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似乎有一種篤定。

  她回頭看他，眼神依舊柔和溫情，笑著牽他：“回去吧。”

  正在回諭仙宗的路上。

  喻楚感覺丹田處隱隱有些炙熱，她蹙眉把了把自己的脈，頓時明白。

  修為居然要突破了。

  難道這段時間和小徒兒親密多了？

  喻楚臉色古怪。

  但不管怎麽說突破當然是好事。

  修煉之人突破時不能被打擾，否則經脈逆損，不是小事。

  她沉吟了下，便對少年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們在外麵多待幾天，找個客棧先住下吧。”

  對方沒回答。

  畢竟決定權不在他手上，師徒兩人心裏都明白。

  不過喻楚還是淺笑道謝：“就知道乖徒兒不會拒絕為師心意。”

  江燃長睫微垂，抿著唇沒有開口。

  喻楚拉著他找了一處客棧住下。

  這地方比較偏僻，四周都是郊外沒有人煙，客棧生意也冷冷清清。

  喻楚這次要了兩間房。

  畢竟她要修煉，也調戲不了徒兒。

  江燃見她同店小二說要兩間房，倒是略微意外，望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不言不語。

  果然仙尊並不是改變對他的企圖，定好房間就回頭看向他，微笑：“徒兒這兩天陪為師走了很多地方，就讓你好好休息吧。”

  她笑了一下，“你應該很喜歡獨自在房間……沒有為師在吧。”

  江燃視線平淡。

  雖然沒回答，喻楚卻好像能體會到少年的意思：廢話。

  她摸摸鼻尖，帶著徒兒去樓上。

  兩人在客棧裏住下。

  喻楚自己在房間修煉了兩天，中途也沒有出門。

  飯菜都是店小二送到門口，她過一會兒會把托盤拿進去。

  於是江燃這兩天倒是出奇的清閑。

  當然，仙尊封住了他的法力，甚至加了定位咒，不許他離開。

  少年微微扯起唇角。

  不知道這樣到底有何意義。

  三天後。

  夜裏，江燃回房間時，走到自己的房門前，忽然慢慢停住。

  白衣少年垂眸，視線掃過隔壁房門前的空托盤，半晌後，又抬眸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他微微蹙眉，隨即恢複麵無表情，開門進自己的房間。

  深夜。

  房頂似乎有黑色的影子掠過。

  床上少年微微睜開眸子，放下交握在腹上的修長手指，指尖輕垂在床邊。他瞥了眼窗外。

  雖然被封了法力，但他天賦極好，此時感知還在，對危險十分敏銳。江燃翻身下床，眯起眸子，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伸手用被子遮住枕頭，自己則提了長劍慢慢往後退去。

  沒一會兒。

  窗戶突然被人破開，黑衣的身影從窗外翻進來，向床邊走去，一把朝床上凸起的黑影抓過去。

  結果——抓了個空。

  少年修長身影從背後持劍襲來，雪白衣角垂落，神色極冷淡。哪怕此時身上法力被封住，依舊憑劍招，讓黑衣人不及躲閃，一時有些狼狽，趕緊抬劍擋住攻勢。

  長劍嗡鳴，刀光在月色下如水。

  江燃白皙臉上神情嚴肅。由於修為被封住，對方顯然又是修為高深的人，他表情漸漸有些凝重。

  黑衣人也慢慢發現了，他始終沒有用修為。

  於是黑衣人索性不再用武器對敵，直接收了長劍，一掌襲來。

  掌風攜帶著磅礴的法力。

  江燃眯起眸，眼看那法術到跟前，他提起長劍去抵擋，而下一秒，忽然有另一股強大仙力憑空出現，橫在他身前攔住了黑衣人。

  對麵的黑衣人被震得連連退後。

  江燃微微怔了下。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剛剛那仙力是從他身上發出的，波動和氣息他很熟悉。

  是……她。

  雖然封住了他的修為，卻不吭聲地給他留了一道護體仙力。

  江燃微抿唇，抬起眸子盯著對麵，黑衣人顯然受了點傷，但並不致命，此時已經站起來，再次提起劍，朝他砍了下來。

  少年眸色凝重，執劍格擋。

  意料之中的碰撞震顫卻沒有到來。

  ……

  他麵前多了一道白衣纖細身影。

  仙尊顯然是匆忙出現，她頭頂發冠甚至沒有束，漆黑長發散落肩側，襯著秀麗小臉，眸中滿是凜冽殺意。

  她身上也隻是一件單薄的裏衣，腰肢纖細，麵無表情震退了黑衣人，才回頭看著他，語氣冰冷，帶著一點怒意，質問：“有危險為何不大聲叫我？”

  第一次對他如此冷冰冰的。

  明顯的生氣。

  江燃微微頓了一下，移開視線，沒有答話。

  黑衣人見她過來，頓時一驚，硬著頭皮對她出了幾掌，被全部接了下來。黑衣人也知道自己不是她對手，虛晃幾招後就跳窗離開。

  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喻楚沒去追他。

  她回過頭，麵無表情盯著少年，咬牙道：“問你話呢。為什麽不叫師父？難不成你寧肯死也不願我救你？”

  “……”江燃不言。

  兩人之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會兒。

  女子才慢慢移動腳步，朝他走來。

  她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摸到劍柄，把長劍拿了過去。

  江燃抿唇，表情有些冷淡，以為她要以此事懲罰他。

  但長劍被她拿過去後，她卻鬆手，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嗡鳴。

  她抬手抱住他的腰。

  烏黑長發從她肩上滑落下去，冰涼的發絲碰到他臉頰，江燃下意識抬手推開她，但手指握住女子肩膀時才發覺，她身上溫度很低。

  冰冷的懷抱讓江燃微微怔住。

  “小徒兒。”喻楚低聲道，“你有什麽事情要同我說，像今天這樣危險，用不著拿自己的命和我對抗。”

  她踮起腳。

  雙手環住他脖頸。

  少年微微發愣，被吻了下唇角，他長睫微動，才抿著唇推開她，靜默望了她半晌。

  女子身形纖細，長發傾散，臉色似乎有一點蒼白。

  兩人相對沉默半晌。江燃才開口，垂了眼瞼慢慢道：“你放了我。現在開始放了我，我尊你為師父。過去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

  他視線停在女子臉頰上。

  “一筆勾銷。”

  對麵的仙尊眨眨眼眸，若有所思。

  忽然問：

  “你這是被我感動了嗎？”

  江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