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喻楚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

  她的生活自然不會像原主那樣匆匆忙忙，慌慌張張，每天按時起來，從容不迫化好妝，再穿著灰撲撲的衣服低頭乘地鐵，站在最角落裏，平安到達便利店後再換上製服，開始一天的工作，她目前還不考慮換工作。

  報複名單上還有不少人。

  她得一個個解決掉。

  “十五元。”她低聲對顧客道。

  隨後便接過對方遞來的錢，熟練地找零。

  電視裏的新聞仍舊每天播報：

  “……今天仍舊在通緝那名殘忍的凶手，本月此名凶手參與的殺人犯罪事件已經高達六起，被害者無一例外，血肉模糊，凶手極其殘忍，作案凶器有刀斧等許多種類，並不固定……”

  “親愛的市民您好，天氣預報為您播報……接下來的幾天恐有較強降雨，出行請注意攜帶雨具……”

  “……”

  喻楚瞥了眼便利店裏的電視，又看了眼門外暗下來的天色。

  已經差不多六點鍾了。

  她頓了頓，便準備關門回去。

  她每次都會在天色還沒黑下來前，關上門回家。

  不然，夜色中的城市太危險了。

  喻楚正準備關門，便利店卻走進了一個女孩兒，捂著肚子滿臉虛弱之色，進來就趴在門前的貨架上，沿著貨架滑坐下來，汗濕的發絲黏在臉上，眼睛無神地望著地麵。

  正是艾葉溪。

  喻楚沉默瞥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我要關門了。”

  艾葉溪捂著肚子不說話，喻楚瞥見她指縫中有血。

  女孩兒忽然臉色蒼白地笑起來，眼中帶恨：“我剛才……流產了，哈哈！這幫男人！沒有一個想要這個孩子！他們居然還打我……平時在床上，他們可不是這樣的。”

  喻楚眉梢微微挑起，沒說話。

  “你猜這個孩子是怎麽流掉的？你猜猜啊？”艾葉溪抬起眼睛，瘋魔似的盯著她喃喃道，“那些人……都踹我，一腳踹到我肚子上，孩子沒了……”

  喻楚看了眼她身下，潺潺的血色溢了出來，打濕衣角。

  她皺眉，回到櫃台後麵，撥打了醫院電話，叫來救護車。

  喻楚自然不會眼睜睜見死不救。

  但去醫院的價格不菲，她也不會幫艾葉溪付這筆錢。

  最多幫她叫輛救護車，救她的命。後麵怎麽樣，就是艾葉溪自己的事。

  向醫院說明了地點之後，喻楚站在櫃台後等著，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貨架旁的艾葉溪臉色白如紙，卻還在罵罵咧咧：“你裝什麽！我身體不行了，你早晚被老板看上……哈！你以為你能逍遙多久！”

  她眼神裏透出莫名的恨意。

  喻楚沒什麽表情。

  這種人她也見過不少，明明是受了強者的欺淩，卻不敢對強者心生怨恨，於是反而恨起身邊的弱者。艾葉溪無疑正是這樣的人，她不去恨毀了她的人，反而對自己這樣一個從來沒傷害過她的人露出恨意。

  喻楚覺得可悲又可笑。

  她站在櫃台後，看了眼天色。

  隨著救護車的警笛聲靠近，一輛救護車在門前停下，幾個醫生熟練地抬下擔架，去拉貨架旁的艾葉溪。艾葉溪自然也知道，去醫院絕對是一筆大開銷，於是她驚叫著掙紮：“我不！我不要去醫院！”

  醫生們不耐煩，粗魯扯著她，抬上擔架後，直接把她的手腕腳腕鎖在擔架的四個角。喻楚挑了挑眉，沒想到這裏的救護車也這麽奇葩，隻看那些手銬，甚至不知道這是去醫院還是警局。

  艾葉溪被抬上了車。

  喻楚簡單和醫生交代過，便看著他們離開。

  她又看了眼天色，已經快全黑了，回家得加快速度。

  於是喻楚關了店門，匆匆回去。

  臨近傍晚，地鐵和公交上的人就不多了。

  隻有一些縮起來的上班族，以及大聲嬉笑的流氓混混。

  地鐵角落裏，幾個年輕人圍著一個拿公文包的男人拳打腳踢。

  到站後他們離開，可憐的男人鼻青臉腫，踉蹌著跑下地鐵。

  喻楚盡量縮起來，減弱自己的存在感，轉乘公交，最後終於到了家附近，她跳下車匆忙朝家裏去。

  …

  居民樓附近有條河，水麵很寬，水也很深，天橋上經常趴著許多混混嘻嘻哈哈，不過今天還沒到深夜，因此橋梁上隻有來往的車輛。

  天色漆黑。

  喻楚腳步很快地穿過小路，距離居民樓越來越近了。

  她忽然聽見一聲極細微的聲響。

  像是刀狠狠捅進肉裏的聲音。

  她眼神頓了下，腳步卻沒有停下，若無其事地繼續匆忙向前走，同時小心地低下頭，用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聲音傳來的地方。

  橋下水邊。

  她修煉過武神術，視力自然很好，在昏暗天色中望見，河邊躺著個一動不動的人，起初還掙紮想逃跑，但很快就不再動了。而他身上的人正舉著什麽東西，一下一下，狠狠地刺下去，正對著那人臉部的位置，刺穿的聲音和血飛濺湧出的聲音……毛骨悚然。

  喻楚在這個位麵見過不少案件。

  卻也沒見過這麽殘忍凶狠的……

  她立刻又加快了速度，不敢跑起來引起對方注意，讓對方以為她看見了。於是隻能在若無其事的界限裏，盡量快速地穿過空蕩街道。

  前麵馬上就到居民樓了。

  她瞥了眼橋下的位置。

  這一看，卻微微怔了下，隻見那裏隻剩一個躺在地上黑乎乎的人影，另一人卻不知所蹤了。

  “……”喻楚慢慢皺起眉，抿住唇加快腳步離開。

  身後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她微微屏住呼吸，沒想到自己這麽小心，還是被跟上來了。

  她指尖小心地握緊手裏的包，慢慢拉開拉鏈，握住水果刀的刀柄。

  濃鬱的鐵鏽血腥味從後麵飄過來，像是死神無聲的索命之鐮。

  喻楚瞥見昏黃老舊的路燈下，投出一個修長的人影，從她身後，舉起了一把鋒利的刀——

  她忽然停下腳步張口道：

  “……我會做飯！”

  …

  那柄刀微停住。

  女孩子聲音軟糯柔弱，“我還會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