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個衣裳就知道是厭道了，見了有幾次了，大冬天的穿得這麽少的，印象中最深的就隻有他了。

  狄青看著對麵的厭道。

  個子不高，麵色和順，眼睛小，但是眼中藏有不盡的戾氣，眉宇間盡顯凶惡之相！

  這是第一次和厭道正麵打照麵。

  狄青詭笑起來：“你好，大理寺丞，狄青。幸會——”

  厭道眸子虛起來，精光陣陣的，嘴角勾掛起來的弧度有點滲人。

  “厭道，幸會——”

  兩個人的寒暄十分場合化。

  狄青就是這個普通人，所以厭道沒防著他會有一手火符，剛剛被打的猝不及防。

  他拍拍衣角，像是衣裳的袍角被卷到火一樣。

  “今天沒有他們在你身邊，狄青，你能活著走出這個陣嗎？”

  狄青看了一眼地上，有一個莫大的黑色陣法，看的人心裏有點發慌。

  長安城的人來來回回的走，卻不受限製穿透陣法。

  這個是不是和那個時辰空差的陣法差不多？

  厭道從背後摸出來一支短笛，笛子遊走在指尖旋了好幾個圈，動作是瀟灑能看的。

  狄青回想來長安地第一夜，孫二郎死的那天晚上，厭道是以孫二郎朋友的身份出現在現場的。

  按照印許說的黑霧殺的孫二郎，他是怎麽操控得？

  降臨說了，這個控靈術他隻需要念咒，而厭道需要借助笛聲輔助才能控製想控製的靈物。

  狄青伸出手，把素問給的古銅鈴鐺捏在手上，手背在身後，不停地搖。

  這個鈴鐺像是沒有響錘一樣，空的，壓根不會響——

  狄青腦子一蒙，素問真的能聽得到嗎？心裏不由得有些遲疑。

  厭道笛子已經放到嘴邊了，正要吹。

  狄青心想，得先拖延時間。

  蹀躞袋裏麵還剩一張印許給的火符，狄青右手上的古銅鈴鐺換到左手，右手捏著火符用力的甩出去。

  打斷了厭道的笛聲，視野也受到了一瞬間的火光阻礙。

  他把素問給的菩提子丟出來，素問說過，這是個隱身陣法。

  就是不知道陣中陣這個效果怎麽樣。

  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菩提子沾到地上一陣白光升起，狄青快速的往哪個方位一跳。

  整個人消失在厭道的陣中。

  當火光消失之後，厭道就看不到狄青了。

  跟變戲法一樣，大變活人，人就這麽在他眼前消失了......

  但是厭道知道，狄青是出不去的。

  警惕的注意著四周，慢慢往前踱步。

  “狄青，在下奉命取你性命，你也別為難我，讓我不好交差。相逢即是有緣，給你個好死法不行嗎？”

  狄青翻個白眼，在白色的光幕中看著厭道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

  這他娘的在說什麽玩笑？

  安心赴死？

  誰瘋了這樣做？

  陣中安安靜靜，什麽聲音也沒有，厭道有些發怒。

  小眼睛眯得格外鬼氣，蕭殺氣息濃厚。

  陣中還是有看不見陣的正常行人，穿梭來去在這條大街上，雖然是同一條路，但是明顯是疊合在一起的。

  厭道突然伸出手，將他身邊路過的行人脖子一掐，那個人莫名其妙的就呼吸短促起來，臉色開始發紅......

  厭道能殺行人？

  這——

  狄青看得眉頭直蹙。

  在外人眼中，這個人就是突發疾病似得，都往開了閃躲。

  厭道模樣慵懶，勾著嘴角，眼裏卷著殺氣。

  “我知道你在陣中，再不出來，他可要死了，你身為寺丞，要見死不救嗎？”

  狄青渾身發抖，手背上青筋直爆，左手搖著鈴鐺，右手已經握上了橫刀的把柄。

  關鍵一刻的時候，狄青拔刀衝上去跳起來往下一劈，知道厭道會閃開，連忙帶著一削帶斬。

  一個三連招的動作全被厭道給閃開了。

  那個行人突然化成齏粉，隨風而逝。

  厭道笑起來。

  “一場幻境而已。果然是大理寺的人，心中的正義感十足。那麽希望接下來，也有人能這樣救你......”

  狄青見他要吹笛子，拿著刀就衝上去。

  厭道腳下輕點，越開狄青招招狠殺一擊。

  跟遛狗一樣，在陣中讓狄青追著他砍，卻無論如何也近不身。

  大冬天的，狄青硬是追的有點起汗了。

  在笛聲吹響的那一瞬間，厭道身前突然出現一個黑霧，從裏麵鑽出來一個拿著匕首的黑色人影，帶著麵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還是具象化的‘靈’？

  狄青被猛然出現的這個‘人’逼到後退，手上的刀連劈了兩刀，卻都隻劈散了‘他’身上的黑煙，帶了幾縷飛在空中，最終又和他合為一體。

  這是普通的刀無法沾染上嗎？

  那他就隻剩下逃跑和被追殺兩條路？

  狄青捏著刀的手有點發軟，腳下不停的移動。

  黑霧裏的人捏著匕首撲上來。

  這個黑色的陣突然渡上了一層金色，瞳孔裏視覺像是那麽一瞬間有個錯覺一樣......

  狄青直覺性回頭，看見素問一手拿著九環錫杖，念著經文準備禦物。

  他身邊還站著印許，身上搭著降臨，半身血跡，虛弱不堪，腳下浮力。

  厭道知道大事不好，吹著笛子就想退出陣。

  黑影撲上來，匕首正要捅上狄青的脖子上，九環錫杖飛過來。

  貼著狄青的耳邊飛過去，一陣風劃過，狄青脖子有點微涼。

  正好打在那個黑霧裏，煙霧消散開來，匕首也從脖子的位置消失不見。

  然後九環錫杖和黑霧又一次纏鬥在一起。

  這次素問不需要分心操控兩支九環錫杖，所以打起來招數格外淩厲，逼得這個黑霧那是節節敗退。

  風一吹，素問的白袍一揚，整個人跟會發光一樣。

  厭道看著不好，連忙往陣外跑，結果他卻撞到了自己的陣上，出不去——

  這個場景真是有點滑稽。

  他雙眼瞪得出奇的大，卻因為眼睛小的原因，看著就像是睜開眼睛了。

  印許扶著降臨走過來，把降臨遞給狄青。

  “幫我看一會，我去拿他！”

  手一鬆開，降臨就倒到狄青懷裏，他的臉色看著跟死人完全無益。

  手去探，還好，有點氣息，比那天晚上的更弱。

  狄青覺得這估計隨時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