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作者:藍艾草      更新:2020-07-11 16:44      字數:5132
  認識到了這一點,元姝公主崩潰了。

  女兒整日哭天抹淚尋死覓活就算了,娶個兒媳婦也整日耷拉著一張愁苦的臉,進宮請安好像被人按著腦袋完成任務,讓萬皇貴妃都快患上心梗的毛病,與後麵三四皇子娶的媳婦兒形成了鮮明對比。

  二皇子被封為湘王,封地富庶,南齊帝表麵上依舊維持著對二皇子的疼愛,至少三皇子與四皇子在這一方麵就比不上二皇子。

  三皇子封為遼王,娶的妻子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清高的讀書人家,謹言慎行,每回入宮請安都不會出差錯,隻是封地寒冷,與二皇子的封地中間還隔著好幾個州,做慣了二皇子尾巴的他好像被人抽了主心骨,成婚之後好些日子都盤桓在二皇子府,眼淚汪汪的表示:往後見不到二哥,弟弟我的心好痛啊,一想到要與二哥分別,我的心都要碎了,二哥你可不能因為離的遠就把弟弟給忘了。

  二皇子也一再安撫他:不會不會,咱們兄弟倆情比金堅,哥哥無論如何都不會忘了你的。

  這個弟弟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勝在拍馬屁業務熟練,且對他忠心耿耿,從無二心。上輩子他帶人逼宮皇太孫,登上至尊之位被人詬病,三皇子便是他推出去向朝臣及子民展示的兄弟情深的樣本,證明自己並非嗜殺狠毒之人,而是寬厚仁愛的兄長。

  二皇子與三皇子所娶的妻子都是京裏的大家閨秀,婚姻生活平淡安穩,至少王妃都知禮,但四皇子妃就……有幾分出格了。

  有時候萬皇貴妃都要慶幸當初與楊氏女結親被她自己攪黃,如今來看都是天意,讓她不由慶幸自己兒子沒娶楊氏進門。

  四皇子封為慶王,恰是楊巍駐守的慶州苦寒之地,也不知道是南齊帝覺得這個兒子太過老實,怕去了地方上不懂變通,被人欺負,找個嶽父替他撐腰,還是想要讓慶王將來接替楊巍手中的兵權,替皇太孫守護南齊江山,總之慶王元鑒的封地與親事有著莫大的關聯,與前麵兩位皇子都不同。

  楊銀君婚前與四皇子見過幾次麵,大多都是在唐瑛的陪伴之下,至少在發小的提醒之下對自己的作派還是很懂得收斂,生怕嚇跑了文弱的四皇子,於四皇子來說就是個容貌普通膽大的女孩子。

  新婚之夜,眾賓客散去之後,四皇子入洞房挑完蓋頭,兩人共飲合巹酒的時候,楊銀君就露了形跡。

  皇家禦釀,甫一入喉便勾起了她肚裏的饞蟲,楊銀君喝完杯中酒頓時雙眼大亮:“好酒!”提起小銀壺對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灌完了還不過癮,向旁邊侍候的丫環詢問:“能再上一壇子酒嗎?”

  元鑒:你當這是酒樓啊?!

  楊銀君的人生信條是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自己,提箸開吃,還一邊招呼元鑒:“四殿下吃,吃。”對四皇子府的飯食很是滿意:“這菜做的不錯,就是肉少了點兒,切的不是絲就是丁,若能再上一扇烤羊肉就好了。”

  她談興極濃,提起烤羊肉便不由自主要流口水:“殿下有所不知,慶州的烤全羊最是好吃,隻加一點鹽巴烤的金黃都能吃的滿嘴流油,一點也不膻,再加點香料就更不必說了。若是慶州的烤羊肉再加上宮裏的禦酒,不知道得多美味。”

  元鑒:……聽起來,慶州似乎也不是那麽苦寒偏塞了。

  他受封慶王,封地遠在西北苦寒之地,容嬪娘娘哪怕晉升為容妃,聽到這個消息也幾乎哭的死去活來,好像過幾日母子之間便要生離死別一樣,鬧的元鑒都不知如何開口去勸。

  不過眼下,兩人吃飽喝足,宮人侍候洗漱完畢,楊銀君用目光掂量一番文弱的四皇子,彎腰打橫就將元鑒給攔腰抱了起來,神情熱烈奔放:“殿下,咱們該辦正事了。”

  元鑒本來便是個文弱清秀的少年,被媳婦兒抱起來就算了,還……新婚之夜都是她主動,男人的自尊都要被她給碾的粉碎,內心流淚:父皇,您這是給我找了個什麽樣的媳婦兒啊?

  次日三對新人入宮拜見帝後,前麵兩位都中規中矩,問什麽便答什麽,輪到楊銀君,南齊帝問起慶州,她便向南齊帝提議:陛下,您宮裏佳釀好喝,慶州的烤羊肉好吃,這兩者配在一起,恐怕是天上神仙也不及。

  南齊帝被她惹的大笑,竟不覺得她莽撞無禮,還當場賜了兩車禦酒,讓她回慶王封地的時候帶回去配烤羊肉。

  別的王妃進宮都謹言慎行,她倒好,頭一日進宮便向陛下討酒喝,在宮內傳開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當作笑話一般傳,惹的容妃娘娘狠哭了一場,叫兒媳婦進宮聽訓。

  楊銀君哪裏是老實聽訓的性子,見到婆婆哭的淚眼婆娑,不但不對自己的行為進行反省,還疑惑道:“難道是母妃饞兒臣的禦酒?”她露出一臉肉痛的表情:“要不,兒臣分您半車?”

  容妃娘娘哭的更狠了。

  楊銀君:“要不,兒臣分您一車?可不能再多了。就這剩下的一車,兒臣還要帶回去跟我爹分呢。”

  唐瑛聽完她安慰容妃娘娘的場景,差點笑破了肚皮。

  “你這是不氣死容妃娘娘,不肯罷休吧?”那位娘娘她也見過,是個膽小怕事能忍的主,所以生出四皇子這種孩子也不奇怪,最要命的是偏偏碰上了個膽大包天的楊虎妞,對婆婆的眼淚不當一回事就算了,安慰的方式也離奇詭異,聽起來很像故意使壞。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哪裏氣母妃了?”楊虎妞百思不得其解:“我好心分她禦酒,那可是尋常難見的好東西。”

  她一片好心孝敬婆母, 沒想到容妃哭的幾乎昏天暗地, 她皺著眉毛, 終於顯露出一點已婚婦女的煩惱:“不過婆婆哭起來真是……娘們唧唧的,輕不得重不得,讓人頭疼的很。”

  唐瑛爆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比漢子還糙。”

  虎妞對此持不同意見, 壞笑著湊近了唐瑛說悄悄話:“瑛子你別說, 我家殿下就比姑娘還害羞。”

  唐瑛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你又欺負四殿下了?”

  “哪有?細皮嫩肉的小郎君, 我哪舍得?”這貨還頗有年長者的自覺:“再說我比他還大著兩歲呢, 欺負小兄弟, 說出去都要丟了我們老楊家的臉麵。”

  “真沒看出來, 你還記得老楊家的臉麵呢,宮裏這會兒可都傳遍了,四皇子妃與容妃娘娘婆媳不合, 做兒媳婦的氣的婆婆哭個不住,眼睛都腫了, 連去皇後宮中請安都不能, 你可長點心吧?”

  虎妞:“……我又不能帶她騎馬打獵,指望讓我坐在母妃宮裏逗她開心取樂就更沒希望,哎喲成親真是煩人。”她發出過來人惆悵的歎息:“算了算了, 交給元鑒去處理吧。”

  四皇子對親娘的反應更是疲於應對,他坐在容妃娘娘封妃之手新搬進來的清霜殿,無奈道:“母妃您到底在哭什麽呀?王妃她也不是故意的, 宮裏傳的沸沸揚揚,連兒臣都知道了。您有話就直說,不用一直哭啊。”

  容妃娘娘見到兒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哽咽流淚:“你媳婦……你媳婦她什麽意思?頭一回見陛下,就跟陛下討酒喝,哪家子媳婦兒是這樣的?滿宮裏都當笑話傳,她自己還不覺得。我做婆婆的教她規矩,她居然胡攪蠻纏,還說要分我一車子酒,到底什麽意思嗎?”

  四皇子扶額,想起自成親之後楊虎妞的習慣,心情好了命丫環燙壺酒喝,心情不好就更要燙兩壺酒來喝,於她來說禦酒可是相當難得的好東西,能舍得送清霜殿一車禦酒,那一定是忍著肉疼才下的決心。

  他幾乎可以想象楊虎妞當時的表情,一定很不愉悅就是了。

  萬幸容妃娘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依舊堅定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自己沒事喜歡喝兩口,能送您也是孝敬您的意思,您老別多想啊。”

  容妃:“沒事喝兩杯?她沒事兒還幹嗎?”

  四皇子:“打拳舞木倉上酒樓聽曲子出城圍獵……”發現媳婦兒業餘生活多姿多彩。

  他忙起來沒功夫陪王妃,但楊虎妞也不是能閑在後宅子裏的女人,每日晚歸問起她當日行程,總聽她興致勃勃曆數外麵有意思的事情。

  元鑒聽她講的高興,不知不覺也能多吃一碗飯,貼身侍候的小路子還說:“打從王妃嫁進來,咱們府裏可熱鬧多了。”

  想想還真是。

  容妃娘娘一聽再次崩潰:“……這哪裏是女人啊?誰家媳婦嫁進來不在後宅相夫教子,天天跑外麵瘋玩?”

  兒媳婦所為,極大的挑戰了她的三觀。

  四皇子還嫌刺激的親娘不夠,居然又說:“聽說王妃從小在邊關就是這麽過來的,過段日子到慶州,兒臣恐怕也得適應這樣的生活。”

  容妃光是想想就心疼的不行,感覺兒子就是個被兒媳婦欺負的小可憐,淚眼婆娑拉著兒子的手哭:“兒啊,咱能不去慶州嗎?”

  元鑒:“……這事兒得問父皇。”

  容妃:“……”

  元鑒在宮裏安慰完親娘,心神俱疲的回到慶王府,迎接他的是院子裏打的難分難解的兩個人。

  唐瑛與楊虎妞各拿了一根用石灰包頭的棍子切磋,雙方身上各有被棍子戳到的白點,旁邊計數的仆人們興奮圍觀。

  “王妃輸幾招了?”

  “六招,沒看王妃身上要比唐大人多好幾個白點嘛。”

  “王妃會不會輸光一車酒啊?要不把王爺找回來?”

  “……這兩位,王爺能惹得起哪一位?”

  元鑒額頭幾乎要滴下冷汗——聽起來怎麽覺得自己很可憐的樣子?

  “這是做什麽呢?”侍衛長伍興開道,喝了一嗓子,看熱鬧的仆人們讓開一條道,向他行禮。

  元鑒注目場中,去年冬天工部新移植的花草樹木,春暖花開之後長勢不錯,入夏之後滿園姹紫嫣紅,如今就好像往後園子裏丟進去兩隻猢猻,打的殘紅斷枝紛紛落地,好像被洗劫了。

  他頭疼不已:“你兩個別打了。”

  唐瑛率先後退兩步,以示休戰:“你家王爺回府了,今日且饒了你。”

  楊虎妞打的興起,又不舍得輸酒給唐瑛,對她緊追不舍:“不行不行,我先前還沒調整好,咱們再來。我家王爺來了正好觀戰。”

  元鑒:“……”

  “唐掌事,關於秦尚書監斬的日子要不要再斟酌一下?”

  “王爺且等我一下。”唐瑛聽到有公務,徹底罷戰,回身問計數的仆人:“我到底贏了幾壇子酒?”

  計數的仆人都是慶王府裏奴才,頂著慶王妃要殺人的目光期期艾艾:“三……四……”

  唐瑛:“不老實小心我割了你們的舌頭!”

  仆人幹脆閉著眼睛悲壯道:“七壇!”

  唐瑛眉開眼笑扔下棍子丟給他一塊碎銀子:“乖,賞你的。”

  楊虎妞:“瑛子你又耍詐!”這丫頭蔫壞,居然敢嚇唬她府裏的仆從。

  唐瑛拍拍身上的白點:“願賭服輸啊,勞煩王妃回頭派人把輸的酒送到我府上去。”扭頭丟下心疼的臉色都變了的楊虎妞,偕同元鑒往前院書房去:“前幾日我府上可是收到一大筆銀子,送禮的人求留下秦尚書的性命,說是讓再拖拖。”

  “我府上也有幾撥人來送禮,想要替秦尚書留一條命,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的。”

  秦尚書的罪責已經查清,不過關於量刑朝中又是一番爭論,南齊帝震怒非常,擺明了要秦尚書的性命,但接連往唐府及傅府還有慶王府送禮的人就沒斷過。

  唐瑛很是疑惑:“拖延有用嗎?最近也沒有大赦啊。”其中有一撥人送禮送的十分高調,還一再說若能保得秦尚書的性命,他家王爺一定對唐掌事感激不盡。

  聽起來便是二皇子府的人。

  四皇子:“重禮呢,你都拒絕了?”

  唐瑛一笑:“哪能呢?人家用心挑選過的禮物我哪裏好冷著臉拒絕,讓守門的小廝連貼子一起留下了。”

  四皇子擔憂不已:“……這樣不太好吧?若是讓父皇知道?”

  唐瑛:“哦,我半夜把東西悄悄運到禁騎司,轉天就運進宮裏送到了陛下麵前。”她還自嘲道:“也不知道是充了陛下的私庫還是充了國庫,可能我天生就是窮人的命,送上門來的財物都不敢收。”總感覺自己丟失了好幾個億,與億萬富翁失之交臂,不是不心疼的。

  元鑒:“噗——二哥真是人才!”

  這招高妙!

  他轉天也借鑒唐瑛的做法,來者不拒的收下,轉頭就送到了南齊帝麵前,還做出一副膽小老實的模樣:“兒臣不收,那些人就堵著門天天來,兒臣隻好收下了,想著交到父皇手裏就安心了。”

  南齊帝麵色鐵青:“這些不長眼色的東西!”

  他已經連著幾日收到唐瑛傅琛“轉送”的厚禮,如今再加上元鑒收到的,更是加重了處斬秦尚書的決心。

  *******

  紅香悄悄兒約了二皇子,向他通風報信:“殿下,您可千萬別再派人向唐瑛送禮請求留下秦大人一命了,這個小賤人,她轉頭就將禮物全都送進了宮裏。”

  二皇子摸不著頭腦:“本王幾時向唐瑛送禮了?”

  紅香小心翼翼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也是去唐瑛的廨房看到她整理禮單,問了兩句,聽她講的,說是殿下府上派人送去的重禮,還說殿下重情重義,肯為了嶽父奔波,可惜……遇人不淑。”

  她還未進二皇子府,對正妃秦新眉嫉妒不已,巴不得秦尚書死在牢裏。

  二皇子大驚:“你確定?沒欺瞞本王?”

  紅香臉頰紅透,眼眶裏含了兩泡淚,嬌滴滴替自己分辨:“我的一顆心早就給了殿下,隻盼著殿下好,聽說此事趕忙跑來給殿下通風,殿下卻這般疑心於我,可見好人難做。”眼淚順著白淨的臉頰滾落,美人垂淚,很有幾分賞心悅目之感。

  可惜元閬無心纏*綿,對此美景視而不見,拉著她的手安撫:“都是本王的錯,這不是乍一聽聞有點慌嘛,也不知道是誰大費周章來對付本王,你且別哭。”

  紅香想著立了一功,總要嚐點甜頭,順勢偎進元閬懷中,把玩著他腰間玉佩,嬌滴滴問:“殿下準備幾時納我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