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欣慰的點了點頭，“好，好啊！”

  能夠聽到孫子這句話，就算是九泉之下，他也可以安息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緒過於激動的原因，老爺子笑著笑著，突然就開始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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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傅寒夜心一下懸緊，立刻上前扶住老爺子。

  老爺子不斷咳嗽，身體不斷用力，本就拘婁的身子恨不得要彎成九十度。

  傅寒夜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爺爺，我一定會把你的病給治好，你不要擔心，給我一點時間，一定要撐住！”

  老爺子稍微平複了一下呼吸後，躺在床上，嘴角掛著一絲鮮血，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沒用了孩子，爺爺這不是病，而是上了年紀，不得不服老啊。”

  “不過也沒關係，是人就早晚有要死的一天，我活到這把歲數也不算差了，好歹我也熬到了你回來家族的這一天，值了啊！”

  說完，老爺子又笑了一下，似乎是真的心滿意足。

  他活到這把歲數，身邊一些和他年紀差不多大小的老伴早就已經走了，按理來說他其實也早就可以走了，但心裏一直都有個心願沒達成，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孫子可以回來繼承家業。

  為了這麽個心願，老爺子一直在醫生的建議下不斷配合治療，多苦多痛都忍受著，為的就是強撐著一口氣，等待他這孫子妥協的一天。

  如今，這一天總算是來了，他心裏自然也安心不少，就算是死，也死而無憾了。

  傅寒夜不由微微皺起眉頭，心裏歉意越來越深。

  他真後悔自己沒能早點回來，也許這樣的話，就能讓爺爺安安靜靜養幾年病，興許還能多活一些年頭。

  是他的錯。

  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彌補，或許也來不及彌補了。

  末了，老爺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語氣頗為感慨道：“好了寒夜，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開始你就準備回來家族，我讓族人們給你接風。”

  “好。”傅寒夜沉穩的點點頭，緩緩站起身來，“那我就先走了，爺爺，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嗯。”老爺子點點頭，便目送著傅寒夜離開。

  而等到傅寒夜剛剛離開一腳，老爺子又再一次咳嗽了起來。

  他取下呼吸機，不斷費力的咳嗽著，仿佛五髒肺腑都要咳出來了，鮮血更是吐滿了好幾張手帕。

  “老爺！”白虎緊張的上前攙扶著老頭子，神色急切道：“老爺你堅持住，堅持住，我這就去找醫生！”

  結果剛要行動，他的手忽然被人抓住，老爺子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不用了白虎，我好不了了。”

  老爺子說著重新躺下，蒼老卻犀利的眼眸一瞬間仿佛失去所有光澤，隻是征愣的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道：“下午的時候，我就看到有人來接我了，隻是我告訴她們，我還有個心願未了，他們才多給了我一會兒寬限的時間，這會兒我心願了了，大概也到時間了。”

  “老爺”聞言，白虎一陣心酸，眼眶鼻子都紅了起來。

  老爺子卻是一副看淡生死的姿態，甚至還滿足的笑了笑，“也罷，活了這麽把歲數，能看到寒夜長到如今這麽大，我也算沒什麽遺憾了。”

  頓了頓，老爺子漸漸發白的眼睛又看向白虎，認真叮囑道：“白虎，你也跟在我身邊多年，對我一直忠心耿耿，以後你要是想離開傅家也好，想繼續留著也好，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不過，你要是願意留下來的話，還希望你可以幫我多輔佐輔佐寒夜，他雖然是回到傅家，但家族裏麵的人是個什麽德行，你心裏也清楚，你幫我多幫襯幫襯這小子，別讓他著了別人的道，啊？”

  “是，老爺，白虎都記住了。”

  白虎強忍著心頭的不舍，含著熱淚不斷點頭，“老爺，其實少爺現在已經成熟了，他有自己的判斷力，知道什麽是好的什麽是壞的，就算是不用我在身邊，他一定也可以發展得很好，不過老爺你放心，既然你叮囑了我，我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等照顧完了少爺，我還下來陪你！”

  “你啊。”老爺子淡淡歎息的搖搖頭，目光重新望著天花板，口中卻是飄出了一句，“這輩子你跟著我就算了，下輩子就別跟著我了，你也該有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老爺”

  “不說了，我累了。”

  老爺子漸漸閉上眼睛，也不知怎的，這會兒就算是不用呼吸機協助，他的呼吸也無比的順暢，身體上的痛苦仿佛都漸漸減輕了許多。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吧。

  都說人死前，腦子裏會自動播放他這一生的經曆與畫麵，這一刻，無數畫麵便在老爺子的腦中回放起來。

  他記得自己當年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小夥子，也有自己心愛的姑娘，也有著一腔熱血和遠大的理想，也有過離經叛道的青春時光，也犯過傻，做錯過很多事情。

  最後，他被命運安排在設定好的位置上，漸漸的走上人生這條軌道，他變老，身體變差，頭發變白，就這樣看著子孫們一個長大。

  這一生說漫長也不算漫長，說短也不短，但走到這裏，總算也該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以後的路，就交給傅家的後代了。

  回程的車上。

  傅寒夜抬起手表看了眼時間，不知怎的，他心裏總莫名覺得有些驚慌，甚至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傅寒夜看到白虎兩個字在屏幕上跳動，立即接聽，“喂？”

  “喂，少爺，”白虎的聲音沉痛且顫栗，像是骨氣勇氣才終於開口，“老爺，老爺去了,”

  “,”

  傅寒夜的心失了一拍。

  整個世界仿佛在瞬間被按下了靜音。

  他知道爺爺會走，但沒想到這麽快。

  前一腳還在叮囑自己要好好經營傅家，轉眼兩人便已生死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