除非拓靈主願意再出手幫助它們控製所有星艦，或者給它們所有星艦寫好所有完備的自航行程式，可這樣的話，又要它們有何用？

  也正是這些技術形成的分水嶺，讓拓靈主這樣的生命與艦群中其他星空種族形成不同的生存方式，位於不同的生存世界。

  就像前者若需要很長一個時間過程來學習或研究某個問題，動靜兩分態技術下可以快速地停下來，隨即進入可控的穩定時空阱，隻要所有資源足夠，就能在很短的外部時間下獲得結果，然後再在動靜兩分態技術下極為迅速地離開，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耽擱。

  而後者，漫長的減速、漫長的加速……根本跟不上前者的節奏，雖然因為宇宙實在太大，最終可以用漫長航行的過程對衝掉所需要漫長時間的要求，但生存的方式與前者已完全不同。

  動靜兩分態、穩定的可控時空阱也隻是這道分水嶺的起點技術，還有許多基本需要的技術，離開這些技術，隻獲得其中一樣兩樣也沒什麽大用，所以拓靈主大概也是因此沒興趣和動力教會它們。

  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不過，戡靈主覺得拓靈主估計也是將那些星空種族視為累贅，否則，它的星艦裏為什麽沒有任何一個其他生命？

  隻不過，拓靈主是隻做不說，而卓爾人常常隻說而沒法做。

  唯有靈生命可以視星空生命中的這種分水嶺如無物，縱橫星空而毫不在意，就像堪靈主，它對此就不甚關注。

  再強能強過神國？

  神國不也得由靈來體現強大？

  因此，戡靈主很沒興趣回答拓靈主第二次的質疑，它在等著艦群中出現第一個不願意再服從它命令的生命。

  相比星空種族，敢於不服從它命令的生命，大概率是其他八個靈生命的。

  戡靈主之前很久沒有和拓靈主再說過什麽話，這一次一下子說了這麽多，最大的目的倒不是想從拓靈主那裏得到更好的分析，雖然實際上的確超出了它的預期，但真正的，它隻是想要穩住拓靈主。

  拓靈主對形勢變化的看法與它保持了一致，那麽原始的二靈組便仍可維持下去，剩下的八靈就好對付多了。

  在這片星空下，它手握九靈之眾，就是一股龐大的勢力，如果還能凝聚起戰鬥力，那更是無人敢小覷的力量。

  神儲是建勢的旗幟，它個人的威信則要靠它自己獲得。

  下令全艦群緊急減速，其風險與機遇並存，隻要接下來證明它的判斷是對的，它的威信將從最初的旗幟幫助——經過武力的恐嚇獲得號令之權——再進一步達到建立初步的信任程度。

  它不擔心有哪個靈生命接下來會出來挑戰它的命令，它反而非常希望有這樣的挑戰者出現。

  這一次，它不會強行阻攔挑戰者，會任其離開，讓挑戰者自己前往217號星係。

  戡靈主對自己的判斷極有信心，挑戰者一定會一頭撞上左旋神國的封鎖打擊，結果是死還是殘活對它已無所謂，它隻要一個結果——證明它沒說錯，聽它的命令也沒錯。

  它當然仍是冷酷的，一旦有這樣的挑戰者出現，且隨後撞上了左旋神國的打擊，但如果僥幸之下殘活著逃回來了，它也不會再救這個靈，更不會再收留它，必將任其自生自滅。

  這是不服從它命令的代價。

  戡靈主耐心地等著，低加速下的時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它有足夠的耐性等到挑戰者按耐不住地衝出來。

  靈，漫長的生命足夠培養出可怕的耐心。

  然而，它這一次似是有些失算了，等了好久，也不見有誰出來挑戰它。

  諸靈之間也沒有秘密地交流，它們都遵守著戡靈主對它們位置的安排，沒有異動，集體體現出竟然不絲毫弱於戡靈主的強大耐性。

  這倒是奇怪了，戡靈主一時反而弄不清楚其他八靈各自是怎麽想的？

  人家不反，它也不能非要逼人家反。

  在互相的沉默中，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在低速的時空下，尷尬的時間又變得如此的漫長。

  甚至，尷尬的等待時間已足夠艦群在減速中接近到附近的恒星，補充了所需要的物質。

  之後仍然沒有生命出來挑戰它，仿佛對它早已絕對信任與服從了。

  戡靈主第一步威信建立計劃可見地即將失敗，可它又不想再掉頭回去，拓靈主對第六紀的知情猜測讓它放棄了冒險返回的想法，等待楚雲升那邊的變化已是更為保險的選擇。

  可它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地再尷尬地等下去，而且尬尷中的八靈實際也都還幹著活，從各個方向上將一艘艘星艦在減速下產生的輻射以靈蘊抹除，使得龐大的艦群得以銷聲匿跡於巨大的密集恒星群之中。

  戡靈主隨後給座艦的種族又下了一道命令，讓它們趁著這個時間整合艦群星艦技術，最少也要做到抹平諸艦之間的速度差異，使得未來艦群的整體速度達到戡靈主座艦的水平。

  拓靈主的星艦不在比較與考慮之內，但這個任務仍需要它的配合，因為它的造艦知識最多最強。

  對眾多星空種族而言無疑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隻要付出代價馬上就可以獲得夢寐以求的技術。

  代價也很明確，戡靈主照抄了卓爾人留下的體係，以收集信息為主。

  對艦群中的星空種族而言，交出信息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它們的處境早已非常的糟糕.

  十靈環繞下，它們渾身上下都可以說眾靈們的資源來源，那它們所掌握的信息，如果沒有技術交換就能、就敢不交出去了嗎？

  戡靈主的做法已經很文明了，加上之前就很平和的拓靈主，這兩個靈生命讓第一次真實接觸到靈生命的許多星空種族，都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種族以前的對靈的各種猜測與判斷，更懷疑一些從探索宇宙中獲得的有關靈的可怕信息的真假了。

  隻有見過其他靈的生命，才知道這兩個靈主有多麽的奇葩，也是多麽的難得一遇。

  星空種族有事情做了，除拓靈主之外還有其他八個靈也不能讓它們歇一會，隨著艦群隱匿於恒星群之中後，戡靈主馬上又開始給它們找麻煩——讓它們配合它和拓靈主，組成最合適的靈陣！

  此法一舉兩得，如果有靈受不了站出來反抗的話，它高興來不及，如果還是這樣沒靈出來，也可以趁機讓九靈習慣它的各種命令，並熟練靈陣形成基礎的靈戰能力。

  一個配合熟練且意誌堅定的十靈集團，是相當可怕的，星空中，尤其本超星係，除了兩大神國，誰能擁有十靈的勢力！？

  它也沒有向拓靈主說謊，如果楚雲升不能從217號警覺，不能從裏麵逃出來，那麽最後戰場在哪裏它不知道，也無所謂了。

  但如果楚雲升警覺了，並成功地逃出來了，那麽它基本可以肯定，第一個戰場一定仍不會是拓靈主計算分析中的最佳戰場，一定是距離217號星係最近的左旋控製下的異點星係！

  因為，它知道楚雲升別無選擇，否則就是坐著等死。

  到時候，是左旋眾靈兵敗如山倒，還是楚雲升被就地剿滅，它和它的九靈也許就是一股關鍵性的力量。

  而且，它麾下靈的數量還可再次增加！

  此時，217號星係中，楚雲升耗費數個行星年終於完成大量符紋之陣的布置。

  星係內，也隻剩下三個生命未穿過那個已經移動向星係各處的門。

  一個是他自己，另外兩個是偽霸送來的生命，它們將最後穿過門，負責將門安全地關上。

  現在，門已經來到他跟前，他必須穿過去了，讓門等的太久不知道又會出現什麽事情。

  在他之前，所有生命，包括新神國眾靈，穿過門之後經曆幾乎大同小異，並無異常。

  楚雲升做好了所有能做的準備，看了看不遠處的巨大逗號，飛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