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艾倫終於從校醫院的病床上爬了起來，回到了宿舍。

  現在他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空空如也的意識世界，令他對魔力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他剛一打開宿舍門，就聽到傑弗裏在裏麵大聲嚷嚷道：

  “艾倫，你瞧瞧！你不在這幾天，我給你清理了多少鴿子屎？”

  “鴿子屎？”艾倫有些納悶。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在自己的書桌上，擺放著厚厚的一摞信件，而那些鴿子屎，八成就是給他送信的信鴿們留下的。

  “嗯……辛苦你了。”艾倫拍了拍傑弗裏的肩膀。

  傑弗裏僵硬地笑了笑，瞳孔中盡是濃濃的挫敗感。

  不久之前，他尚且能拍著艾倫的肩膀，頗有底氣地說出“以後我罩著你”這一類的話。

  然而，才過了短短幾天時間，他卻感覺自己已經被艾倫遠遠地甩在身後，難以望其項背。

  “說好了一起墊底，你卻給我了個大驚喜，”傑弗裏在心裏忿忿不平地吐槽道，“艾倫，你這個該死的叛徒！”

  但艾倫對傑弗裏心中的憤懣一無所知。

  他坐在書桌前，開始拆閱那摞厚厚的信件。

  “《魔法年刊》約稿信？”艾倫眉頭微皺，“我的論文這麽快就通過審核了？”

  這件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還以為，作為一個不起眼的魔法學徒，他的稿件會被法師塔擱置很久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顯然不止於此。

  當他把桌上的信封一個接一個拆開時，他驚訝地發現，除了《魔法年刊》之外，還有《精神法術》《窺秘》《世界真理》等一係列權威刊物，都寄給他了約稿函。

  這些刊物的編輯都以誠懇的態度，邀請他把《論精神力替代魔力的可能性——以照明術法術模型為例》發表在他們的刊物上，並告訴艾倫，他們願意提供豐厚的稿酬，並與艾倫分享版稅。

  “真是意想不到……我這學徒級別的論文，竟然成了搶手貨！”艾倫臉上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笑容。

  他輕輕搖搖頭，把這堆約稿函放到一邊。

  法師塔的回信被壓在最下麵。對於艾倫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很好奇法師塔會給他怎樣的評價。

  “……不可忽略的突破性研究成果……用突破常規的想法，解決了魔法學徒無法使用超凡力量的問題，對於整個王國的影響力不言而喻……

  “學術價值評分：五星……

  “另外，尊敬的約克先生，我們以法師塔的名義，強烈建議您更深入地探索這個課題，因為它的意義超乎您的想象，足以在魔法世界裏開辟一片新的領域。

  “願您在通向真理的道路上一帆風順！”

  艾倫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信件重新疊好，塞進了抽屜裏。不得不說，法師塔給他的評價，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以為，用精神力代替魔力，不過是他私底下折騰出來的小把戲，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這個偶然冒出來的靈感，竟然擁有改變世界的潛力！

  “果然，真理永遠藏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之中啊！”

  不過對於法師塔的答複，艾倫依舊感到有些失望。

  因為當他把所有的信件都翻了個遍之後，並沒有找到法師塔的錄取通知書，或者是某位權威法師的推薦信——

  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法師塔真吝嗇，”艾倫自嘲地吐槽道，“評價給的倒是挺高，但連點實質性的好處都沒有！學生們可是會心寒的啊！”

  思索再三，艾倫最終決定把稿件投給《窺秘》雜誌。

  他之所以沒有選擇最權威、曆史最悠久的《魔法年刊》，是因為《魔法年刊》每年隻出一期，這樣一來，他的論文得等到今年年底才能發表了。

  而《窺秘》期刊，恰恰以效率高、出刊頻繁出名，通常每周就有一期。

  “我得盡快引起法師塔高層的注意，”艾倫心想，“隻有這樣，才能在法師塔的招生過程中多幾分勝算。”

  …………

  幾天以後，法師塔出了個大新聞。

  在最新一期《窺秘》雜誌社，竟然有一篇評價五星的論文！

  眾人對此震驚不已。

  要知道，就算在法師塔這樣學術氛圍濃鬱的地方，五星評分的論文也是極為罕見的。

  它所要求的，不僅僅是“條理清晰”或是“成果顯著”，還必須對魔法領域具有深遠的影響力，要求具有“突破性的”、“革命性的”研究成果。

  上一篇獲得五星評分的論文，是默林斯先生的《占星術的數理模型》。他利用引力定律，將星辰運動的軌跡用數學公式詮釋出來，自此之後，玄乎其玄的占星術和預言術也被納入了可計算的魔法模型體係。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人們總是喜歡關心稀罕的消息。

  正因如此，艾倫的論文剛一刊登出來，便引起了整個魔法界的廣泛關注。

  …………

  山姆沃爾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魔法學徒。

  他長相一般，家境一般，資質一般。放在人群中，基本沒有人會多看他一眼。

  三年之前，憑借一點點運氣，他在法師塔的對外招生過程中戰勝了比他更遜一籌的競爭對手們，成為法師塔的一名普通學員。

  那時候，他自信滿滿，意氣風發，以為自己可以就此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畢竟，在布雷登王國，魔法師擁有崇高的身份和地位。

  成為魔法師，不僅意味著他能發揮出種種超自然的能力，還能踏入人人向往的上流社會，擁有足夠的經費和衣食無憂的生活。

  ——至少，他能夠擁有充裕的金鎊，給母親在王國都城的市中心租一間帶陽台和盥洗室的公寓。

  那是母親一直以來的夢想。她日日夜夜都在山姆沃爾耳邊念叨著，講了一遍又一遍，從不厭倦。

  但命運卻給了山姆沃爾當頭一棒。

  和大部分人一樣，他的魔法天賦能夠讓他成為魔法學徒，但也隻能止步於此了。

  魔法學徒與正式魔法師，盡管隻差了幾個字，身份、待遇卻截然不同：

  魔法師們呼風喚雨，王公貴族都對他們以禮相待。

  魔法學徒數量眾多，卻因為無法使用魔力，地位並不比普通人高出太多，一直在社會上處於頗為尷尬的位置。

  就這樣，山姆沃爾的希望被悄然掐滅。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辜負了母親對他的期望。

  他每天做的事情，便是待在法師塔旁邊的酒窖裏，用法師塔微薄的生活補助買啤酒，然後把自己灌得爛醉，試圖逃避現實。

  時間一久，他胖了，禿了，邋遢了。

  恐怕就算母親站在他身邊，也不一定肯認這個兒子了。

  這種醉生夢死的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今天——

  “砰！”

  他的酒友一腳踹開酒窖的房門，把一本期刊重重砸在他的麵前。

  “胖子，你知道嗎？《窺秘》上刊登了一種全新的魔法咒語，據說可以用精神力代替魔力！

  “哦，天殺的，我的老夥計，你怎麽還愣在那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這意味著，像我們這樣的魔法學徒，也能發揮出魔法師的超能力了！”

  但山姆威爾早已習慣了現實生活的殘酷打擊，習慣了一次次燃起希望、又被命運無情掐滅的痛苦遭遇。

  他打了個嗝，一腳踹開麵前的《窺秘》雜誌，然後拎起另一罐啤酒，咕嚕咕嚕灌進嘴裏。

  “別做夢了，兄弟，”他醉醺醺地說道，“這種好事兒，不存在的。你可千萬別被人騙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如果世界上真有這種咒語，那我就把這個酒罐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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