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書生從睡夢中醒來，懷裏已經空了。美人不知所蹤。他心頭正有些失落，忽然便瞧見她從破廟外款款而來，換了身粗布衣裙，卻仍遮不住容顏的嫵媚。她笑著坐下來，書生臉頰一燙，慌忙轉過頭。

  隻是，這一轉頭，他卻對上了寺廟角落裏，一個小姑娘的視線。小姑娘正托著臉頰，盯著他們，旁邊還臥著一隻漂亮的小狐狸。

  “官人，他們是我今天早上遇到的，他們在大雪裏迷了路。我們正好要去鎮上，就順路帶他們一起去吧。”水柔神情自然地道，看了眼地上的被褥，也自然地動手整理起來。

  “啊，好……”書生支支吾吾地慌亂道，過了兩秒才忽然反應過來，臉頰頓時紅了徹底，用寬大的衣袖擋著臉，聲音細若蚊蚋地問：“你，你叫我什麽？”

  水柔整理被褥的手停住，難得也臉紅了，溫和地重複了一遍：“官人呀，畢竟我們昨晚都……你莫不是不打算對我負責吧？”

  “自然不是！”書生連忙放下衣袖否認，抓住女子的手，鄭重道：“雖是意外，但我終究拿了你的清白……日後定會對你好的。”

  “嗯。”女子低下頭，小鳥依人地靠近他懷裏。

  “……”

  角落裏的喻楚表示很撐。

  她移開視線，一把將小狐狸摟進懷裏，摸了摸腦袋，又捏了捏耳朵，把小家夥蹂躪得低低小聲嗷嗚，才笑著放過了它，起身淡定拍了拍衣裙，準備跟著水柔他們一同進城。

  進了城，水柔給了喻楚一塊玉作為信物，讓她去青樓找花魁玉兒姑娘。憑借這塊玉，有什麽想問的問題都可以詢問對方。

  喻楚收下信物，和水柔道謝，隨後便帶著小狐狸，出發去青樓。

  城中最大的青樓並不難找，哪怕是白天也熱熱鬧鬧的，門前攬客的有女子也有男子……不管男女都是濃妝豔抹，女子甩著手帕，朝過往路人拋媚眼，男子們則站在後麵臉上帶笑，不少清秀的年輕男子，衣著也有些暴露，穿著鬆垮垮的長衫衝來往行人作揖，低下頭時，領口的春光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喻楚有點驚愕。

  果然不愧是最大的青樓，不僅做男人的生意，還做女人生意？這些小倌姿色倒也不錯……

  她抱著小狐狸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摸著下巴，上下打量門口的小倌們，看見幾個長得比較清秀的，雖然和主神碎片沒法比，但也算得上好看了，於是她興致勃勃地多看了兩眼，點點頭表示肯定。

  懷裏小狐狸不知道怎麽，甩著尾巴轉了個身，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隨後把小腦袋埋進她懷裏，好像是有些煩躁似的，不理她了。

  喻楚摸摸它尾巴，小家夥卻把尾巴抽出來，緊緊卷在身體旁邊，埋著腦袋不搭理她，也不給摸。

  喻楚抬起頭，打量著這座青樓，莫名覺得眼熟。

  這不是昨天小狐狸離開破廟，跑來的地方嗎……

  “你好端端來這裏做什麽？”喻楚不禁納悶地低頭問，沒得到回答，她聳聳肩，抱著懷裏的三尾狐進去。

  這青樓也接待女客人，於是她很容易溜了進去，四處看了看，尋著妖氣找到了後院一個房間。

  青樓前方是待客的場所，後麵則是花魁們休息的地方，喻楚剛踏進後院就被攔住了，一個清秀小倌擋住去路，溫聲細語道：“這位姑娘，這裏是不允許進入的。您要找樂子，不如去前麵？月奴也可以陪您呀。”

  他衝著女孩眨了眨眼，又低下頭，略微嬌羞的模樣。

  喻楚：“……”

  兄弟你性別是不是生反了？

  月奴。

  名字也很女性化啊。

  她咳了一聲，還沒說話，懷裏抱著的小狐狸忽然默不作聲，悶悶地又往她懷裏鑽了鑽，因為在人類城鎮裏，蓬鬆的狐尾偽裝成了一條，安靜無聲地卷住女孩手腕。它豎著兩隻狐耳，可憐巴巴地沉默。

  喻楚揉揉它耳朵，問小倌：“請問你知道玉兒姑娘麽？我是來找她的。這是信物，玉兒姑娘看了就會見我，可以麻煩你轉交給她嗎？”

  她把水柔給的那塊玉拿出來。

  小倌接過一看，點頭，打量了她幾眼，笑著道：“這確實是玉姑娘身邊的東西，客人隨我來吧。”

  喻楚點點頭，跟上去。

  小倌帶著她穿過回廊，到了裏麵的一處房間，敲了敲，裏麵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輕聲漫語問：“誰？”

  “玉姑娘，有位客人帶著您的信物來見您，月奴帶她過來了。”小倌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花魁和普通風塵女子不同，也是受人追捧的對象，小倌態度自然很恭敬。過了兩秒，裏麵的聲音慢慢道：“哦？帶她進來吧。”

  這女子嗓音輕柔溫和，和一般清脆的女聲不同，反而帶著點啞，聽在耳中像小鉤子一樣，勾得人心裏癢癢。喻楚往裏麵看了一眼，隨著小倌把門打開，門口拂動的紅紗輕輕飄起，又緩緩落了下來，隱約露出裏麵一個曼妙身姿，正懶洋洋靠在塌上。

  小倌喻楚帶進去，就後退離開，關上了門。

  喻楚抱著小狐狸，無辜站在中間，眨巴眼望著玉姑娘。

  對方也安靜了會兒，才輕笑，起身撥開輕紗走出來，“你來了卻不說話，是什麽道理？不是找我有事麽，說說有什麽事。”

  細紗飄起，露出後麵一張容顏。

  喻楚眨眨眼，看呆了，這隻狐狸精不愧是大妖怪，比水柔還好看些，渾身上下都有種嫵媚的味道，眼波一挑，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了。她呆呆看了兩秒，懷裏小狐狸卷著尾巴，忽然一口咬在她手腕上，力道不重，卻正好讓她回神。喻楚眨眨眼，把信物遞給對方：“我想問您一些問題，您知道最近城裏有一個修仙門派的弟子下山曆練嗎？道宗的情況您了解多少呀。”

  玉姑娘眸光看向她懷裏的小狐狸。

  過了兩秒她才移開視線，接過信物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