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離就擒 王室圖騰
作者:不醜不怪      更新:2020-02-29 15:20      字數:4221
  山海經之三子傳說最新章節

  夜離脫離了水澤上了陸地,就精神抖擻起來。他翻身落地,雙足似生了根一般,左臂緊緊箍住了蛭妖的脖子不放,抽魚腸劍握在右手裏,猛紮猛戳。

  蛭妖早已氣力耗竭,尚沒爬出數十米地,被夜離摁倒在雪地裏,隻把身子一伸一縮便是翹不起頭來了。

  頓時間烏血飛濺,飛起一陣陣血雨。

  蛭妖搖頭晃腦,昂昂慘叫不絕。

  夜離滿臉血汙,衣似血漂,恰如從血缸裏鑽將出來似的,十分唬人。

  那些巫師、長老、家臣、兵士早已圍將近來,破天荒來也不曾見過這般凶惡的陣仗,一個個目瞠口呆,驚為神人下凡。

  血無演覷在眼裏,肝腸寸斷,瞳孔裏宛如淬出血來。他怒吼一聲,雙手高舉青銅斧,縱身躍在空中,照夜離天靈蓋劈來。他少習巫術武術,身手亦甚健捷,挾怒淩空一躍,竟然有十餘丈遠近。

  夜離隻想取蛭妖的性命,並不曾提防有人襲擊,當青銅斧當頂劈來時寒風颼颼,他悚然瞥見,卻已經招架不及,急忙一挫身子,來了個“獅子滾繡球”便滾出六七丈遠,這才化險為夷。

  血無演出招迅疾淩厲,打了個夜離措手不及,將他逼將開去,也不趁勢攻擊,迅速自腰間取出一隻小銀盒來。他掀開蓋兒,左手托盒,右手頻頻結印,暗頌巫決。

  但見那蛭妖在雪地裏翻滾著身體,越滾越小,最後竟似一條小蚯蚓,長僅三五寸,粗不過筷箸,被收入銀盒裏去了。

  血無演啪嗒一聲合上了蓋兒,將銀盒揣回腰裏,方噓了一口氣,於是擺動青銅斧,怒發衝冠地吼道:“好你個臭小子!差點壞了我的寶貝,我不拿下你,誓不為人!”

  話落音處,血無演惡狠狠撲將上來。

  夜離滾身而起,攥劍在手,驚心未定,慌促裏舉短劍迎戰血無演。

  劍斧交鋒,金花亂射。

  二人移形換位,各演招數,就在雪地裏交起手來。

  兩條身影來來往往,恰如陀螺滴溜溜旋轉,滿地的玉屑瓊未撲簌簌漫天飛舞。

  夜離拿的是魚腸佩劍,雖是利器,但僅一尺來長,身短刃薄,鬥兵器自是占不了上風,並且他多時米粒未進早已腹內空空,又與蛭妖惡鬥許久,消耗了許多元氣道力,自又吃虧不少。這時猝然與血無演交手,處處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頗為狼狽。

  鬥過十多個來回,夜離漸漸不支,險象環生。

  血無演忽然賣了個破綻,誆夜離遞劍進來,抬斧猛磕。

  夜離身疲力弱,出招過老收式不及,手中的魚腸劍啷一聲,便被磕飛出去。尚未來得及反應,血無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複使了個彈腿,將夜離踢翻在地上。

  夜離胸窩被踢中一腳,摔出好幾丈遠,五腑六髒翻江倒海,嘴角流出大口的黃水來,甚是痛苦。他好不易掙紮起來,卻覺天昏地旋,兩腳一軟,昏厥倒地。

  周圍眾士兵紛紛圍將上來,擺刀挺槍將他死死押住。

  血無演大步走過來,狠狠踢了兩腳,卻見夜離一動不動了,遂又吐了一口吐沫在他臉上,惡道:“臭小子,就這般死了,豈不大大便宜了你!”

  話罷,他又吩咐眾士兵道:“把這臭小子綁到刑台上去,我要開他的膛,破他的肚,為我寶貝報仇血恨!”

  幾名士兵齊紮紮應諾一聲,就把夜離手腳捉住,抬舉在空中朝西行來。

  眾巫師、長老、家臣見捉住了夜離,個個歡喜,人人高興,一起跟隨血無演奔往行刑台。

  子熙公主站在人群裏,幾次準備出手相助夜離,但都被焉耆長老緊緊拽住,搖頭使眼色,於是隻有幹著急的份兒。此時夜離被擒,押往行刑台去,子熙公主愈加心急如焚。

  忽見夜離的魚腸劍丟落在雪地裏,子熙公主便去撿將起來,緊貼在胸口不離,悵然若失地隨同焉耆長老來到了祭壇西側的行刑台下。

  行刑台在祭壇的西麵,五丈見方,上有四根灰白石柱,高約三丈,粗有兩米,按東南西北四方而立。中央又築有一座小方台,並不甚高,乃是對犯人斬首行刑之處,血跡模糊,清洗不淨。

  此時夜離宛如一具屍體,躺倒在小方台上,手腳早已銬上了四根鐵鐐。

  有八名士兵分別抓四根鐵鐐的另一端頭,就著四根石柱上的軲轆,一聲齊喝就把夜離手腳拉開,吊起在行刑台中央,活如一個“大”字,離著地麵約有一尺來高,搖晃不停,鐵鐐隨之嘩啷啷亂響。

  血無演大步踏上中央方台,辛舍左抱青銅斧,右抱斬妖刀,緊隨在側旁。

  隨後,一字長蛇跟上來幾名士兵,前頭兩個哼哧哈哧抬著一具大木桶,約盛滿了四五擔冷水,就中且放了一隻瓠瓢,乃是清洗夜離身子所用;中間兩個士兵手中各托了一麵木盆,卻是盛取夜離鮮血之用。

  稍頃,大木桶放在夜離身側,兩麵木盆擺在了夜離的雙足下,士兵們俱退下台去。

  血無演取過斬妖刀,在小台上轉了兩圈站定,怒目谘牙地晃著刀,對台下眾人道:“這小子膽敢闖入塔提堡,殺本族的守護神!今日本酋長便開了他的膛,破了他的肚!本酋長要天下人知道:犯我神者,便是如此下場!”

  話落處,血無演大步走到夜離跟前,先扒剝了他的上袍,盡露出結實筋肉來,然後取瓢舀水,連潑了幾瓢冷水在夜離胸脯上。

  夜離昏厥過去,突然被冷水澆身,激一哆嗦就醒將過來了。

  他搖搖腦袋,亂發如蓬,汙水紛飛,卻發覺自己的手腳已被銬上了鐵鐐了,於是又用盡力氣地掙紮了幾下,那鐵鐐拉得鐵緊,直搖得嘩啷啷亂響,毫無鬆動,自然是白費了許多氣力。

  子熙公主與眾人圍在刑台下,近在咫尺,眼見夜離就要被開膛破肚活不成了,直急得心似火燒油煎一般,拉緊焉耆長老的袖口,緊張至極道:“伯伯伯伯……快救救夜離……快救救夜離……”

  夜離被扒開胸襟的刹那,焉耆長來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似的,兩眼忽然變得直勾勾的一眨不眨。

  被子熙驚過醒來,他滿臉嚴肅道:“別鬧別鬧……待老伯再仔細看看。”說著,湊進刑台去,依舊雙眼直勾勾地往夜離胸脯上打量來打量去。

  子熙公主跟緊走近刑台下,對焉耆長老的舉止頗覺奇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直直地看到了夜離結實光滑的胸脯。她不禁嬌臉通紅,渾身發熱,羞澀澀道:“伯伯,你看他那兒幹什麽?”

  焉耆長老默然不語,鄭重其事地搖搖手,示意子熙公主莫要作聲,雙目如電,逡巡不已。

  子熙公主滿腦疑雲,又不好問話,便地瞥望刑台上。

  刑台上,夜離醒過來,搖頭晃腦就晃了血無演一身血水。

  血無演抹了一把臉,呸了一口涎,嗆啷一聲抽刀出鞘,將刀尖直指夜離胸口,惡聲道:“臭小子,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正要用你的刀開你的膛,破你的肚,讓你痛痛快快地死在自己的刀下,也是你小子的一種福氣啊。哇哈哈哈……”

  夜離斬殺血無演煉養的寶貝蛭妖,又壞了他欲娶子熙公主的美事,因此血無演銜恨之極,這才想出這般刻毒慘絕的辦法來:欲用斬妖刀剖開夜離的腸肚,報仇雪恨!

  夜離被吊掛在空中,搭拉下腦袋裝死,準備拖延些時間暗自調息元氣,忽然聽到血無演抽出斬妖刀,既來開膛破肚,直唬得目眥盡裂。

  他猛然睜開眼,大吼道:“你敢殺我?你敢殺了我,塔提族一定會被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臭小子,死到臨頭了還說大話!”血無演聞聲大怒,刀尖微微一用力,便插入夜離胸膛半寸來許。

  “嗷!”夜離發出一聲痛叫。

  “哇哈哈哈……本酋長就喜歡聽這慘叫!”血無演興奮大笑道,“讓本酋長先剮你幾刀!”

  話未落音,血無演挺動斬妖刀,準備繼續插入夜離的胸膛。

  “且慢!酋長且慢動手!此人說話,有些蹊蹺!待老奴上來看個明白。”

  焉耆長老在刑台下覷看多時,越看越驚疑,心中也就越沒有個底細。忽聽夜離說出那話,又見血無演準備繼續動手,慌忙高呼一聲,縱身躍上刑台來。

  血無演回頭睨看,卻是焉耆長老,怒氣憤氣立刻就不打一處來。他怒喝道:“老/家/夥,有什麽蹊蹺?帳還沒跟你算清呢,你又來壞我的好事!”

  “酋長,不可造次啊!酋長還須看明白再說。你看那是什麽?”焉耆長老鞠躬說過,伸手直指夜離赤/裸/的胸膛。

  夜離左胸刺有一副紋圖,血無演早已瞥見,卻不曾在意。此時聽說,他略瞥了一眼,哂笑道:“這小子無趣,將一個婦人紋在胸口,多半是個淫徒,這又有什麽蹊蹺可言?”

  “酋長:不是這般話,你再好好仔細看看。“焉耆長老諄諄勸道。

  果然!

  夜離左胸上用金貴的玉英奇石粉汁刺有一副赤殷殷的紋圖。

  那紋圖竟是一位環髻婦人,雙手捧著一具橢圓之物,體態飄逸,容顏清麗,頗似敦煌飛天之態,不過肩後卻仿佛又生出兩隻翅膀來。但見她衣袂裙裾,簪飾飄帶,纖毫畢現,栩栩如生,足見紋繡功夫的精微入絕和非同凡響。

  “無非一個花裏胡哨的妖婦,這又能說明什麽?”血無演睜大眼珠,骨碌碌端詳片刻,一時也沒瞧出名堂來。

  “酋長:這可不是什麽‘妖婦’啊!提起她來,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她就是蚌祖仙女,貝機國“襄佑族”王室的圖騰啊!此人與傲奢伯陀一定有厲害關係,酋長不可不慎啊!”焉耆長老早已覷得清楚明白,因此驚憚道。

  當初貝機國王室遠祖脫離中土入駐南荒,曾經與禽獸百類爭奪山川河海之地,得一珠蚌仙女相助解難,才得以安邦立業,因此舉國以刀蚌為圖騰,而王室之裔必紋刀蚌仙像於左胸,以誌永世不忘。這在南荒大地廣為流傳,土著山人悉皆知曉。

  血無演自然也知道這段淵源,聽長老這麽一說,便忽想起來了,頓時臉色驟變,背脊溝裏冷汗颼颼,又定睛仔細瞅瞅,愈瞅愈見分明,不禁膽戰心驚,吞吞吐吐道:“這這這……這怎麽可能?”

  焉耆長老道:“貝機國王室的圖騰,如果庶人紋在身上,那可是犯下欺君大罪,當滅九族!誰敢譖越?酋長還是好好問問他的來龍去脈,以免惹來無窮災禍。”

  血無演沉吟須臾,唰地地改了臉色,哼哼冷道,“想是你暗裏得了他的什麽好處,來編個謊話唬弄。看他一身泥末子土星味,哪有半點王室的氣派!必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牌貨!你休要再嗦,待本酋長開他的膛,破他的肚,為寶貝報仇。”言罷,挺刀使力。

  焉耆長老嚇得麵色如土,大汗如豆簌簌落下,攢身上來揎住血無演,愁眉苦臉諫道:“酋長不可造次啊!寧可信其真,不可當其假,如果他是貝機國王室的人,我塔提族豈不是大禍臨頭,在劫難逃?”

  “嘿嘿……看來你早沒有膽了!便是貝機國王室,我今天也要殺了他,相隔著十萬八千裏,傲奢又能奈我何?”血無演心裏明白似鏡卻不糊塗,隻是深恨夜離傷了他的寶貝,又攪了他欲娶子熙公主的美事,便一咬牙橫下心來要殺了夜離。

  當際他摔開長老糾纏,把刀尖就往夜離胸膛裏插去,鮮血刹時流了出來。

  夜離佯合著眼瞼一邊暗自調理元氣,一邊象個狡兔一般豎起耳朵偷聽兩人說話,那一言一語都聽得真真切切,當焉耆長老說出真實身份來時,心中不免也吃了一驚。

  此刻,夜離已然恢複了些精神,見血無演又來開膛破肚,就急撚起禦刀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