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海經地脈
作者:魚歌未落      更新:2020-07-12 00:22      字數:2554
  “那她是怎麽回事兒?什麽叫和我們不是同一個時辰?不同地界?”狄青問。

  印許蹲在她身邊,好好的一身鎏金紗裙染了一身塵土,灰蒙蒙的。

  但就是這樣,發髻淩亂,衣著不堪,暈死的這個姿勢麵容也是銷魂,入了眼都不太好挪開。

  印許口中‘嘖嘖’個不停,直搖頭。

  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放在她的額心上,她眉心的皮膚直接下陷了一塊。

  狄青怔怔地看了一眼印許,他能摸到!

  印許閉上眼睛,嘴中不停地噓聲念著什麽,手不移動,自己起身閉眼環視四周。

  “看看你之前眼中是什麽景象!”

  他準備通過這名娘子被追殺之前的眼睛來看到她所身處的一個位置。

  不過爾瞬,印許眼中便也有了圖像,徐徐道來講與這位即將上任的大理寺丞聽。

  “她之前在一處很熱鬧的白牆院子裏,紅柱子,掛著許多紗幔,點著香,廳中有許多客人開宴,還有舞姬作樂起舞,有人還說要玩樗蒲,拿著五木上來了……”

  狄青皺著眉聽著,默不作聲,心裏在描畫這個地方。

  之前他在並州找人繪過長安城地圖,生怕自己到時候到了長安不認路,天生記憶力好,繪圖記得是十成十。

  隻是描述的這麽詳盡,他沒實地去過,終究是不能全部斷言位置的。但是大致的幾個位子,他已經在心中圈了起來。

  “再……”

  話還沒開始說,突然印許眼前右方一個牆角陰影裏閃出一道白光,直接精準無誤的刺入了他的眼中!

  在他失明之前,他隱約看到是一個身高不足六尺的人影動了動,但是身形什麽的已經不清楚了。

  印許捂住眼睛驚叫了一聲就跌滾在地,隱隱的血冒出眼眶溢在指縫中間。

  雙眼灼痛的就連他頭皮都有些發麻,‘嘶嘶’的連叫好幾聲。

  隨後這名女子直接在他們二人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麽都沒有,就連地上的石塊土礫都不見一點。

  潔白的雪地還是潔白的雪地,什麽都沒有。樹下卻仍舊有夯實的雪丘……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影嗎?狄青心生疑竇。同時他從自己蹀躞腰帶上的一個錦袋裏摸出點幹草藥,遞到印許麵前。

  “止血的,你能用嗎?”

  並沒著急問他怎麽受傷的,印許說過,長安城有人在用術殺人,怕是這次與他撞了個正著,用術傷了他。

  印許疼得臉上直抽搐,一手捂著一手淩空撥開,卻連狄青的手都沒有碰到。

  頭跟著搖搖,“用不上。”

  突然想到什麽,變換了腔調,口裏帶著‘嘶嘶’的呼疼聲,一邊說:“倒是你將方才那個摘下來,我能用得上。”

  狄青抬頭朝著城門處看看,什麽也看不見,哪怕印許給他下了一個咒,他還是看不到城門的那座拔地萬丈的高峰。

  “好。”

  說著將止血的幹草藥放下就走,朝著城門前他看不見的假山那處走。

  雙手伸在身前,算著距離,然後朝上摸去――

  這次和上次摸不一樣了,狄青聽到了蛇吐信子的“嘶嘶”聲,聽這聲音怕是就在他頭上不遠的地方……

  一下子他身形就僵住了,直感不好。

  難道這“山”還有蛇?那他看不見該怎麽辦?

  狄青僵硬著脖子轉過頭,印許正在將止血草藥覆在眼上,雙腿還抖著,像是挺輕鬆的樣子……

  蛇吐信子的聲音越來越近……狄青更是不敢動,咽了一口口水,閉上眼睛仔細的辯著方位,在他的頭上右手邊的位置,怕是連兩尺距離都勉強。

  心裏怦然直跳,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動靜大了招惹到一個他看不見的生靈。

  突然印許在遠處戲謔似的問了一嗓子,特別洪亮。

  “嘿,是不是有蛇聲?別怕,你摘,最多啄你一下,沒毒的。那不是蛇,是象蛇,一種鳥。奇書山海經看過沒有?”

  狄青一愣,山海經?這樣的奇書倒是有翻看過幾眼,但並未通讀。還有,那不是一本誌怪的地形圖說嘛?怎麽還扯上來。

  他蹙著眉,動作輕輕地收回手,抬頭看去,本來以為什麽都看不到的。沒想到這頭一抬,果真好大一隻鳥,騰空而立,也正歪著頭看著他,這個對視令狄青心底泛寒。

  長的很是漂亮,身披五色,形狀像書中所述的鳳凰。

  但是身上有些光暈,許多羽毛掩膩在其中,像是沒有完全在光暈中孕育好一樣,它隻有整個上半身是完整無缺的展現出來的,腰腹以後都是光暈,隱現的能看到它的身軀。

  一個沒有長完全的鳥。

  狄青突然結合著之前印許給他看的長安城,再加上這隻鳥和他提及的山海經圖說冊,立馬想到些什麽,恍然退了幾步,步子都不聽使喚的朝印許走去,一把顫抖得拍在他肩上。

  “長安城裏長出來的地脈是山海經,是嗎?”

  印許雙眼雖然看不見,但是他還是驚詫地扭過頭,眉毛挑挑。

  “你猜的真快,也準,是山海經沒錯,但是還未成型,你不也看到了嗎?”

  然後又碎碎道:“這當過法曹的就是厲害,憑個細枝末節都能猜的如此詳細,歎服!”

  ……

  狄青當下不語。

  他是之前看到的,也是覺得奇異,好好的長安城地下為何會長出另一副山表地脈湖海起來。無論怎麽解釋,他也不可能會往一冊誌怪圖說上想啊。

  這已然離奇的讓他腦子混沌,根本理不清楚任何思路。

  仿若了這數年來的斷案經曆都是空談,簡直怪到他情願相信眼睛是瞎了,耳朵是聾了,腦子是死的。

  狄青癱坐在地上,久久深思不定,一句話也不說,連眼睛都不眨,隻是愣著,跟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

  印許眼睛止住了血,也不太疼了,就想起了那名女子,咋舌起來。

  還好今日沒掉頭去驛站之類的,不然這娘子怕是就真的被石佛活活拍死在地上。

  被狄青一掌劈暈倒是救人一命了,也不枉他挨著一下。印許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害怕得要死,痛哭流涕的樣子……

  狄青腦子休克,傻坐在雪地裏吹著夜間的寒風,跟塊木頭一模一樣。

  印許凍的發抖,搓搓手,臉上掛著的都是斑斑血跡,大半夜的坐在火前不是一般的瘮人。

  實在是凍的受不住,他摸著自己衣裳的下擺處,輕車熟路地摸出了幾張黃色符籙,往自己麵前一丟,四張齊齊飄在麵前,他右手小指勾起來在篝火裏挑出一顆火苗彈在符籙上。

  四張符籙著起火,從中間往四周蔓延著青藍色的火燒去。

  印許雙手掐了個訣,淩空操縱著符籙,在他們身邊東南西北各飛去一張,就著他們二人圈出個四四方方來。

  ‘哄’的火光大盛,符籙燃盡後,形成了四麵無形的‘火’牆,帶著溫和的熱度將他們圍了起來,不至於在這十月底的天寒地凍裏凍死!

  顯然這麽生死嚴峻的問題這位大理寺丞沒有想過。

  見他還有些發愣的坐在原地,印許歎了口氣,往後一倒,就溫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