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情鼓著臉頰，都快變成包子臉了，卻還是擺脫不了被自己師傅拎著禦劍飛行的命運。

  “我會禦劍啊師傅！”

  “我要是放你下來禦劍。”衛念蓉悠悠地說道：“你保準會禦劍躥回去，飛的比誰都快。”

  “而且師傅還追不上你。”

  啊，被看穿了。

  方墨情訕訕的低下頭，忽然又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師傅，我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走了，他多半會去大周京城找他的那個夫子。”

  “但問題是鳳鳴山與京城相隔甚遠，他又隻是個低境武夫，這得走多遠？”

  “這是他要渡過的難關。”衛念蓉說。

  “那我這個做師傅的豈不是很沒用？”方墨情嘟囔道：“這不是顯得您也很沒用？”

  衛念蓉轉念一想。

  好像任語確實是我徒孫啊。我這個師祖見他一麵話都不說就算了，還不幫一幫他或者送點小禮物？

  好歹也是太上無垠宗嫡係一脈！

  “有道理。”衛念蓉歎氣：“是師傅的錯。”

  於是她就又拎著方墨情往回飛，這一來一回，黎明已過，已是清晨。

  結果任語還沒睡醒。

  方墨情恨鐵不成鋼的想踢他一腳，但後來一想，自己不告而別才是最好的結果，不然親口說出離別，師徒多少都會有些難過。

  兩人到了小竹樓裏。方墨情給任語準備了一個小號的須彌物，裏麵的方寸空間跟一整個宅院差不多大，裝滿了這兩個月用剩下的藥材，足夠任語再節儉使用一兩年了。

  然後還有至關重要的東西——銀子！

  無論是平凡的生活亦或是修行的世界，銀子黃金這等黃白之物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七境八境的修士也是需要吃喝需要銀子買神兵利器的材料，買藥材的。

  方墨情好歹是頂尖宗門的聖女，腰包自然鼓鼓的，她之前出逃宗門的時候，偷偷去了太上無垠宗的天工坊，對著那個財迷的小弟子威逼利誘討要了足足一萬兩白銀。

  她摸了摸自己的須彌物，反正也要回宗門了，估計還剩下千八百兩的銀子全都給小徒弟吧。

  然後，動作就僵住了。

  “師傅，你帶銀子了嗎？”方墨情沉默了幾個呼吸後，試探性的看向衛念蓉。

  “......沒有。”衛念蓉摸了摸自己的須彌物，輕咳一聲說道：“為師好歹是太上長老，衣食住行都是宗門調度管理，所以自然不需要那些世俗黃白之物。”……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一年前你下山的時候不是從天工坊支了一萬兩白銀麽？為師知道你花錢大手大腳，可能剩下不多，但也足夠任語用一用了，何況他去了京城，便能見到他的儒門師傅師兄弟，自然也不需要你擔心了。”

  “......感覺還是不太夠。”

  “徒兒你雖然當了師傅，但也才二十出頭的年歲，自然不懂柴米油鹽。但你這小徒弟出身貧苦，肯定懂得節儉...”衛念蓉看著方墨情紅撲撲的臉色，又繼續勸說道：“雖然是小氣了點，等你入了八境，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到時候大煌內部的傾軋自然也會有所權衡，那時候你再去找你徒弟補償一下不就行了？”

  然而衛念蓉不知道，自己這個師傅的每一句好心勸說都像是說教一樣，讓方墨情從而根處直到臉頰，都暈開了一大片櫻紅之色。

  她深深地埋下頭，用幾乎蚊吟般的聲音說道：“肯定不夠花呀......”

  說罷伸出了小手並且攤開。

  ........

  衛念蓉看著她白嫩嫩的手心裏，安靜的躺著的那半塊碎銀，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一萬兩銀子......就剩這麽點？”

  方墨情低著頭，羞怯地輕哼著應答道。

  “你知不知道太上無垠宗一年的進項有多少？！”

  “你知不知道大煌王朝一年國庫能有多少供銀？！！”

  “你一年花了一萬兩銀子？！”

  方墨情繼續用我是誰，我在那裏，我不知道的表情裝傻。

  “那你徒弟練鵬舟也坐不起了。”衛念蓉撫了撫額頭：“好在這是大周朝境內，先聖和天道的曾經頒布過的金榜的天道效力比較充盈。”

  “哦對啊！”方墨情終於不自閉了，她眼前一亮：“我們把山水神叫出來送任語一程不就行了！”

  “鳳鳴山土地的供奉之力能送他多遠？”衛念蓉繼續打擊道。

  “不知道。”方墨情氣哼哼的：“怎麽師傅你一直嘲諷我？”

  “因為你笨。”衛念蓉無情打擊道：“這事雖然可行，但其中出力的還是你徒弟。”

  “不愧是我徒弟！”

  .......

  衛念蓉摸了摸麵前仍能稱得上少女的女孩的小腦袋，歎了口氣。

  不愧是我徒弟.......

  ..............

  任語感覺到後背有一陣濕意，並且還有有棱角的事物頂著皮膚，讓他的後背都有些輕微的痛感。

  他忽然意識清醒，蹭的一下坐起身，差點從樹幹上掉下去。

  晨露掛在桃樹的枝葉以及桃花上，可以看見有許多青澀的果實，想必再過些時日就能結桃了，到時候又是沁香遍布山穀。

  任語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同樣被晨露打濕。

  然而他也沒在意，隻是看著身旁的兩個酒壇子，掂起來一壇是空的，一壇還有一半，一半的肯定是自己的。

  被師傅喝倒了......有點尷尬。

  任語痛定思痛，這酒量一定得練好，將來他可是要當把詩仙都灌醉的男人！

  然而他心裏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平常這個時候自己一般都已經開始修煉了，有時候沒有起床的話，師傅也會叫他起來。

  但今天呢......？

  他慌張的跳下桃樹的枝幹，在桃樹林裏跑了一圈也沒有見到那抹如同初春嫩柳般綠裙仙子。

  瀑布，池塘邊也沒有。

  竹樓裏也沒有。

  隻有一隻須彌物。

  縱使任語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回還是茫然的坐在了地上。

  怎麽說走就走了！

  好歹是師傅，別這麽任性啊！

  這可咋整啊？

  “少爺，您回來辣！”忽然一聲諂媚的男性聲音響起。

  任語嚇了一跳，站起來扭頭一看，隻見一隻跟鷹雁此類大型禽鳥體型一般的鴿子站在竹樓內，兩隻翅膀做了捧揖，兩隻墨色的瞳孔中竟然也有討好的神色。

  “.......”

  太上兩儀拳！

  任語直接雙腿平跨，左拳打出，隻不過麵前的目標不再是桃花而是一隻奇怪的鴿子，所以他調動了全身的肌肉，將以柔克剛代替成充滿力道的崩拳！

  “是方墨情方大仙師讓我來的！”那隻鴿子驚的咕咕叫，像老母雞撲騰一樣左右逃開。

  任語及時收了力道。

  方墨情作為七境修士住在這鳳鳴山中，那麽周圍應該是沒有什麽威脅的，而眼下這隻鴿子能來到主樓之內，多半是跟師傅有關係。

  不過畢竟活了兩輩子，該心寬就心寬，改謹慎也要謹慎到位。

  “道理我都懂，你是鴿子嗎？”

  “回小祖宗，是極是極。”

  “道理我都懂，可你為什麽這麽大？”

  那隻大鴿子一愣：“回少爺，這是我最小的體型了。”

  “你到底喊我什麽？”

  “主人！”

  .......我的身邊就不能出現點正常的生物嗎？

  任語擺擺手：“行吧.......我暫時不糾結稱呼問題了，師傅讓你在這裏是幹什麽？”

  “方大仙師說大世將亂，不得不先離開老爺您的身邊。我本是這鳳鳴山中的生靈，先聖他老人家設禮法，天道布公，於是山河便有了土地山神，而我就是這鳳鳴山的小土地神。”那隻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揮著大翅膀徐徐道來。

  “山神為什麽是你這樣的......精魅妖怪？”

  “非也非也。回宗主，我的祖上乃是真鳳真凰棲居梧桐木時的鄰居，而後天地大亂，真鳳真凰隕落，我祖上便在這鳳鳴山棲居，故而到我這一代，儒家先聖與天道互敬，正巧就輪到我當這山神土地了。”

  這劇本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任語把自己的毛筆拿出來，指著他抽時間硬綁到上麵的那根鳳鴿的屁股毛......額好吧，鳳翎問道：“你可識得此物？”

  “啊！”鴿子大驚失色：“這不是我小祖宗的鳳翎麽！”

  “就是那隻師傅養的鳳鴿？”

  任語恍然大悟，他說為什麽師傅就隨便挑了個看起來有些普通的大山當住所，原來也算是自家地盤。你還別說，那隻鳳鴿的出身......說不定真能當全天下鴿子的祖宗......

  就是鴿子這東西吧，有別的象征意義。

  瞥了一眼，看到大鴿子的眼神已然帶上了幾分恐懼和敬畏之色，任語不由得安慰道：“不是我拔的，是我師傅拔的，我看那隻鳳鴿還聽疼的。”

  “我沒我師傅下手那麽...痛快？”想來想去，他真找不到合適的詞.......

  大鴿子頓時淚目：“我就知道小祖宗受苦了.....不過跟在方仙師的身邊也是他的福分。”

  你管那叫福分？！

  ————

  任語想了一下，師傅既然不告而別，那麽肯定就是有事情不得不去處理，自己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去處便是那大周朝廷的京城，夫子說過的那個書院了。

  “我欲要前往大周京城。”他詢問道。

  “小人明白，方大仙師已經吩咐過了。小人把祖宗你送到某座山川上，再由哪裏的土地護送。”

  整挺好。

  任語心裏多少還是有點高興的，原來師傅早就安排好了，這麽一想夫子才是最不靠譜的好麽！

  “行，少爺這就上來吧。”鴿子蹦跳的走出竹樓，然後體型就又變大了數倍，任語拿著師傅留的須彌物爬上了它的背部，觸感還不錯。

  末了，他免不了擔心的問一句：“你認路吧？”

  “老爺你放心！方圓千裏都在小人的掌握之中。”

  “那就好。”任語點點頭，忽而又問道：“你為什麽說一句話就換一個稱呼？”

  鴿子一頓，尷尬的拍了拍腦袋：“我不知道，因為我隻是隻鴿子。”

  任語：........

  一人一鴿就這樣上路了。

  好歹總算有一次自己飛在天上的姿勢是正常的了，任語便開始欣賞起了周身呼嘯而過的景色。

  這一飛就是從清晨到黃昏。

  任語期間就開始打坐，複習夫子教給自己的那些儒家典籍，無視了時間的流逝，隻是忽然間他聽到了大鴿子嘀咕了一句：“這路不對啊？”

  “哈？”

  “按照小人的記憶，從鳳鳴山一去千裏，便是秋楓山，那山的主峰形狀像極了楓葉，故而得名，同時哪裏的一山土地也是最有神力的，足夠把您送到京城附近。”

  “啊！我看到了！少爺！”

  “還行。”任語鬆了口氣，心想這鴿子總算還是靠譜的。

  “是鳳鳴山！”鴿子大喜過望：“好耶！就算我們走錯路了也走回來了！”

  “.......”

  “你停一停，小爺我給你演示一下師傅是怎麽給那隻鳳鴿拔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