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離盜鼓 神秘蠱術
作者:不醜不怪      更新:2020-02-29 15:20      字數:4321
  山海經之三子傳說最新章節

  此時夜離業已遁入宅內,雙眼滴溜溜四處窺探。

  那宅第卻甚是寬闊,三麵圍著廂房,大小也有數十來間,各處已然分布著明崗暗哨,守備森嚴。

  直北上一排溜廂房,雕廊闊牖,頗見氣派,中央一間兀自亮著燈火,廂房內依稀傳來話語聲。門檻外赫然叉腰跪坐著一名武士,麵目靜肅,一動不動。

  夜離觀察了許久,卻想不出一個轍兒來,心裏仿佛懸著一麵旗鼓,在不停的咚咚敲打,頗為不安:這一來擔心頭目甲誆騙他;二來也不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如果驚動了火南,那盜鼓之事可不要大費周章了?

  恰在此時,那門兒訇然拽開,燈光照處走出兩個人來,駐足在門檻外不知說了些什麽。其中一位身影雍碩者作揖而去,另一位矮小者卻並未立馬回屋,而是雙手後負站在滴水簷下仰觀星漢,忽然長長歎了一聲。

  門檻外跪坐的武士俯首問道:“主公為何悶悶不樂?主公不是已寫好折子交給古大人,去向大宗主請求糧草援兵?如果路上順利,六七日糧草援兵便可以到達。”

  “誒……你哪裏知道:糧草援兵雖到,但我的蠱藥已經有些短缺,一時也無法煉製,鬼兵不服我的藥餌,就一個個無精打采,無力作戰,況且那個騎鳥的胤光又十分厲害,本帥一時很難挫敗敵軍啊!”那人又歎道。

  不教細說,這答話的就是火南,而那武士便是他的心腹鬼。

  他兩人交談之時,固然不知附近有人正在暗中偷聽。

  夜離隱約聽見兩人對話,欣喜不已:那頭目果然沒有撒謊,此人既說什麽蠱藥鬼兵,料必就是火南無疑!

  於是夜離仗著通玄鐵直走到門前,欲要再聽仔細,但火南業已轉身踏進屋子裏去了。

  夜離公然不懼,在鬼眼前招耳扭腰做了幾個輕狂姿態,就若無其事大搖大擺地隨後而入。

  火南自退守海屯郡以來,每日操勞軍務,費心傷神,十分疲倦,進得臥室來,便把腰絛解了,摘下鼉皮鼓,包裹在一個絳色兜囊裏,放在枕頭下麵,然後寬衣脫鞋,倒床就睡。

  廂房內燈火尚且亮著,刀架、桌凳、筆墨以及屋裏其他物件盡收眼底,夜離自不知亮火睡眠是火南的習慣,倒忒感謝他哩。

  夜離仗著通玄鐵徑坐到床頭前,眼睜睜覷著火南睡去。

  約摸過一炷香的時間,他就耐不住性子了,伸手到枕頭下抽那兜囊。

  未料火南並未睡熟,磨磨嘰嘰翻了個身趴覆在床上,雙手抱住枕頭,反把那兜囊緊壓在臉側下。

  這番可好,卻不是更費周折了!

  夜離氣咻咻攥拳瞪眼,無可奈何,忽而心頭一亮,暗道:我何必多此一舉,直接宰了他不就得了!思罷,既抽出斬妖刀比在火南的脖子上,準備一刀下去。卻忽又思道:我如今隻是來盜他的鼓兒,壞他的蠱術,卻不是偷偷摸摸來殺他,如果真一刀結果了他,豈不損了我堂堂貝機國二王子的威名,明日在陣上明刀明槍的滅了他,那才算我夜離的真本事哩!

  畢竟夜離涉世未深,心智單純,這般想著,果真就收回了斬妖刀。

  此時夜將及央,窗外月色朦朧,天地一片寂然肅靜。

  夜離單等著火南睡熟,卻不是冷吊屁清,百般無聊哩!

  流光一分一秒的逝去,廂房內的那盆炭火也漸漸熄滅,偶爾閃耀些灰火星子,仿佛幽靈狡黠的眼睛。

  不知何時,就響起了火南的打鼾聲,忽長忽短,忽高忽低。

  夜離暗自欣喜,輕輕就將火南的雙手拿開,又把他的臉兒挪到一旁,果然睡得死豬一般,如此夜離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到了那兜囊。

  待要抽身走時,夜離忽又思道:就這般走了,卻不是太掃人興了!不錯,本王子明人不做暗事,且給他提個醒兒,也好叫他識得我夜離的厲害。

  思忖間,夜離抬眼就瞥見桌案上有現成的筆墨(火南書寫奏折時並未收拾),遂就疾步走過去,取了毛筆蘸了些烏墨,在白壁上題字道:且留項上人頭,明日陣前取之。落款:貝機國二王子夜離。

  題罷字,夜離左看看,右望望,暗自得意一番,複對火南作了個吐舌鬼臉,抽身遁去。

  夜離盜鼓得手,遁身出了海屯郡,徑返回大營。

  剛遁至轅門前,就見幾個人影在殘月下徘徊不去,神色甚是焦慮,原來是胤光、富辛伯以及眾將在大營外等候了整整一夜哩。

  夜離既落將下來,現身與眾人會了麵,一邊把盜鼓之事略說了,一邊就把那兜囊交給了胤光。

  眾人且驚且喜且佩服,一同回到大帳,分次就坐,都把目光齊聚到那兜囊上,欲要觀看那兜囊裏究竟裝的是什麽東西。

  胤光在帥案上把那兜囊打開,裏頭就露出幾件物什來:一麵鼓兒,一把銀勺,一匹白綾,另外有兩個封口的小釉罐子。那鼓兒竟然是鼉皮蒙就,單麵無柄,四周釘有圓釘,直徑也不過六七寸而已。

  夜離盤腿坐在帥案左側,隨手撿起鼉皮鼓,悻然道:“什麽破鼓兒,竟然有如此的魔力,讓我仔細瞧瞧。”說著,輕輕拍打了幾下,聲音頗沉實,傳之甚遠。

  富辛伯自知南荒蠱術邪門,慌忙勸道:“二王子不可戲鬧!此鼓一定塗有蠱血,與那些鬼兵身上所種之蠱一樣,你若敲它,那些鬼兵就會有所應。此地離敵城不過三五裏,必會被火……”

  “嘶…嘶…嘶嘶……”

  “哧…哧哧哧……”

  富辛伯的話還沒有說完哩,大帳內突然響起嘶嘶哧哧的聲音,好似春蠶咀嚼桑葉一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細微而尖銳。

  眾將俱聽得清晰,四下觀望,卻是空然無物,一個個仿佛洋辣子蟲從身上爬過,毛地得慌。

  夜離也嚇得一驚,慌忙丟了鼉皮鼓道:“這是什麽聲音?還真有點邪門。”

  “應該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胤光傾耳聆聽,辨識聲音來自何處,忽而就指著帥案上的兩個小黑釉罐子說道。

  眾人都把目光齊刷刷投向那兩個小黑釉罐子,聲音果然是從那裏麵發出來的哩!

  但鼓聲一停歇,那聲音也就漸漸弱下去,若有若無,漸漸無聲。

  富辛伯驚駭道:“看來這罐子裏的東西就是火南所養的蠱了,竟然被二王子順手捎帶給帶來了。”

  眾人聽說,愈加毛骨悚然。

  夜離驚喜道:“既然是火南養的蠱,我們就趕快滅了它吧。”

  “不可……此蠱乃是火南修煉之物,隻有他知道怎麽對付,其他人不能隨便亂動。便是有道術的,如果法力不及,或者施法不當,都會被這蠱所害,甚至會殃及無辜。”富辛伯急忙道,“或許隻有國師才有這個本事了。”

  “可是……我師父不在這裏,該怎麽辦?”夜離問道。

  “無妨,這蠱被火南封在罐子裏,一時也逃不出來,如今我們隻要將這麵鼓毀掉即可。”富辛伯道。

  “不錯不錯,待我毀掉這破鼓。”夜離高興的說著,便拿起鼉皮鼓又是撕扯又是敲砸,如個頑童一般。

  但鼉皮鼓發出空洞的聲響,卻不損分毫,那嘶嘶哧哧的聲音忽然又隱隱響起。

  夜離氣極敗壞,複在地上猛摜,且用腳跺它,那鼉皮鼓隻在地上滴溜轉,依舊完好如初。

  “呦嗬?小爺還真毀不了你了!”

  夜離又抽出斬妖刀,將刀尖瞅準,向鼓麵捅去,想捅它個透心亮,但刀尖都拗得彎了,仍然不見壞它些須。

  搗飭半晌,他神色沮喪道:“哥,看來要毀掉這破鼓也不容易啊。”

  富辛伯歎道:“此物也是鍛煉已久,就算鋒利的兵器也難以壞它。依老夫之見:萬物都怕火,不如用大火燒它試試。”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於是大家一起來到帳外。

  胤光命軍士在空地上架起了一個大鼎爐,生火焚燒那鼉皮鼓。

  片刻間,大火呼啦啦燃起,煙火衝天,熱浪翻卷。

  眾人都圍定大鼎爐,覷那鼉皮鼓被大火焚化去。

  卻一直燒到了曙光東露,約有一個多時辰哩!夜離才用矛頭撥開火堆掏出來看,但奇怪的是:那鼉皮鼓依舊原模原樣,竟無半點變色。

  胤光等人一個個驚詫絕倒,夜離更似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

  富辛伯感慨道:“看來尋常之火也奈何不了它啊。隻有等到平定占人以後,把它們一起送往言京山,請國師定奪了。”

  “老宰輔說的是,我這就將它們收拾起來,來日帶回言京山去。”胤光自知道術尚淺,難以毀掉此鼓,遂點頭讚同,然後道:“大家都折騰了一宿,還是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覺,等養足了精神,我們再來商議攻城之事。”

  眾人早已十分疲倦,俱應聲諾,乃各自回營去了。

  夜離被領到左營安歇,折騰了一宿,又困又乏,睡倒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就進入了夢鄉。

  那壁廂夜離才進入夢鄉,這壁廂火南業已睡醒過來。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兩個哈欠,十分舒坦的樣子,順手就朝枕頭下麵摸那兜囊,那可是他的命疙瘩哩,可左摸右摸就是摸不著。

  怎麽沒有了呢?

  火南心裏不禁一愣,遂將枕頭翻扔到旁邊,側身定眼細看。

  這不看倒罷,一看直驚得火南頭心頂飄出了三魂,腳底板蕩走了六魄,原來枕頭下空空如也,那兜囊早已無影無蹤了哩。

  火南冷汗簌簌直落,慌忙躍下床來,狗追尾貓抓心地床頭床尾床上床下翻找不停,弄得個汙頭垢臉,氣喘呼呼,卻哪裏能找到那兜囊!

  他渾身冰涼地一屁股跌坐在床頭,一抬眼,巧了!正覷見牆壁上一溜黑字,心裏遽然吃驚,走過去一瞧。

  但見牆壁上題道:且留項上人頭,明日陣前取之;落款是:貝機國二王子夜離。

  火南看罷,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打涅,惡罵道:“原來是此賊偷了我的兜囊!竟然還敢留名,真是氣死我也。我不將你剁成八塊,誓不罷休。”

  他一邊喋喋不休大罵,一邊穿束綁紮好行頭,提刀破門而出。

  火南既不盥洗,也不用飯,那臉麵早覺丟盡,肚子也叫氣給撐飽了,此時他更無心懲罰鬼以及眾護衛,隻想及早見到夜離,殺了他,方才解去心頭之恨。即傳令鬼速去召集占軍七千,隨他出城叫戰。

  鬼見主人滿臉烏綠,怒火在發梢上燃燒,雖然狐疑不絕,卻不敢多話,便去召集了七千占軍隨火南直殺出海屯郡城門。

  忽得烈聞報消息,大驚失色,急上城樓,觀敵陣,以防不測。

  火南在城下擺開陣勢,氣咻咻親自上前叫陣,大罵夜離賊廝,速出營來見他。

  這邊的守將聽到叫陣,急入帥帳稟報。

  胤光正準備歇息,聽報甚為疑惑,遂命軍士去喚夜離過來。

  夜離正咂嘴磨牙睡得噴香哩,被搖醒來頗為惱火,忽聽說火南點名叫他出戰,猛然想起“題字”的事兒,倒是給忘記了,即隨軍士入帥帳來。

  胤光覿麵問道:“阿弟,你到此也不過一日,那火南如何知道你的名字?此時正在營外點名叫你應戰呢。”

  夜離嘻嘻道:“忘了告訴哥了,昨夜偷他的兜囊,覺得不甚光彩,就在那牆壁上題了幾個字,說今日陣前取他項上人頭,不料這一大清早的他果然就送人頭來了。”

  “唉…你呀你呀……”胤光深知其弟的脾性,想要加責又於心不忍道,“你速去用飯,等會哥哥同你一起出陣應戰。”

  “還用什麽飯!我這就把火南的人頭取來。”夜離說罷,火燎眉毛急地出了帥帳。

  胤光搖頭無奈,忙點齊五千人馬,徑出轅門,在大營外布下戰陣,與火南南北對峙。

  夜離早已大步流星來到陣前,抬眼瞥見火南騎在戰馬上,便明知故問呼道:“你就是火南嗎?”

  “不錯,正是你家大帥!”火南倨傲應道。

  “那你有沒有洗幹淨脖子啊?”夜離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