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以天地為父母 以山河為媒妁
作者:
不醜不怪 更新:2020-02-29 15:22 字數:3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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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處,九天揮鳳羽劍劍鞘,憑空劈向樓台下的一座巨大的風景石,原來她早已掃瞄到了那座風景石,因此就借它揚威顯狠哩。
轟隆!
但聽一聲驚天巨響,那座風景石業已被劈成碎渣,衝天的石屑亂射如雨,強勁的氣浪四下衝擊,把附近的幾棵柏樹也給連根刮起,紡車一般往遠處翻滾去。
阿耶媽!
那座風景石少說也有二三萬斤重哩,隻揮了一下劍鞘就把它劈得粉碎,連渣渣都不見了,如果這一劍劈在自己的肉脖子上,豈不是身首異處,血濺當場,一命嗚呼哀哉!
覷見這般驚駭的光景,眾護院各個嚇得麵色慘白,屁滾尿流,丟刀的丟刀,扔棒的扔棒,一哄而散。管家和教師爺也抱頭鼠竄躲離了去,一時間隻剩下那少女和丫鬟杵立在一旁。
那員外早已嚇跌在地上,兩腿抽了筋似的,抖抖顫顫,寸步難行。
少女見父親嚇壞,急忙來扶起他,可是那員外兩腳抽搐,身如爛柿,怎麽能站得起來!
九天一個箭步搶上來,揪住那員外的胸襟,拎起半空,惡狠狠道:“趕不趕姑奶奶走?”
“不…不……不趕了。”那員外麵如白紙,哆嗦半晌,終於說出他想說的話。
“好!算你識趣!現在姑奶奶要你辦一件大事。”九天想留下員外,原來是有事要吩咐哩。
“什麽…麽麽麽…麽大事?”
“姑奶奶今晚要在這裏成親,你馬上叫人把這畫樓布置成洞房,然後服侍姑奶奶和姑奶奶的相公沐浴更衣。”
“這?這…這這這……”那員外哆嗦得愈加厲害。
“‘這’什麽!”九天用力將那員外拎得更近,杏眼圓瞪,殺氣騰騰道,“你的腦袋比那石頭還結實嗎?”
“請……請姑奶奶住手,請姑奶奶住手……”旁邊少女忽然挽住九天的手臂道,“一切都聽姑奶奶的,姑奶奶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
“是是是……都聽姑奶奶的吩咐,一定給……給姑奶奶辦個體麵的婚禮,媒婆保山都請,酒席也辦……若不然……再……再再再……再請個戲班來唱唱大戲。”員外保命要緊,滿嘴討好。
“唱什麽大戲!隻要把這洞房布置好了就行。”
“是是是……”
“也不要大辦酒席,隻在這畫樓上辦一桌酒席就行了,姑奶奶要和姑奶奶的相公在此好好吃酒。”
“是是是……”員外點頭如搗蒜。
“別‘是是是’了!快去辦去!”九天快意非凡,隨手撂開那嚇得半死的員外。
少女同丫鬟慌忙扶起那員外,驚驚恐恐地下樓去了。
覷著父女慌亂而去的樣子,九天昂首放聲大笑。
大笑聲充滿了張揚,充滿了快樂,在畫樓上飄蕩,在天空中回響。
九天的舉止為何如此乖戾張揚,一定要與文基成親不可呢?
其實她正是九天玄女的半顆元神的惡化之靈奪舍的寄身。
當年九天玄女元神大傷時,在大成府中就對風雪亭產生了愛戀的情愫,之後雖然道身毀滅,元神一分為二轉世修煉,但情種已然埋下,愛欲已然萌生,而修道一途修得就是無欲無求,清淨圓寂,因此這惡化之靈奪舍的寄身九天必須化滅這段情根,方能證回玲瓏無垢的金身。
在燕靈一次次的威脅之下,九天心底的愛/欲/就越來越強烈,直到前一日在譚府門樓看見紅通通的“”字符時,她的愛/欲/被徹底地激發出來,不把文基占為己有誓不罷休,遂就把文基(風雪亭的轉世之身)擄到了此處,準備成婚。
表麵上九天行止乖戾張揚,不可理喻,暗地裏卻隻是為了、了卻前世的那一段孽緣哩。
所謂:善緣,慧女修;惡緣,九天化。
但無論善緣,還是惡緣,終究是大道歸一,一體真如,隻不過是各自寄身的修道途徑不同而已。
九天顯示出力劈巨石的神通,可不把那員外嚇得魂魄升天,死去活來?因此他還是保命要緊,不敢違抗,全部按照九天的吩咐一一照辦。
果然在黃昏來臨的時候,畫樓裏裏外外都已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一片,隻是偌大的莊園,空空蕩蕩,無人前來祝賀,倒是顯得十分寂寥。那員外主仆辦完事後,早就躲得遠遠,不敢出來哩。
但九天卻感覺如此最好,天地之大,江山之美,放眼繁華,都抵不過此時此刻她與文基相伴相依,無人打擾,那種幸福如蜜的滋味是何等美妙哉。
隻是文基並沒有這種幸福如蜜的感覺。
當莊園裏的仆人把文基抬去沐浴更衣時,他就死活不肯,準備逃跑。
服侍的仆人苦苦哀求:如果文基逃跑了,員外和他們的性命都不保,而且整座莊園也會變成一片廢墟,這是九天嚴厲告誡的,她早就防到這一手哩。
文基聞聽此話,震得驚呆,思前想後,隻得同意,一時沐了浴,更了衣。
此時日落丘林,暮靄沉沉,晚風習習。
畫樓矗立在暮色氤氳之中,飛彩飄紅,燈火闌珊,顯得宛如瑤台仙境一般。
文基穿著嶄新的新郎服,難掩尷尬之情。
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慢慢踏上畫樓,肩背上仿佛背著沉重的碌碡,被壓得都喘不過氣來。
他暗思道:事到如今,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但無論如何是不能和九天成親洞房的;如果能把黑石墜拿到手那就好了,隻要有它,就能把九天帶離此地,免得這家罹難,然後再尋找機會躲離她。
文基在沐浴之時,就想到了黑石墜,也曾默念那話,以為黑石墜會回到身邊發生奇跡,結果毫無反應,原來那黑石墜一定要與他接觸、才能產生感應,譬如電流一般,沒有導體,自然無法溝通。
在不知不覺中,文基一步步踏上了樓台。
樓台中央,不知何時已設下一張香案,香案上端端正正地供著三盤果饌,另有一座香爐和數支檀香。
樓台西榭,九天穿了一襲新娘盛裝,凝然而立,晚風輕輕吹拂著她的大紅衣裙,女兒家的玲瓏曲線展現無遺,遠遠看去,真個是七分嬌豔,三分羞澀,美得不可方物。
盡管文基的腳步聲甚輕,但依舊驚動了九天。
她驀然回轉身影,宛如蓮池中初綻的紅荷在微風中款擺。
“文基,你過來。”九天一臉甜蜜地招了招手。
文基默不應聲,腳步卻慢慢地移了過去。
九天輕輕挽住他的胳膊,獻媚道:“文基,你看:你不是說成親一定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現在我就在這裏擺下香案,以天地為父母,以山河為媒妁,讓她們見證我們結為夫妻,可好?”
“你?”文基正準備懟言,忽而想想還是忍住了,隻低聲說了一句,“孩子氣。”
“孩子氣就孩子氣唄,不過過了今夜,我就有相公了,我就再也不耍這孩子氣了。”九天撒嬌道。
文基無所適從,沉默不語,過有片刻,他鄭重其事地輕喚一聲:“九天。”
“嗯。”九天溫柔地回應一聲。
“我求求你,不要再胡鬧了,好不好?”
“我沒有胡鬧啊,你不是都穿上了這新郎服了嗎?你穿上了這新郎服,就說明你同意和我成親了啊。”
“我不穿上它行嗎?”文基訕然道,“我不穿它,你就要殺光人家一大家子。”
“嘻嘻…知道就好。”九天為計謀得逞而暗自竊喜道,“前次讓你逃了,今晚呢你休想再逃,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要和你成親。”
“求求你了,你就饒過我吧。”文基討饒道,“你這樣做,叫我……叫我怎麽去見燕靈妹妹。”
“燕靈妹妹…燕靈妹妹…又是你那燕靈妹妹!我九天真的比不上她嗎?”九天一聽這字眼,怒火頓起,聲音立刻提高了六度。
“不是……”
“不是不是!前次與你成親時,讓你偷偷地逃跑了,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九天憤然說過,忽而自胸懷裏拿出黑石墜道,“諾!昨天你為了你那燕靈妹妹,還用這塊破石頭打我,差一點打得我吐了血。”
“對不起,我…我不是成心想打你的。”文基覷見黑石墜,因為想得到它,所以語氣格外示弱。
“不要你說‘對不起’,反正你說了也沒有用。”九天噘嘴道。
“我……”
“難道不是嗎?”九天委屈似地道,“你說過要報答我的,如果你真心想報答我,那麽今晚就跟我成親。”
“這……”
“我說是吧:今天早上才說的話,現在就又不算數了,你說‘對不起’又有什麽用,還不是照樣傷我的心。”九天說著說著,自覺委屈,淚珠撲撲撲滴落下幾顆來。
文基未免也有些無奈和傷感,畢竟九天對他的恩情非同一般,不禁一時啞然無語。
“不說這些不痛快的事了!都已經過去了。”九天將黑石墜揣入胸懷內,擦幹淚痕,吸吸鼻翼道,“我們先拜天地,然後洞房吃酒,今天晚上一定要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