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代價
作者:小舞      更新:2020-02-29 15:26      字數:3917
  李天瀾本能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化為平地的孤山上劍意散盡,但些許劍氣依舊殘留。

  殘碎失控的劍意點點滴滴的充斥在周圍每一個角落,夜幕輕微的動蕩著,星光落下來,視線中的一切都在微渺的光芒中顯得有些模糊。

  視線中的那一襲白色的長裙在夜間的微風裏輕輕揚起,帶著讓李天瀾熟悉卻又幾乎要忘記的幽香飄過來,恍惚之中,這幅畫麵美的仿若最美的夢境。

  李天瀾愣在原地。

  他的心髒瘋狂的跳動,大腦一片空白,怔怔的看著那道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身影。

  秦微白。

  李天瀾幻想過很多次兩人再次相遇的場麵。

  但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自己最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她會如此突兀而又自然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他的身體僵硬,嘴角輕輕顫抖著,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漫天殘餘破碎的劍氣在他眼中仍然是風景。

  而那道窈窕的白色身影行走在殘餘的劍意中,卻仿佛是一瞬間將所有的風景徹底點亮。

  秦微白還是那麽簡單,卻又那麽的完美。

  她的長發挽起來,一根碧綠的翡翠發簪隨意的插在發絲之間,在急促的腳步中搖啊搖,帶著迷醉般的光彩。

  被一劍夷為平地的孤山荒涼而破敗,劍氣隨意的飄灑在周圍,光禿禿近乎死寂的土地不曾遮掩她半分風姿,反而讓她看上去愈發夢幻耀眼。

  她走到了李天瀾麵前。

  一切都變得清晰。

  清晰的臉龐。

  清晰的幽香。

  她看著李天瀾。

  那是足以傾倒夜空,讓群星黯淡的美麗與溫柔。

  她的眼神依舊有些急切,但卻始終注意著自己的語氣。

  “你不能去吳越。”

  她柔聲道,不強硬,而是帶著一種類似於撒嬌一樣的柔軟。

  李天瀾一動不動的看著秦微白。

  天都決戰至今日已經三年時間。

  他再也沒有看到過她,也沒有她的消息,就像是她當初不動聲色的走進自己的世界,又一言不發的離開,她做的一切,李天瀾覺得自己都隻能接受。

  他拒絕不了她的靠近,也無法阻攔她的遠去。

  隻能接受?

  李天瀾深深呼吸,看著又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秦微白。

  她是那麽的近。

  近的隻要自己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摟到懷裏。

  她說不讓自己去吳越。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他的聲音變得無比幹澀,幹巴巴的語氣,沒有情緒,甚至沒有溫度。

  “憑什麽?”

  他問道。

  秦微白臉龐頓時有些蒼白。

  王天縱和林楓亭同時挑了挑眉。

  李天瀾問的是憑什麽。

  而不是為什麽。

  一字之差,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我不想你去吳越。”

  秦微白輕聲道。

  李天瀾笑了笑:“你不想”

  他回憶著自己和秦微白的一切。

  她想走進自己的世界,於是成了自己的女人。

  她想讓自己進入歎息城,於是自己成了歎息城的少城主。

  她想跟自己拉開距離。

  於是在天都時輪回的幾位天王在決戰之前悄然消失。

  決戰之後,她不想在跟自己的未來有絲毫關聯,於是徹底斬斷了自己和她的所有聯係。

  如今她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說不想讓自己去吳越。

  她的想或者不想都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來,這種方式有時很溫柔,有時卻那麽的殘忍。

  李天瀾突然發現自己是如此無力。

  他抗拒不了秦微白的溫柔,也阻止不了她的殘忍。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被人掌控,被人接近,又被人拋棄,從頭到尾,都不曾有過主導權的感覺。

  他不理解秦微白每次選擇之間的取舍。

  可他真的太過在乎她。

  有多在乎,就有多不滿。

  李天瀾內心逐漸變得寂靜,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指尖開始一寸一寸的冰冷下來,四肢,軀幹,內心,就連聲音也變得無比的冰冷。

  “你是誰?”

  他看著秦微白問道。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無比鋒銳的刀,一瞬間豁開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心髒上劃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疤。

  很疼,但卻又帶著近乎扭曲的快意。

  我的未來與你無關,那你站在我麵前的時候,你又是誰?

  你是誰?

  秦微白的臉龐驟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李天瀾直接轉身,看著王天縱,一字一頓道:“我會去吳越,在演習結束之後。”

  “不行!”

  臉色蒼白的秦微白再一次開口:“你不能去吳越,你會死的。”

  “你是誰?”

  李天瀾沒有回頭,問的還是那個問題。

  這個殘忍的仿佛在滴著血的問題。

  “我是你老婆,我不讓你去吳越,你不能去!”

  秦微白咬著嘴唇向前一步,直接從背後死死的抱住李天瀾:“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不許你去吳越,求你了。”

  她一雙小手用力的拉著李天瀾,似乎想要把他的身體轉過來:“你抱抱我,我以後肯定不惹你生氣了。”

  李天瀾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他努力維持著自己內心的憤怒和怨氣,可環繞在身畔的幽香卻仿佛是有魔力一樣,第一時間就徹底摧毀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的憤怒,他的不解,他的決心,一切都在秦微白麵前變得沒有絲毫的抵抗力,李天瀾猛然轉身,死死的將秦微白摟在懷中,完全不顧其他人的視線,捧著秦微白的小臉直接吻了下去。

  秦微白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便乖乖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回應著。

  一抹燦如朝霞的紅暈悄然爬上她的臉龐。

  李天瀾無意識的動作弄亂了她挽起的長發。

  那根碧綠色的發簪從發絲中滑落出來,掉在了幹涸的土地上。

  王天縱,林楓亭,李鴻河,司徒滄月,四人的眼神幾乎是隨著那根碧綠的發簪從上到下。

  發簪在地上滾了滾。

  隨著李天瀾向前,秦微白抬起一隻小腳直接將發簪踩在了腳下。

  四位無敵境高手的嘴角同時抽搐。

  林楓亭幹咳一聲。

  總算意識到場合不對的秦微白輕柔的推了推李天瀾,偏過頭小聲道:“等晚上。”

  “現在就是晚上!”

  李天瀾聲音粗野。

  秦微白眉梢輕輕挑起,看了李天瀾一眼。

  她的臉頰紅暈,似笑非笑道:“是啊,那你想幹嘛?”

  這個問題實在太過直接,一下子將李天瀾所有的動作都憋了回去,他深深看了秦微白一眼,深呼吸一口,沒有說話。

  秦微白賴在李天瀾懷中,輕聲道:“你不生氣了吧?”

  李天瀾冷哼一聲,沉默不語。

  “那我是不是你老婆?”

  秦微白又問道。

  “你說呢?”

  李天瀾瞪了她一眼。

  “親熱完了?”

  王天縱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來。

  李天瀾內心猛地一驚,內心劇烈起伏之下,摟著秦微白,他一時間竟然忽略了王天縱。

  秦微白在李天瀾懷裏轉頭看了看王天縱。

  她輕柔的蹲下身,將地上那根碧綠色的發簪撿了起來。

  發簪落在地上,又被踩在腳下,撿起來後依然不染塵埃,光澤柔和蒼翠。

  秦微白隨意的整理了下長發,將發簪重新戴在頭上,她的動作優雅柔和,整個人的氣場也開始逐漸變化。

  短短的時間裏,她似乎重新從李天瀾懷裏的小女人變成了輪回宮的二號人物。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秦微白看著王天縱,語氣平淡。

  王天縱的眼神中猛然掠過一絲濃冽的殺意。

  秦微白問他還在這裏做什麽。

  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他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王天縱看著秦微白。

  秦微白依舊被李天瀾摟在懷裏。

  但她卻不再是剛才那個忐忑的有些小心翼翼的小女人。

  李天瀾懷裏的秦微白,這一刻強勢冷淡的如同女皇。

  王天縱的眼神看著秦微白發絲中的那根碧綠色的發簪。

  發簪碧光搖曳, 帶著微弱但卻又極為清晰的光芒。

  王天縱深深呼吸。

  隻有林楓亭和司徒滄月的話,他仍然敢賭一把,強行出手,最多是付出的代價慘重一些而已。

  但此時多了一個秦微白,一切都難以預料。

  秦微白在。

  那輪回的力量就已經來到了孤山附近。

  秦微白來了,那輪回宮主呢?

  就算輪回宮主不出手,秦微白身邊最少也會跟著一個不容忽視的頂尖戰鬥力。

  就算這一切都可以不算。

  李天瀾也可以發揮出這根碧綠發簪的力量。

  戴在秦微白頭上的發簪看起來隻是一個裝飾品。

  但那卻是屬於輪回宮的凶兵。

  碧落黃泉!

  碧落黃泉三年前在歐洲開火。

  三年時間,即便是以北海王氏的情報,也不確定碧落黃泉是不是已經有了可以再次開火的能量。

  凶兵是鎮國之器,十二凶兵的蓄能時間,本就是最重要的秘密。

  如果碧落黃泉可以再次開火的話

  一擊之力,足以打破場中的平衡。

  “古行雲如何了?”

  王天縱突然看了司徒滄月一眼問道。

  他感受到了古行雲和司徒滄月之間的戰鬥,也聽到了落日在西湖上空的轟鳴。

  鎮國之器卻對準了自己國家的護國戰神。

  這一戰之後,司徒滄月表明了立場,但歎息城同樣也要付出代價。

  “不知道。死了最好。”

  司徒滄月語氣平淡道,古行雲剛從星國回來不久,本來就是有傷在身,如今正麵承受落日一擊,不死都算運氣好了,最起碼今夜肯定已經不能幫助王天縱做什麽。

  王天縱笑了笑,聲音冷淡道:“古行雲若不死,歎息城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你想好了嗎?”

  “你呢?”

  司徒滄月不動聲色的反問道:“你今夜來臨安卻沒有得手,北海王氏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你想好了嗎?”

  王天縱眼神一凝,卻沒有多說。

  他的身影在破敗的孤山中逐漸變淡,最終徹底消失。

  劍皇的最後一眼落在了李天瀾身上。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平淡而清晰。

  “東皇殿去吳越,北海王氏歡迎之至,就看你敢不敢來了。”

  李天瀾懷裏的秦微白身體猛地一緊,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李天瀾。

  李天瀾沒有回應什麽,隻是鬆開了秦微白,對著林楓亭深深鞠躬道:“謝前輩。”

  他再次對著司徒滄月躬身,恭敬道:“謝城主。”

  秦微白站在李天瀾身邊跟他一起對兩人躬身。

  林楓亭坦然受了兩人這一禮。

  司徒滄月卻下意識的將身體偏了偏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