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那個小女孩。”

  “哇，她長得真好看……”

  “好看什麽好看，還不是個孤兒，被她媽媽拋棄了！你們說她媽媽不會是個小三吧！養不起孩子，就把她扔了，難怪長了一張那麽禍害的臉……”

  “啊？是小三呀……”

  “女孩子不能太漂亮！會做小三！是我爸爸說的！”

  “……”

  一群半大的孩子，卻學著大人刻薄的樣子，在滑梯旁嘀嘀咕咕。

  惟音獨自站在另一邊。

  垂著睫毛，就像沒聽到一樣。

  隻是聽到最後一句，才微微挑起了眉梢。

  她俯身，從旁邊的玩具車裏拎出把玩具槍，把彈珠裝進去，漫不經心提著槍走過去，那幾個小孩見她過來，莫名的有點懼怕了，色厲內荏道：“你幹什麽？別過來，我媽媽不讓我和孤兒玩！有人生沒人養的孤兒！”

  回答他的，是小女孩白軟小手扣動扳機，彈珠準確命中幾個小孩額頭，打得他們哎喲一聲，連忙四散跑來。

  其中一人跑得匆忙，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身後的小姑娘慢悠悠靠近了，垂著漂亮的眸子，平淡盯著他：“你們有人養，卻沒人教。”

  冰冷的槍口對準他的太陽穴。

  砰的一聲。

  小孩的太陽穴頓時被彈珠打紅了。

  他嚇得哇一聲哭出來，連滾帶爬跑開了：“你欺負我，你打人！我要告訴我媽媽！”

  …

  哢噠。

  …

  腦海深處忽然響起哢噠一聲，仿佛場景切換的按鍵。

  眼前的一切驀然轉換。

  惟音坐在院長辦公室的長椅上，兩條小腿輕輕晃著，麵無表情盯著窗外，兩隻麻雀正在樹上跳來跳去，清脆的鳥鳴嘰嘰喳喳。

  “非常抱歉……”院長尷尬地望著小男孩太陽穴上的紅痕，“不好意思，這位家長，我會好好管著我們福利院的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家長拽著小男孩罵罵咧咧地走了。

  院長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轉頭對惟音道：“晚上不許吃飯，自己去禁閉室待一晚上。”

  惟音歪頭看她一眼，便跳下長椅，自己往禁閉室去。

  推開門。

  裏麵是一陣發黴的氣息，小姑娘獨自走進去，小手把門關上，最後一束光籠罩在門縫中，然後全部消失。

  …

  哢噠。

  …

  “楚楚，快來，這是你的新妹妹，以後就是一家人。”

  麵容和善的女人親切地道。

  她身後的女孩子卻抓著她裙角，滿臉寫著抗拒，“我不要妹妹，你們有我一個孩子還不夠嗎，為什麽一定要領養別的孩子？”

  “楚楚乖，妹妹會聽話的，以後你有玩伴，就不會無聊了……”

  “我不想要妹妹！”

  女孩子猛然抓起一隻毛絨玩具，狠狠扔了過來：“你滾，這是我家，我們不歡迎你！”

  惟音歪頭躲過那隻玩具，抿起嫣紅唇瓣，眯了眯眸。

  女人連忙抱著自己女兒進屋，好聲好氣地哄人。

  領養來的小女孩被遺留在外麵。

  惟音站了一會兒，垂眸看著地上的毛絨玩具，把它撿了起來，拍拍灰塵，凝神看了看。

  “沒人歡迎我們呐。”她悠悠歎了口氣，摸摸毛絨熊的小耳朵，隻是語氣裏卻聽不出失落，反而有些似笑非笑，漫不經心。

  …

  哢噠。

  …

  場景變成昏暗的地下實驗室。

  眼前是那個叫蘇意的女人。

  “從今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

  蘇意笑眯眯道，伸手想摸摸小姑娘的發絲，卻被她輕輕歪頭避開了。

  惟音茶色眼眸望著眼前的玻璃房，薄唇邊弧度有些玩味，聽見蘇意在旁邊問自己：“你喜歡這些毛絨玩具嗎？姐姐特意為你準備的哦。”

  惟音小手推開玻璃門，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

  蘇意打著討好她的主意，因此態度依舊殷勤，帶著她參觀了下整個房間，又旁敲側擊地試探：“你姐姐……就是尹楚，她有事，不能和你住在一起，所以要自己一個人住哦。有問題的話盡管找我，知道嗎？”

  小女孩抬眸平靜瞥她一眼。

  對於提到自己的姐姐，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

  見惟音沒有表現出對女主角依賴，蘇意終於鬆了口氣，笑眯眯道：“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叫我姐姐。我會把你當做親妹妹疼的。”

  小姑娘低頭抱著毛絨熊，沒理她。

  蘇意的笑容僵住，打圓場道：“沒關係，慢慢熟悉嘛。你累了吧，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說完，她便笑著揮揮手，關上門出去了。

  剩下小女孩一個人在玻璃房中，看了看手中的毛絨熊，有些嫌棄，隨手丟在了沙發上。

  她自己也坐上沙發，蜷縮起身子，茶色眼眸盯著毛絨熊，歎口氣：“被軟禁了，是不是？可惜我們逃不出去。”

  她微微停頓了下。

  “……也沒有人會救我們。”

  從小到大都是一樣。

  …

  哢噠。

  …

  場景最後一次轉換。

  惟音抬頭。

  喪屍蒼白冰冷的容顏，隔著玻璃，和她對視。

  那雙微藍的眼睛，竟然很純粹，像是藍色的寶石。惟音眨眨眼，慢慢邁步走過去，小手貼在玻璃上，和喪屍那隻蒼白的手貼在一起。

  “……”

  玻璃外的喪屍在作口型，說要救她出去。

  惟音怔怔望著她。

  玻璃嘩啦一下全部被擊碎，惟音看著喪屍少女伸到麵前的手，猶豫了下，沒有伸手去握，反而猶豫地抿起唇，眨巴了下茶色眼眸。

  喪屍少女見她不拉自己，有些疑惑地走過來：“惟音？”

  她走到了小姑娘麵前。

  惟音眨眨眼。

  猝不及防，忽然感到胸口一冷，尖銳而冰冷的東西刺穿了心髒。

  獻血浸濕雪白的襯衣。

  小女孩睜大眼睛。

  她緩緩抬眸，對上一雙湧動著瘋狂的藍色眼瞳。

  喪屍姐姐手裏拿著一塊碎的玻璃，狠狠捅穿了妹妹的心髒，臉上漸漸露出猙獰的笑意：

  “你以為我真心拿你當妹妹？別傻了小姑娘，我從小不喜歡你，我家為什麽要收養一個外人，父母永遠是我的，妹妹，你隻不過是一個玩具，父母買給我的玩具……”

  她清秀的容顏因為嘶吼而扭曲。

  …

  …

  惟音驀然睜開眼睛。

  眼前是大巴車簡單的床簾，身邊有一具微涼的身體，曲線玲瓏，正是夢裏的喪屍姐姐。

  惟音慢慢從床鋪上坐起，白皙額間覆了幾顆晶瑩汗珠。

  她隨手抹了下前額，眯起眸子，望向旁邊睡著的女孩。

  頓了幾秒。

  眼神中逐漸浮出凶戾的意味。

  ·

  大巴車外。

  不少異能者都羨慕地望著這輛車。

  在末世，有這種交通工具，無疑非常方便。不像他們這些沒車的人，隻能露宿野外，隨隨便便睡一晚。

  蘇意和她的同伴都縮在角落裏。

  傍晚那場比試，女主角靠著實力贏得了大家支持，蘇意這個失敗者，自然不敢再聲張，隻能躲在角落。

  她眯著眼望向大巴車。低聲問身邊的同伴：“怎麽樣？”

  同伴輕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點頭道：“我進入她的夢境了，我在她的夢裏變成她姐姐，用那副身體親手殺了她……就算她醒來不記得夢的內容，但潛意識的恐懼和猜疑，應該已經成功埋下了種子。”

  蘇意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

  “可是……”異能為潛意識暗示的同伴，卻又有些遲疑地出聲。

  蘇意問：“可是什麽？”

  “可是那小女孩，有點奇怪。”異能者猶豫道，“我隻能看到她十歲左右的回憶，看不到以前的。而且，我變成她姐姐的時候，那場回憶裏她應該拉我的手，讓我把她帶出玻璃房的……可她沒有按照回憶來牽我。”

  “嗯？”

  蘇意不懂這些回憶領域的問題，於是問：“那會有影響嗎？”

  異能者沉吟片刻，搖搖頭：“隻是想不通……但應該不影響潛意識暗示。等她蘇醒以後，就會對那個姐姐產生猜忌了。”

  “那就夠了。”蘇意冷哼一聲。

  ·

  大巴車裏。

  惟音默不作聲坐了半晌，抬眸瞥了眼窗外，又轉回來，默默望向身邊睡著的喪屍少女。

  身為喪屍睡得倒是挺香。

  因為睡前兩人那一通折騰，少女衣領鬆散，露出鎖骨的小窩，蒼白膚色在月光下如同玉石。

  惟音冷冷地瞥了她一會兒，忽然覆身壓上去，往少女懷裏一窩，嫣紅唇瓣貼在她鎖骨的小窩上，雪白牙齒輕輕磨了磨，不愉快道：“姐姐起來，我不開心，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