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作者:一問之      更新:2020-07-11 17:57      字數:4090
  對了,既然要長期用他們兄弟,你給他們離開泗水郡、如何結識於你找一個合理的來由,將送信物這件事給蓋過去,不能讓人猜出我出過無妄山。”

  “還有,你幫我留意一番可有棲雲牡丹售賣,我有急用。

  若是能找到,請一並幫我帶回來。

  能買則買,價錢無所謂,靈石你先幫我墊上,我日後補還與你。”

  季星聽完林拙這一番話,心驚肉跳。

  什麽叫……這兩天加緊煉幾爐能上萬?一個丹師一爐十丹,一天煉三爐,三天也才一百丹。

  小師妹難道,在這無妄山中能找到五十個丹師?還有這棲雲牡丹……季星十分頭疼。

  棲雲牡丹,市價一千塊上品靈石,可他現在……連五十塊上品靈石都拿不出來。

  罷了罷了,先找著吧。

  實在不行……他可以典當一些東西。

  從前師父風光的時候,收了不少華而不實的禮物,這些禮物放在庫房裏,也是積灰。

  本來他想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走這一步,可小師妹有急用,定是要先給她買好。

  季星苦笑:沒錢……真是什麽都幹不成啊。

  不過若是這培元丹的買賣運作起來,錢的窟窿很快便會補上。

  隻是,那些丹師,會甘心每天都被小師妹壓著練培元丹嗎?小師妹如何才能掌控五十個,甚至更多的丹師?季星遙望著無妄山的方向:小師妹啊小師妹,希望你那邊一切順利,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

  ……次日,青陽劍派,禮賓館。

  “少宗主,”一灰袍男子半跪在一人身邊,“昨日季星帶著那四人離開了青陽劍派,往太白宗而去了。”

  聶瀟正在品茶,聽到這話,輕輕放下茶蓋:“果然關係匪淺。

  可有查出這四人來自何方?”灰袍男子道:“並未。

  這四人十分謹慎,沒有透出太多消息,隻知道他們是從無極宗那邊的傳送陣過來的。”

  聶瀟淡淡道:“他們不說,你們便不知道了嗎?”灰袍男子額頭流下一滴冷汗:“打聽到他們來的第二日買了小塔香,而後每餐都會往裏加。

  小塔香是掩月穀獨有的香料,除了掩月穀中人,很少有人能習慣這個味道。”

  “掩月穀……”聶瀟想了想,想不出季星為何會與掩月穀來人扯上關係,“再查。”

  灰袍男子退下:“是。”

  “瀟哥哥,”苗青舒正巧在此時進來,“你怎麽又吩咐手下做事了,發生了什麽?”“沒什麽,”聶瀟衝她笑了笑,“一些小事罷了。”

  他將話題轉開:“你不是說要與同伴去玩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青陽劍派中女修少,但也不是沒有。

  苗青舒在這裏待得無聊,沒有人陪在身邊說話,縱使她與那些女劍修性情不和,也還是捏著鼻子上去與她們交往。

  “還說呢!我真是對那群鐵疙瘩服氣了,”苗青舒道,“我還真以為她們邀我出去玩,誰知她們出去也不忘練劍。

  我在天照宗的時候與同伴玩的都是曲水流觴、擊鼓傳花,這些鐵疙瘩倒好,比誰砍得竹子多、比誰殺的風狼快……”她衝著聶瀟抱怨好一通:“我再也不要與她們一起出去了!瀟哥哥,下回你陪著我好不好?”聶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受委屈了,我若是得了空,便陪你出去散散心。”

  “好!”苗青舒頓時雀躍了起來:昨日好不容易說動了聶瀟陪她出去一回,卻叫人掃興倒了胃口,下一次,定要叫聶瀟陪她去一個人少的地方,誰也不能來打擾他們……“對了,瀟哥哥,”胡思亂想之後,苗青舒忽然想起一事,對聶瀟道,“我聽說昨日,劍君府上似乎來了一名貴客。”

  聶瀟眸光一閃:“貴客?”“我聽一個女修說的,她領了一個宗門任務是去劍君府前灑掃,昨日起,她便不用去了,說是怕驚擾了貴客。”

  聶瀟問:“可知道那貴客是誰?”苗青舒搖搖頭:“隻知道是一位真君。”

  這倒稀奇了……青陽劍派,一派之主,是為劍君。

  此派當今的劍君,便是一手建立起青陽劍派的青陽真君。

  從前五大宗門隻是四大宗門,不過五百年前,青陽劍派才異軍突起,因為青陽一人,發展壯大起來。

  論實力,青陽劍君為大荒公認的最強,現下的這些元嬰真君中,他最早步入元嬰。

  據說,就連元嬰真君中,也沒有人能夠讓他以全力出手。

  聶瀟心中暗道:論資曆、論實力,恐怕連他親爹,天照宗宗主前來,也都稱不上是貴客。

  能被青陽劍君稱為貴客的……會是誰?……劍君府,古樸粗糙的石桌上擺了一張白玉棋盤。

  棋盤前,二人相對而坐。

  一男子墨發一絲不苟地束起,一襲青衫高冷淡漠;他對麵的另一人,褐發散散披在肩頭,黑袍隨意敞開,隱隱露出勁瘦的胸膛,若是細看,還能發現他半斂的眸中,泄出一抹鎏金。

  青衫男子落下最後一白子,將黑子吞食殆盡,麵麵色淡淡:“玄離,你並未用心。”

  玄離一手半支著頭,另一手抓了一把黑子一撒,“叮叮當當”落了滿盤:“青陽,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與我下棋?”昨日,他讀出了林拙潛藏的意思,剛想與她問個究竟,卻被青陽用傳音石喊了過來。

  “我陪你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你贏了我三十二把,”玄離起身,暗含不耐,“如今,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青陽道:“無妄山有什麽值得你回去?”他將雜亂的棋子一顆一顆擺回棋盒中,冷靜中藏了一絲審視:“玄離,你自第一盤棋開始,便一直心不在焉。”

  玄離瞥了瞥嘴:“你知道,我從來都不喜歡與你下棋。”

  “與下棋無關,”青陽緩緩道,“我聽說,你從辛柳那買了滿山的棲雲牡丹……你要那牡丹做什麽?”“擺著看,”玄離挑眉道,“靈石多的沒處花還不行嗎?”“嗬,若是真如此便好了。”

  青陽笑了笑,臉上雖一絲不苟,眼中卻難得見了幾分愉悅:“我還聽說,你讓諸岱把他徒弟的頭發全給剃了,這又是為了什麽,擺著看?我竟不知你還喜歡看光頭。”

  “那倒沒有,”玄離自然而然道,“隻是看那人不順眼罷了。”

  “為何不順眼?”被接二連三地逼問,玄離著實有些煩了,他頂了回去:“獸修看人修不順眼,豈不是常事,還需要理由?”青陽見他這幅惱怒的樣子,破天荒地笑出了聲:“玄離,你可知,你這幅模樣,與那些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並無區別。”

  “說罷,你與那女修,現在如何了?”玄離似笑非笑,譏諷回去:“你這堂堂劍君,怎麽也與市井婦人無二,打聽起這種事情來了?”青陽對他的譏諷視而不見,又問:“你可曾與她契約?”玄離眸色一頓,青陽的臉色頓時嚴肅了幾分:“什麽契?”玄離垂眸:“護靈契。”

  青陽神色一鬆:“那便好。”

  護靈契而已,玄離處於掌控的一方,隨時能夠解除。

  玄離起身:“你該問的都問完了,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

  青陽道:“我快要突破了。”

  玄離一愣:“半步金仙?”青陽輕輕點頭。

  玄離終於懂了,青陽為何會拉著他下了一天的棋。

  他神色複雜:“這些年來,大荒還從未有人邁過元嬰後期……你這一劫,死生難料。”

  青陽道:“是。”

  玄離問:“你想請我給你護法?”“是……也不是。”

  “若我能渡劫,自然最好,”青陽將棋子都收攏,蓋上棋盒,相撞間發出一聲脆響,“若我不能,望你能替我……接管青陽劍派,成為下一任的劍君。”

  玄離幹脆利落地拒絕了:“我不懂劍。”

  “玄離,”青陽望著他,“大荒與蒼界之爭,我派中也有利益熏心之人。”

  蒼界暗中侵吞大荒靈氣,等他們知曉時,竟發現大荒有人與蒼界勾連——不止一人,也不止一宗。

  青陽原本以為他的門派中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前段日子他才發現,有,還不止一個。

  而且這些人都藏得十分巧妙,虛虛實實,將半個劍派的人都籠入其中,讓他短期內,無法確定真正叛變蒼界的是誰。

  但他又沒有時間繼續往下查——天劫要來了。

  “你不懂劍,也無事。”

  青陽道,“我相信你。”

  相信他能夠使青陽劍派上下都信服,也相信他,絕不可能叛變蒼界。

  玄離閉眼,一個呼吸,又睜開:“你可知,我看上的是個什麽姑娘?”“她是奪舍之人,她的父親叛逃了宗門,她殺了宗門獄卒,被送入了無妄山。

  進來之後,兩個月就破開了青蓮陣,還企圖迷倒我,偷跑出去。”

  玄離說著,忽然笑了起來:青陽說的對,在林拙麵前,他也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罷了。

  狴犴血脈又如何,他控製不了他的心。

  縱使知道她身上的每一樣經曆都在挑戰著他的底線,他也依然對她無法割舍。

  “青陽,”玄離道,“我沒你想的那麽值得信任。”

  青陽搖搖頭:“你錯了。”

  正是因為玄離的坦誠,他才比所有人都要值得信任。

  “你看到的不過是表象而已,”青陽道,“就如同我現在看到的也是表象一般。”

  宗門內來來往往,都虛虛實實,如同霧裏看花,如同水中望月。

  “無妄山積弊已久,早已脫離了我當初建立的初衷,被送入無妄山,並不能證明她是惡人。

  她父親的因果,更是與她無關。

  至於奪舍……我曾聽說,有一類人,偶然得了異寶之後,會無意占據死去的身體。”

  “玄離,”青陽又說了一遍,一字一頓,“我相信你能看到表象之下的東西。”

  這些年以來,心悅他的獸修人修不知凡幾,輕浮者有,妖豔者有,豪爽者有,嬌柔者有,他皆無動於衷。

  卻在短短兩個月,栽在了那個姑娘手中。

  所以他相信玄離,以神獸天生的直覺,能夠感知到對方的本心,才會動了真情。

  那個被他看上的姑娘,一定如他一般赤誠純粹。

  玄離沉默片刻,道:“你如今做出一副對情愛之事十分了解的模樣,那當初,桑眉對你表明心意,你為何將桑眉逐出山門?我前些日子見她,她似是道心全毀,提著劍,竟如同提著凡鐵一般。”

  青陽道:“個中因由,我不便多說。

  我對她除師徒之情外,並無私情,做了這個決定,我心無悔,她如今是何狀況,也與我無幹。”

  青陽略過此事,又道:“我知道你不想接手青陽劍派,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把它托付與你。

  但……大荒無人。”

  自從蒼界奪取大荒靈氣之後,大荒的靈氣就不足以支撐元嬰後期進階。

  千年以來,大荒最頂端的那群修士都被卡在元嬰後期的修為,不得寸進,最後含恨而終。

  上層的境遇如此,中層之人,便也慢慢升起了進階無望的心思,開始縱情享樂,極其奢靡。

  而底層的修士望見中層享樂,隻以為那才是修道坦途,殊不知那隻是豔麗外表下的沼澤泥淖,一旦陷下去,便掉落無盡深淵。

  大荒若是再如此下去,隻能成為任蒼界宰割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