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艾倫僅僅隻思考了幾秒鍾，便做出了決定。

  他知道，因為光明女神一直都在覬覦著他的黑暗權柄，他們之間幾乎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他遲早要直麵光明女神，與之展開生死對決。

  至於烏列，不過是光明女神手中一顆不起眼的棋子罷了。

  在這場最終的決戰之前，艾倫必須得抓住機會，努力讓自己多幾分勝算。

  於是，艾倫抬起頭，望著天使烏列即將消失的金色身影，輕聲念道：

  “在我的神國中，沒有留給天使的出口。”

  話音落罷，烏列就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一樣，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烏列仿佛成了一隻失去方向感的蒼蠅，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卻無法從艾倫的視線範圍內逃脫出去。

  他已經被禁錮在了艾倫的神國投影之中。

  看到這樣的場景，艾倫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現在，光明女神的一部分神性，已經被暫時鎖在了他製定的規則之中，未經他允許，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於是，艾倫盯著那團光，緩緩抬起右手，然後握拳。

  頓時，天空中的神國投影，仿佛變成了一張畫紙，隨著艾倫的動作，折疊，折疊，再折疊……反複對折之後，最終化成了一個光點，連同那漆黑的天幕，消失在了穹頂之下。

  狂風停止了咆哮，鉛灰色的雲層也隨之散去，夕陽重新露了出來，把天地之間染成了一片嫣紅。

  天空是血的顏色。

  大地也是血的顏色。

  在混雜著腥臭味的微風中，幾隻禿鷲低低盤旋，啃食著遍地的屍骸。

  望著這充滿悲壯氣氛的景象，艾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慘淡的笑容。

  此時此刻，他再也抑製不住胸腔中劇烈的疼痛，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然後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

  這血落在他的衣襟上，沾濕了他一塵不染的黑色外衣，染紅了他潔白幹淨的襯衫，然後順著他的衣擺，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滴答。

  然後艾倫眼前一黑，“砰”地一聲，麵朝上直挺挺地暈倒在地。

  倒在殷紅的夕陽餘暉裏。

  倒在殷紅的血泊之中。

  …………

  鐵血大公爵麾下的士兵們，以及黑暗神殿的信徒們，在撤回到營地之後，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他們齊齊仰望天空，看著氣勢恢宏的神國投影，看著降臨天使烏列的光影到處逃竄的狼狽情景，看著那廣闊無垠的天穹像一張紙一樣，在艾倫的神力下一次又一次折疊。

  “我早就說過，那天使再厲害，也不可能是使者大人的對手，”隻聽見埃裏爾興奮地叫喊道，看他那得意的模樣，仿佛戰勝降臨天使的人不是使者，而是他自己一樣，“希望使者大人能夠好好收拾他一頓！我早就受夠了他那副囂張的嘴臉！”

  在他旁邊，黑暗神殿的年輕騎士雷芬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對他說：

  “你可別忘了你自己剛才被降臨天使追著打的狼狽模樣。”

  至於鐵血大公爵，則默默鬆了一口氣，心頭想著：黑暗神殿那位使者雖然態度過於粗暴，但至少他還是有實力的。現在，既然那天使戰敗了，國王查理二世也死了，那麽灰鷹王國的王冠應該屬於我了吧！

  鐵血大公爵的私人顧問“古怪的”霍布埃夫站在他的身邊，望著紅霞滿天的天空，以及戰場上的一片狼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大祭司德爾菲的學生，凡恩伊格尼爾，此時同樣站在鐵血大公爵身邊。他看了看旁邊的公爵，又看了看躺在擔架上的大祭司德爾菲，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中盡是猶豫與掙紮。

  負責照顧大祭司德爾菲的，自然是聖女伊莎貝拉。

  她不顧地上的塵土，跪坐在擔架的旁邊，用醫生肖恩德裏克帶來的藥水，給昏迷的大祭司擦拭傷口。

  “大祭司，你一定要醒來，”她望著德爾菲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輕聲地說道，“你答應過我，等這一切結束後，你會放下身上的擔子，陪在我身邊，給我講更多的故事，然後我們一起去布雷登王國南方，去享受那暖洋洋的陽光，去看看你的故鄉，去我老師的墳墓祭奠，去……”

  大祭司德爾菲自從父母雙亡後，就去了極北冰原的黑暗神殿，從此再也沒回過家，也沒有曬過王國南方的太陽。

  而伊莎貝拉自己，也是在極北冰原上長大的。

  正因如此，他們共同的夢想，便是去南方看看他們希望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之下，不再被迫躲躲藏藏。

  “如果不是因為使者大人及時趕到，恐怕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去完成這個夢想了。”伊莎貝拉默默心想，對大祭司德爾菲的死裏逃生深感慶幸。

  …………

  時間緩緩流逝。

  眾人一番慨歎後，便開始了戰後的工作。

  當降臨天使烏列被艾倫擊敗，灰鷹王國的國王查理二世也因為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死亡之後，灰鷹堡的守軍很識時務地果斷選擇了投降。

  想想看，就連強大的降臨天使，都不是眼前這群人的對手，那麽一群普通人負隅頑抗，也定然是自取滅亡的結局。

  就這樣，在投降守軍的夾道歡迎下，鐵血大公爵騎在高大的駿馬背上，率領著自己的軍隊，浩浩蕩蕩地開進城門。

  看公爵那高高抬起下巴的模樣，似乎早已把自己當成了新的國王。

  黑暗神殿的信徒們，也爭先恐後地開始了傳教的工作，一個個對著灰鷹堡的民眾侃侃而談，宣揚著“無所不能的黑暗之神”、“深不可測的使者大人”。

  不過，暈倒在戰場上的艾倫，卻早已被他們遺忘。

  哪怕他天黑後沒有回到隊伍中，都沒有人想到去尋找他。

  因為在這些信徒們眼中，使者大人是智慧與力量的象征他不可能受傷，不可能犯錯，他所做的一切，都一定是計劃好的。

  今天使者大人夜不歸宿，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作為合格的信徒，他們應該對使者大人有充分的信心。

  隻有伊莎貝拉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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