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作者:藍艾草      更新:2020-07-11 16:44      字數:4679
  他不甘示弱的還擊:“嗬嗬,你倒是眼不瞎,不過我瞧著經灃眼神也好得很,說不準哪天就……哎你做什麽別動手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沈侯爺覺得很心塞。

  白傷心一場。

  *******

  經灃果然說到做到,爭取到了主審唐鬆一案。

  為此張尚書在下朝之後,還特意與經淮示好。

  經淮是個老油條,本著誰都不得罪的處理原則與張尚書寒喧,待聽到他提起侄子受害一事,便招呼後麵的經灃過來,叮囑道:“張大人的侄子被害,你可要為受害者討回公道啊。”

  哪想經灃絲毫不給老父麵子:“父親,張公子一案還在審理階段,請恕兒子不能偏頗任何一方。大理寺若是都托關係走人情,還要律法何用?”

  經淮臉上掛不住,勃然大怒:“逆子,這件事情難道還有什麽疑點不成?張公子一條人命,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還有什麽可拖拉的?”

  張文華這一年多頗得聖寵,雖然未曾封相,但外間都傳他很快便能封相,至於到時候是頂替了翁閑鶴還是經淮,眾說紛紜沒個定論。

  翁閑鶴銳意進取,個性有幾分激烈較真,自從張文華向南齊帝引薦了玄真道人,致命皇帝沉迷清修煉丹,他起先還彈劾張文華,但南齊帝不為所動,反而助長了張文華的氣焰,他忍不下這口氣,近來便在許多公開場合大罵張文華為“佞臣”,兩人徹底撕破了臉。

  經淮卻是個和稀泥的,與張文華保持著表麵的友好,在下朝之後公然因張尚書侄子之死責罵自己的兒子,令一眾朝臣不免側目,考慮張文華上位的可能性。

  經灃卻好似對老父的職業危機並不在意,也無意攀附張文華,反而道:“張公子的死因還未查明,父親何必激動?殺人的逃不掉,卻也不能冤枉無辜的好人!”

  剛剛散朝,眾臣三三兩兩出宮,遇見經淮父子爭執,尤其還事關張文華侄子的死因,大家都是一邊從他們身邊路過,一邊豎著耳朵偷聽——咦,原來經灃與其父完全是南轅北轍兩條道上的人。

  父子同朝,政見不合……有好戲看了。

  張文華幽幽道:“聽說小經大人近來往唐府跑的很勤啊?”

  經灃:“張大人的意思是?”

  張文華:“大理寺既然是講律法的地方,還希望小經大人別以一己之好惡而恂私。”

  他一甩袖子大步走了,經淮連忙追了上去:“張大人等等我,等我回去收拾這逆子,你可別生氣,他打小就一副古怪脾氣……”

  兩人同行漸遠,經灃回頭,正撞上輪完值出宮,神色複雜的唐瑛。

  “小經大人往後還是別當麵得罪張尚書,免得引火燒身。”她沒說的是,張文華這種靠媚上的手段往上爬的小人,得罪了防不勝防,能保持表麵的客氣便不要撕破臉皮的好。

  經灃似乎頗為意外:“唐掌事這是在關心經某?”

  唐瑛:“……”腦補是種病,得治。

  兩人在宮門口分開,經灃去了大理寺審案,唐瑛一夜未睡,準備回家補眠,騎著馬兒慢吞吞回家,總覺得身後偷窺,問身邊跟著的兩名護衛:“你們可曾感覺到有人?”

  兩名護衛齊齊搖頭,其中一人還笑道:“大人是不是太困,產生了幻覺?”

  回府之後,慶王妃派來的人已經在花廳候著,帶了慶王妃的書信,以及慶州的一些土特產。

  唐瑛問王府管事:“楊叔,你們王府往東宮送的賀禮都送過去了?”

  楊管事四十來歲,精壯幹練,還是楊府舊仆,做了慶王妃的陪嫁,替慶王妃跑跑腿管些雜事,唐瑛從前便在楊府見過的,開口便帶著幾分親近之意:“王爺叮囑過了,小的們一入京收拾停當便趕緊送了過去,還領了皇太孫的賞才出來。”

  唐瑛撕開楊虎妞的信,一目十行掃過去,也沒見她信中有暗示的話,她便試探道:“慶王妃可有捎口信給我?”

  楊管事笑道:“王妃說都寫在信裏了,也沒什麽囑咐,隻讓小人多瞧姑娘幾眼,看看姑娘氣色好不好,也好回話兒。”他等於是看著楊銀君與唐瑛長大,眼神裏不自覺便帶著慈愛之色。

  唐瑛無奈:“你家王妃當了母親倒是長大不少。”又遲疑道:“你們這次入京送禮,同行的都是什麽人?”

  楊管事似乎並不知道她所問之人,老老實實道:“都是營裏身手不錯的小夥,就怕來的路上不安全,萬一半道遇上剪徑的小毛賊,耽誤了給東宮送賀禮就不值當了。”

  唐瑛反複盤問,見楊管事並無異色,便暗笑自己疑心生暗鬼,讓下人帶他去吃飯。

  張青見狀,不免奇怪:“可是慶王府的人有問題?”能值得掌事大人耗費睡眠時間盤問的人,必然有疑點。

  “沒有。”唐瑛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

  過些時日,唐鬆一案有了結論。

  張文華的侄子行事狂浪,當日雖與唐鬆發生過爭執,但卻未有肢體衝突,再拘了當日與其侄子同行之人,還有他身邊的長隨小廝等人審問,卻原來張渝數年前得過一種怪症,時常驚狂痰涎,到處求醫都不曾有效,便求到了玄真道人門下,以大劑量的金石藥醫治之後,症狀轉輕,漸至痊愈,但張渝卻從此之後迷上了吃金石之藥。

  那日他在外麵吞了大量的金石藥,渾身發熱情緒亢奮,當時調*戲酒樓買唱女子,與唐鬆爭執之後,滿麵赤紅腳步輕飄,看他的意願倒是要衝過去打唐鬆,可惜倒在了唐鬆腳下,抽搐了幾下便再也沒醒過來,酒樓眾人有目共睹。

  “京都不比並州,唐公子往後行事還是謹慎些,也免得給唐掌事惹麻煩,她也不容易。”經灃查清楚之後,宣布唐鬆無罪,當堂開釋。

  唐鬆謝過了他,出得大理寺,見唐楓帶家下仆從等著,在陰暗的牢房裏住了幾日,出來見到太陽頗覺刺目,抬手虛虛遮著陽光迎上去,被唐楓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若不是小堂妹找了人,你可還在牢房裏待著呢,若是再惹禍就趕緊回並州去,省得帶累了小堂妹。”

  唐鬆不住作揖:“都是我的錯,下次一定不惹事了,你可千萬別把這事兒告訴我娘,不然她又該把我拘在家裏讀書了。”他想想也不寒而栗——失去自由的日子形不坐牢,外加一個哭哭啼啼的老母親,太可怕了。

  唐楓:“那你往後可得聽我的。”

  “聽!聽!”唐鬆再三保證。

  兄弟倆特意攜厚禮前往唐府致謝,卻撲了個空,聽說皇後娘娘設了宮宴,唐瑛入宮赴宴去了。

  兩人失望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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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失去兒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打不起精神,幸得皇太孫讀書聰慧,又得了儲君之位,還時常帶著太孫妃前來請安,總算是漸漸撫慰了她的失子之痛。

  自從皇太孫添了兒子,儲君地位穩固,而南齊帝如今於女色上頭淡的很,連皇貴妃處都去的極少,她精神頭反倒足了,也有心勁替十三公主特色駙馬了。

  不過給公主挑駙馬,卻也不好隻召未婚兒郎入宮,讓他們排排站給十三公主相看,當然也要邀請一批未婚的官家千金作陪,唐瑛便是其中的異數。

  若論年紀,唐瑛也不算小了,論身份她也夠格,陛下親封的郡主,不同的是赴宴的其餘官家千金皆是養在閨閣的,隻有她有官職,且職位不低。

  彼時她提起要為十三公主挑駙馬,皇太孫還提了一句:“唐掌事年紀也不小了罷?”

  唐瑛執掌禁騎司以來,與二皇子及萬氏一派並不親近,甚至皇太孫還覺得她是有意疏遠,反而待皇後一脈甚是親近,東宮之事也盡心盡責,他心中不免感歎唐氏一門的忠心,更要籠絡她為自己盡忠,若能解決了她的終身大事,也算是他這個做主子的恩賜。

  皇後笑著吩咐貼身宮人:“記得也邀請唐掌事。說起來她原也是鮮花嫩柳一般的小姑娘,可惜整日忙於公務,眼見著是要連終身也耽擱了,還是太孫想的周到。”

  待到宮宴的正日子,許多官家千金都精心梳妝打扮過了才入宮,結果入席之後便發現在一眾姹紫嫣紅的年輕小姑娘裏,隻有長寧郡主身著男裝,脂粉未施。

  皇後坐在首座,打眼一瞧倒是樂了,指著唐瑛笑道:“這是哪裏來的俊小子,就算男女同席,你也該坐到對麵去吧?”

  男左女右,座次早都排好了,按著家世背景與父親的官職高低排下去,殿內坐滿了年輕未婚男女,借著機會互相打量。

  女賓席位之上十三公主與十二公主坐在上首,唐瑛無論身份還是官職都不是其餘閨閣千金可比,被宮人引了過來坐在第三位。男賓席居然是沈謙坐首位,後麵緊跟著經灃,再其後便是京裏未婚的年輕公子。

  唐瑛起身笑著回話:“聽說對麵都是陳年貢酒,女賓席上全是甜甜的果酒,微臣最喜果酒,才厚顏坐了過來。”引的皇後直笑。

  “本宮隻當你本事了得,原來還好吃貪杯啊?”

  一句話,倒是打破了席間的拘謹。

  經灃也湊趣:“娘娘還是給我們男賓席留點顏麵,若是唐掌事坐過來,隻怕我們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皇後忍俊不禁:“有道理。”

  沈謙悄悄哼了一聲——三心兩意的丫頭,不知道阿琛為著你冒死潛入京中,竟然還敢跑來參加皇後娘娘的相親宴,還與經六郎眉來眼去。

  他家中姬妾不少,卻至今未曾正式娶親,也算是未婚兒郎。

  宮宴正式開始,不斷有人展示才藝,男女席上都有寫詩作畫的、還有彈琴跳舞的、射箭投壺的……倒是熱鬧不少,唯獨唐瑛果真如她所說,一直獨酌。

  皇後的目光在殿內年輕兒郎們麵上掃過,威北侯名頭好聽但為人太過風流,聽說跟九駙馬一向廝混在一起,十三公主縱然不是她親生的,也不想葬了女兒的一生幸福,這位不予考慮。

  經灃年輕能幹,家世背景模樣都不差,前途一片光明,不過瞧著席間他的眼神不住往女賓席上瞟,那方向似乎是……長寧郡主唐瑛?

  皇後的眉毛挑了起來——經相的幼子相中了長寧郡主

  這兩人年紀倒是相當,又都是穩重的性子,瞧著倒也相配。

  真是可惜了,不然倒是可以做十三公主的駙馬。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寫著睡著了,早晨爬起來才寫完。

  早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春和殿的宴飲結束之後, 皇後也坐累了,臨去之前吩咐小兒女們去禦花園走走,便是給看對眼的小兒女們一個交流的機會。

  眾人恭送皇後離開之後, 便三三兩兩相繼離開大殿,互相有意的小兒女們循著對方的腳步而去, 不多時殿內便隻餘三人:還在淺酌慢飲的唐瑛、心懷鬼胎的威北侯沈謙以及雙目灼灼的經灃。

  唐瑛喝的有幾分醺然之意, 正撐著腦袋準備閉目小寐一刻鍾, 頭頂罩下一片陰影,有人俯身邀請:“殿外春光正好, 掌事大人不如一起去走走?”

  她抬頭,對上經灃一雙飽含笑意的雙眸,關切道:“不打緊吧?”

  “還能走。”唐瑛想起與經灃的約定,扶著食案站了起來,坐的久了雙腿有些發麻,倒好似帶了幾分醉意打了個晃, 經灃連忙扶住了她。

  隻聽得對麵“砰”的一聲, 有人重重將酒壇子砸在了食案之上, 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唐瑛掃了他一眼, 裝聾作啞。

  經灃大奇:“侯爺這是何意?如果傳言不假,侯爺也並非食古不化之人啊。”

  沈謙心道:阿琛為著你冒死進京,你卻在春和殿裏與經灃眉來眼去,對得住他嗎?

  可惜這番話不能當著經灃的麵質問,隻能斂了肚裏火氣, 冷笑道:“小經大人不如直言本侯輕浮,不過本侯輕浮也分人,不似小經大人在宮裏就敢動手動腳。”

  唐瑛:“侯爺當真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

  經灃:“掌事說的有道理。”

  沈謙氣鼓鼓瞪著他二人並肩出得春和殿,才反應過來——這兩人是瞧對眼了?

  他不由替傅琛著急,也顧不得跟唐瑛質氣,連忙拔腳追了上去,見這二人之間隔著一臂遠的距離,倒也沒什麽親昵的舉動,可也是有說有笑往禦花園而去,沿途還對皇家園林的風景評品一番。

  唐瑛偶爾駐足垂柳鮮花,低頭輕嗅,經灃便在旁邊耐心等待,似一對璧人。

  有侍候的宮人見到這一幕,交頭接耳的議論。

  “長寧郡主與小經大人好事近了?”

  “聽說小經大人為了長寧郡主,不惜得罪張尚書,原來外麵傳的都是真的啊?”

  “什麽什麽?我怎麽不知道,快說說。”

  “……”

  沈謙一路尾隨,幾乎要氣炸了肺,竟然比自己後院姬妾紅杏出牆還要生氣。

  唐瑛與經灃走至臨水處,二人便揀相鄰的兩塊幹淨的大石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