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作者:銀八      更新:2020-07-11 18:43      字數:3800
  周又菱希望一切都能順利進行。

  *

  第二天一大早周又菱就去了醫院,專程來探望付老爺子。

  八點過後,醫生已經查過房,付老爺子靠在病床上,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這個時間點,病房裏隻有陪護人員在付老爺子身邊。似乎是付老爺子特地不讓其他人來,專門把這個時間留給了周又菱。

  見到周又菱,付老爺子朝她招手,語氣輕柔道:“過來。”

  周又菱走過來站在付老爺子身邊。

  付老爺子看了看周又菱,說:“這三年,委屈你了。”

  “爺爺……”周又菱的眼眶突然發熱。

  付老爺子的眼眶也跟著有些發紅,他說:“昨晚勳州和我談了很多。你在付家這三年,老實說我們的確是讓你受了委屈。”

  周又菱沒有說話,默默地聽著。

  付老爺子說:“你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有自己選擇的機會,我已經老了,不想再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你的身上。但我希望,即便你和勳州離婚了,你依然是我的好孫女。”

  周又菱原本以為今天和付老爺子見麵會是一場硬仗,就連今早出門時媽媽容慧英都幫著想法子,還說是要和她一起來見付老爺子。

  可周又菱沒有想到,爺爺不但沒有對她生氣,更沒有阻攔。

  “如今的時代已經不是我們那個時候了,開心和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付老爺子拍了拍周又菱的手,“既然是你自己做的決定,那就高興一點。人生的道路還很漫長,這不過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既然走彎了道,及時走正路便是。”

  ……

  付老爺子對周又菱說了很多的話,反倒是周又菱一直很少開口。

  這場談話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周又菱沒有一絲不耐煩,都在認認真真地聽著。

  談話接近尾聲,病房門被推開,付之清帶著女兒薑莎進來。

  坐在椅子上的周又菱下意識起身,朝付之清喊了聲:“姑姑。”

  付之清沒有理會周又菱,而是直接走來詢問付老爺子:“爸,今天好點了吧?”

  薑莎也問:“外公,你不生氣了吧?”

  付老爺子看到這二人之後臉色沉了沉,淡淡說:“我死不了。”

  “呸呸呸,別死不死的,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調養身子。”付之清說。

  薑莎看到一旁的周又菱,問:“嫂子,你真的要和我表哥離婚啊?”

  周又菱抬頭看著薑莎,一時之間也不想回答。

  薑莎又說:“女人嘛,哭二鬧三上吊。嫂子你鬧騰了就行了,別到時候真的跟我表哥離婚了後悔。當初死皮賴臉要嫁給我表哥的人是你,現在要鬧離婚的人也是你。真是有意思呢。”

  “死皮賴臉?”周又菱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辭。

  薑莎哼了一聲:“難道不是嗎?說死皮賴臉都是好聽的。”

  “薑莎!”付老爺子大喝一聲,“你怎麽對你嫂子說話的?”

  薑莎沒有想到老爺子居然那麽大反應,嚇得縮了一下,不再出聲。

  “真的當我是個死人了嗎!”付老爺子氣得大口出氣,他轉頭對付之清說:“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在我麵前公然地欺負她的嫂子!”

  “爸,你別生氣。”付之清連忙過來攙扶付老爺子,“莎莎一向心直口快,其實沒有什麽惡意,這點其實你知道的,幹嘛那麽生氣呀?”

  不說還好,一說付老爺子似乎更加生氣了,他大掌一揮將床頭櫃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掃,茶杯碎了一地。

  “跪下來道歉!”

  “跪下來跟你嫂子道歉!”付老爺子又重複了一遍。

  不久前付之清對周又菱所說過的話,現在付老爺子原封不動地送給了薑莎。

  第21章

  病房門外其實早就站了好些付家人。聽到病房內的動靜,很快有人推門而入。

  首先進入病房的是付老爺子的大兒子付之庸。

  付之庸最不喜歡沾惹是非在身, 但他關心付老爺子的身體, 立馬上前勸道:“爸, 別氣到自己身子了,有話好好說嘛。”

  大伯母也跟著進來, 連忙找來掃把清掃地上的陶瓷碎片。

  二伯母一向是站在付之清這一頭的, 進門第一句話就是:“爸, 莎莎不懂事,您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付之強也跟著老婆道:“就是就是,這些晚輩嘛都是這樣的,沒有一個是不讓人操心的,您別放在心上。”

  俞婉容最後一個進門,她手裏端著一個保溫瓶,保溫瓶裏是一大早熬好的海鮮粥。

  她依舊謹言慎行, 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把保溫瓶放在了床頭櫃上, 沒有開口。

  付老爺子膝下有三個兒子, 一個女兒。大兒子付之庸、二兒子付之強、三兒子也就是付勳州已逝的父親付之銘,第四個女兒便是付之清。

  自幼付老爺子是最疼愛自己這個女兒付之清的,如此一來養成了付之清十分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性格。連帶的,付之清的女兒薑莎也像極了她的性格。

  “媽……”薑莎被付老爺子這麽大喊一聲,不敢動彈,眼下病房裏來了那麽多人, 她明白有人會給自己撐腰。於是望向自己的媽媽付之清, 希望媽媽幫自己說幾句話。

  付之清年輕時離婚, 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帶在身邊,對薑莎幾乎是有求必應。

  看到自己女兒被嗬斥還要下跪,付之清反倒有些不高興:“爸,一大早的你為什麽那麽置氣?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吹風了?”

  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周又菱對上這位小姑子的視線,很清楚她話裏的意思。

  看著眼前站著的一群付家人,周又菱心裏卻空蕩蕩的,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既然爺爺已經同意了她和付勳州離婚,那麽很快她和這群姓付的還有不姓付的都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既然沒有關係,又何必再放在心上?

  二伯母很快跟著說:“小孩子家家的難免心直口快的,也用不著下跪吧?”

  一旁的俞婉容把保溫瓶打開,岔開了話題,對付老爺子說:“爸先吃點東西吧。”

  保溫瓶打開,海鮮粥的香氣迅速在病房裏蔓延開。

  大伯母誇讚道:“這粥恐怕得下點功夫吧?”

  俞婉容說:“從早上五點鍾就開始熬粥了,知道把喜歡吃,所以特地熬的。”

  “弟妹有心了。”

  “應該的。”

  大伯母又說:“說起這個熬粥啊,我記得又菱是最有一套的。爸爸一向最喜歡吃又菱做的飯菜,等這次爸病好了,又菱也得為爺爺多做點好吃的。”

  眼看著薑莎被嗬斥的事情就這麽被打哈哈過去,但誰也沒有想到,當這碗海鮮粥端到付老爺子麵前的時候,老爺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很好很好很好,這就是我們付家的態度。”付老爺子嘴角帶笑,臉上的厲色卻讓俞婉容立馬將那晚海鮮粥放回到了床頭櫃上。

  不止是俞婉容,眼下整個病房的人都不敢吱聲。

  相較於剛才老爺子大怒砸杯子,這個時候的付老爺子才是最嚇人的。

  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即便剛過完八十大壽,卻威嚴不減當年。

  付老爺子轉頭看著俞婉容,說:“剛才你在外麵,你自己的兒媳婦被人怎麽羞辱的,你都聽到了吧?”

  俞婉容微微頷首,沒有出聲。

  “你是最聰明的,從來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這個時候怎麽就那麽糊塗呢!你的兒媳婦在被人欺負啊,你怎麽一句話都沒有?”

  “爸……”俞婉容張了張嘴,竟一時無言。

  付老爺子轉而又看著付之清:“我記得沒錯的話,上個月家裏聚會,薑莎半途回來一通哭鬧聲稱自己受了委屈,你便要周又菱立刻回家給你道歉,還要跪下來道歉,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付之清聞言,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她怎能忘記。

  “當時你是怎樣的咄咄逼人,你可還記得?”付老爺子笑,“為什麽那會兒你就不能原諒這個小輩,不跟她一般見識呢?”

  付之清側過頭,終不敢再麵對付老爺子。

  付老爺子的視線轉了一圈,歎了口氣:“從始至終,我們付家人就是自私自利、窩裏鬥,怪不得要教外人看了笑話。”

  “都怪我,怪我老了,怪我糊塗了。這三年,周又菱嫁入付家,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以為和氣生財,卻不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沒了這麽懂事聽話的孫媳婦,這是我自己種下的果。”

  整個病房鴉雀無聲,人人都低著腦袋,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子。

  周又菱望了一圈,突然看到了出現在病房門口的付勳州。

  她不知道他何時來,也不知道他到底聽了多少。

  周又菱卻突然想到那天小姑逼著讓她跪下的時候,是付勳州出麵站在自己的身邊“保護”她。

  她朝他淡淡一笑,想說:今天終於有人為我撐腰了。

  可已經晚了。

  *

  離婚似乎已經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俞婉容沒有想到兒子和兒媳會真的到馬上就要離婚的地步,以為這不過都是一場鬧劇而已,所以從頭至尾她都沒有吱聲。她甚至以為,周又菱今天一早來病房一趟,一定能打消離婚的念頭。沒想到,付老爺子卻是最支持離婚的那一個人。

  俞婉容拉著兒子在一旁勸道:“你去給又菱道個歉,沒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為什麽非得要弄到離婚的地步呢?”

  麵對母親的溫婉規勸,付勳州無聲搖頭。

  其實昨晚付勳州和付老爺子談了很多,他用自己這些年在商場上學來的談判手段,說服了爺爺同意離婚這件事情。

  在付勳州的勸說之下,付老爺子不僅同意離婚,甚至非常理解周又菱。這也是一大早他會把時間單獨留給周又菱談話的原因,甚至當麵和周又菱道歉。

  周又菱從醫院出來,迎麵就見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

  容慧英一臉緊張地拉著問周又菱:“怎麽樣?付家人沒欺負你吧?他們同意離婚了吧?要不要媽現在就上去給你討個公道?”

  周之山畢竟是見過大世麵,拉了拉妻子的手:“你先讓菱菱說話。”

  周又菱看了看二老,說:“對不起,爸媽,讓你們操心了。”

  一句話,讓容慧英突然眼眶一熱。

  周又菱拉著媽媽的手,說:“下午我就和他去辦理離婚手續,從明天起,我就恢複單身啦,到時候你們可不不要嫌棄我哦。”

  “說什麽傻話呢,我們怎麽會嫌棄你。”容慧英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