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情為何物 直教人癡
作者:不醜不怪      更新:2020-03-05 13:22      字數:3215
  山海經之三子傳說最新章節

  朵頤和曲易等眾大臣站立在宮門下,覷見這般光景,一個個麵如土色,渾身篩麥麩一般顫抖個不停。

  而宮中依舊不斷的傳出來夜離歇斯底裏的吼叫:“快叫禦醫!快叫禦醫……”

  一名宮衛兩腳發軟的從宮中疾走出來,上下牙齒磕得咯咯發響,忽然徑直走到朵頤的麵前,噗通跪下,磕頭哀求道:“朵大人,禦醫都已經給殺光了,小人再沒處找禦醫來,請朵大人救救小人……請朵大人救救小人……”

  “禦醫都給殺光了?這禦醫都給殺光了,老夫又到哪裏去找禦醫來?”朵頤覷著磕頭如搗蒜的宮衛,一臉驚恐無奈。

  “朵大人:這禦醫都給殺光了,我看伯陀已經是神誌不清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大家都要大禍臨頭,隻有你我進去勸勸伯陀了。”曲易道。

  “大呼圖:這……這不是自找死路嗎?”朵頤恐懼得倒退了幾步。

  “朵大人:這個時候,你不去,我不去,還有何人敢去?難道真叫伯陀把這裏的人全部殺光?”曲易神色凝重的說過,前頭先自行去。

  朵頤無可奈何,縮著頭,聳著肩,渾身顫栗地跟在後麵進入宮來。

  此時夜離緊緊地摟抱著子熙的嬌軀,將臉龐貼著她蒼白而冰涼的麵頰上,輕輕的來回廝磨,他的神情出奇的平靜,溫和,詭異,仿佛沉浸在虛幻的光景之中。

  曲易小心翼翼地走至夜離身邊,低下身,輕聲道:“伯陀:請讓小臣來看看熙夫人,如何?”

  “好,大呼圖來得正好,那些個庸醫都說寡人的熙兒死了,這怎麽可能!你替寡人看看,千萬不要說寡人的熙兒死了,隻要你治好了寡人的熙兒,寡人的江山都可以全部給你。”夜離說話十分冷靜,呆呆滯滯地看了曲易一眼,十分謹慎地將子熙平放在地上。

  隻見子熙嘴唇漆烏,麵色蒼白,毫無光澤更無血色,那脖子間的傷口呈暗紅色,血痂早已淤結。

  曲易仔細觀察了一番,又探了探氣息,把了把脈象,已然毫無生命活動的跡象,實則子熙早已死亡多時了也,遂就小心道:“請伯陀不要擔心,讓小臣來醫治好了。”

  “寡人的熙兒現在怎麽樣了?”夜離問道。

  “依小臣來看:熙夫人現在身體十分虛弱,需要安靜,需要休息,最好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她。”曲易為安慰夜離,不得不先拿謊言穩住他。

  “好,寡人的熙兒需要安靜,需要休息,這裏太吵了,寡人的黃金台已經建造好了,那裏比較安靜,你就把寡人的熙兒安排到那裏去休息吧,絕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她。”夜離雖然神誌不清,但依舊能想起黃金台來,那可是他竭盡心血為子熙打造的愛巢啊。

  “小臣遵旨,請伯陀先回宮中休息。”

  曲易此話一出,朵頤唬得腦袋一縮,手掌中暗自捏出一把冷汗來,生怕夜離突然發飆撒狂。

  殊不料夜離並未發飆撒狂,反而像聽話的小孩一樣安靜下來,目光呆滯地環顧了眾人一眼,以指掩嘴,輕噓了一聲:“噓……你們都不要吵,寡人的熙兒需要安靜,需要好好休息。”

  看見夜離如癡似傻,朵頤這才放下心來,遂吩咐宮女宮衛將夜離送往溫玉宮休息。

  眾宮衛抬來一乘軟轎,七手八腳的將癡癡傻傻的夜離抬回溫玉宮去了。

  惠寧宮一時靜寂,連根繡花針掉落地上都能聽得見。

  曲易與朵頤召來眾臣進行商榷,最終做了決定:一、將子熙遺體驗收入棺,然後遵從夜離的意願,將棺槨運入黃金台,設下靈堂奠祭;二、由朵頤主持喪禮,布告天下;三、令巫祝起作超度亡靈事宜。

  諸事商榷完畢,已是下夜,嚴冬正寒,天地無光。

  眾人分頭行事而去。曲易則心思重重地來到溫玉宮,拜見夜離。

  夜離兀自盤坐在龍床上,把弄著那枚琥珀耳墜,一會兒貼熨在臉頰上,一會兒懸掛在耳輪下,一會兒又嗅嗅,一會兒又吻吻……神色癡迷,舉止呆傻。

  那枚琥珀耳墜正是子熙當年相送的定情之物,夜離始終珍藏在懷裏,須臾也不曾離身,一有空時便會取出來觀看摩挲,神思往事。

  夜離正把玩得癡歡,忽見曲易進來,就飛快地把琥珀耳墜藏入錦被中,生怕被人奪了去哩。

  “大呼圖,寡人的熙兒怎麽樣了?”夜離雙眼直勾勾地問道。

  “啟稟伯陀:小臣無能,夫人已經不治身亡。小臣遵照伯陀的旨意,已將夫人遺體請到黃金台,並設下靈堂祭奠。”曲易一路思考而來,並無佳計應對,最後還是決定說出真相。

  “什麽?!寡人的熙兒死了?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夜離雖然神誌恍惚,但子熙躺在血泊裏的光景依稀時隱時現。

  “人死不得複生,還請伯陀節哀。”

  “寡人的熙兒怎麽可能會死!寡人的熙兒怎麽可能會死!你在騙寡人!”夜離猛烈地搖晃腦袋,雙手不停地揪扯頭發,仿佛一頭被傷得千瘡百孔的野獸,忽然間他抬起頭,殺氣騰騰地直瞪曲易:“寡人要殺……”

  “殺”字未落地,夜離哇的一聲從口中噴出一口血來,濺得錦被血紅一片,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曲易見狀,疾步走到床邊,卻見夜離一動不動,急探鼻息,已然全無。

  他大驚失色,慌忙運功替夜離推摩胸口,過有半盞茶的功夫,再探鼻息,才稍微有了一絲氣息。

  夜離本就重傷未愈,血氣不足,一時心急,血氣頓滯,便昏厥過去,幸虧曲易及時運功搶救,才將他從鬼門關奪回一條性命,但此時夜離傷情至深,也隻剩下奄奄一息了。

  孰料黃金台的落成典禮之日竟然是子熙命絕紅塵的前兆,在一夜之間天下歡慶的節日竟然變成了萬民縞素的喪期,包括那些前來恭賀的臣工們。而在草草之間,原本飛紅飄綠的天都聖宮又都換上了素旌白幡,層層疊疊,望眼如雪,不停地迎風飄蕩來飄蕩去,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彼此正在傾訴著什麽。

  其實當夜離說出屠城的話時,就已經把冷了心的子熙逼上了絕路。

  或許夜離隻是一時氣話,但在子熙的判斷看來:夜離惱怒之極時,未嚐不會做出極端的事來,殺兄不是如此嗎?弑父不是如此嗎?最後弑殺師尊淩空子不也是如此嗎?因此子熙唯有取死,才是不損清譽,不傷族人的兩全之策,可惜子熙唯獨漠視了夜離那顆愛她的癡狂而炙熱的心。

  遵從夜離的意願,子熙的靈柩設在了黃金台。

  超度亡事做了七天七夜,而夜離就在龍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並且似乎沒有醒來的跡象。

  於是朵頤與曲易又召來眾臣商議,決定速速安葬子熙,畢竟一來宮中發生自刎之事,不利宮闈,不利國祚;二來也擔心伯陀清醒過來之後,繼續行那誅殺之事,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三、至於夜離清醒過來,問起罪來,也隻有朵頤與曲易一同擔當了。

  子熙的墳墓選在貝機國王室陵園中,正在傲奢墓穴右後側百十餘米處,安葬在此處自有朵頤的良苦用心,後人不得而知。

  子熙出殯之日,縞素滿城,天都震動。

  但夜離依舊昏昏迷迷的仰躺在龍床之上,不省人事,若要再見子熙已是陰陽兩隔了也。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間又過去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多月裏,在曲易運功行法相助之下,夜離的病情漸次好轉,精神狀況也正在恢複正常。

  這日早晨,夜離終於清醒了過來,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個畫麵便是子熙靜然不動地躺在血泊裏的光景。他不禁悚然一驚,全身冷汗嗖嗖,抽身坐將起來,卻見曲易和朵頤正站立在龍床邊,一派神色凝重的樣子。

  夜離急問道:“寡人這是睡了多少日了?”

  夜離突然發問,語氣顯得十分平靜,並不像瘋癲的模樣,這叫曲易和朵頤既歡喜又驚恐,歡喜的是夜離終於清醒過來,驚恐的是擔心因子熙的事而問罪他們。

  朵頤連忙行禮道:“伯陀已經睡了半個多月了。”

  “寡人睡了半個多月了,那寡人的熙兒現在怎麽樣了?”夜離語氣依舊平靜。

  “這……這……”朵頤一時語塞。

  “啟稟伯陀:熙夫人刎頸自盡,小臣救治不及,已是身亡,靈柩已在半個月前安葬在王室陵園。”曲易回稟道。

  “寡人的熙兒刎頸自盡了?寡人的熙兒已經安葬了?!”夜離猛聽此話,頓如霹靂轟頂,思緒在現實與夢幻之間來回交疊,子熙自盡的畫麵倏然出現在腦海裏,一時清晰,一時模糊,轉動不停。

  他心潮起伏,雙眼泚出血來:“是誰做得主?是誰做得主!寡人一定要殺了他!”

  “是小臣做得主。”曲易低頭輕聲道。

  “你!”夜離怒不可遏,驟然暴吼道,“來人啊!把這曲易拖出去……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