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作者:藍艾草      更新:2020-07-11 16:44      字數:4972
  “侯爺,咱們的事情帳先放在一邊,回頭再算。今日我家大人請侯爺過來,是有事請侯爺幫忙。”

  傅琛凜冽的眉目柔和了下來。

  紅香冷哼一聲,隻覺得“我家大人”四個字格外的刺耳。

  唐瑛還沒注意到自己的口誤,隻扯著沈謙的袖子不放:“侯爺說幫是不幫?”

  “幫!幫!幫!”沈侯爺用力扯住了自己的袖子,想要挽救自己殘餘的形象,何況聽說唐瑛今日跟他不討舊債,頓時大鬆了一口氣,眉花眼笑道:“我就知道瑛子不是這麽小氣的人。”感覺到身後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幾乎要刺破自己的脊梁骨,連忙慫慫改口:“張姑娘有事但請吩咐。”

  唐瑛向他介紹:“這位是南越趙世子,世子仰慕中原文化,很想見識見識京城玩樂的地方,但我們都忙著辦案,無人陪同趙世子,我想到沈侯爺專精吃喝玩樂,說不定侯爺與趙世子性情相投,這才想著介紹兩位相識。”

  ——你直接說我是紈絝不就完了?

  沈謙對自己的名聲從來不大上心,反正他從來追求的都是吃喝玩樂,當即與趙驥互相認識一番,見唐瑛不住朝他使眼色,便道:“方才來的匆忙,正跟一幫兄弟喝酒,今日請來的小飛燕身姿輕盈,可作掌中舞,趙世子不是問哪裏好玩嗎?或是現在跟我同去,應該還能見到小飛燕的舞。”

  趙驥一聽有此等好事,好像忘了跟傅琛的對峙,連忙跟他老爹打了聲招呼:“父王,鬼工球的事兒就交給您老了,兒子丟了東西心情沉悶,跟著沈兄出門散散心。”

  南越王就跟個標準的熊家長一樣,對兒子千依百順:“去吧去吧,玩的開心些。”還催促下人帶銀子,眼睜睜目送著兒子被沈謙一陣風撮走了,這才轉頭向傅琛致歉:“傅大人見諒,本王膝下隻有一子,寵是寵了些,但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就是貪玩了些,還請大人勿怪。如果大人現在要搜吾兒內眷,現在可以搜了。”

  唐瑛:“……”某種程度上來說,南越王竟然還是個開明的,尊重兒子意願的老爹。

  不過開明的毫無底線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短小,先更上來,半夜再更一章,我先下去寫了,更完再送昨天的紅包。

  寶寶們可以先睡,明早起來看。

  第五十四章

  沈謙帶走了絆腳石趙驥, 托南越王的隨和, 唐瑛見識了趙世子的內眷,嬌媚的、纖弱的、豐滿熱情的……各型各款, 她懷疑這位世子有集郵的愛好,得了社會製度的便利, 又有充足的資金支持, 外加熊家長南越王的無限包容,於是趙世子的愛好得到了發揚廣大。

  ——聽說他此行所帶佳麗,不及南越王府世子後院的三分之一。

  唐瑛隻能對趙世子致以十二萬分的佩服,果然天賦異秉, 身強體壯。

  她們三人先是仔細搜過了趙世子六位姬妾的屋子, 又把幾人隔開分別問話,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們最後一次見到鬼工球,都是來到南齊之後,趙世子夜不歸宿之前。

  搜尋的範圍一下子從四方館擴散到了外麵廣闊的世界, 唐瑛拿著厚厚一摞供詞交到傅探手上的時候, 都替他頭疼。

  “大人,南越人的嫌疑暫時被排除在外, 現在怎麽辦?”

  他們上午出門, 在四方館折騰了大半日, 鳳字部的人也沒閑著, 有了趙世子之前鬧的一出,傅琛直接帶人去排查南越王帶來的人,逐個問話, 獨留下元鑒陪著南越王。

  元鑒到底臉皮還沒磨練出厚度,向南越王解釋:“趙世子的鬼工球丟了,無論是鴛鴦樓的人還是世子與王爺身邊的人都有嫌疑,傅大人挨個排查,也是為了盡快追查回失物。”

  南越王好脾氣的笑笑:“本王都懂,四殿下不必擔心。”

  他脾氣這樣好,都要讓人懷疑他是怎麽治理南越藩屬國的。

  掌燈時分,傅琛一行人離開了四方館。

  劉重捶著肩膀:“捏了一下午筆,竟比練一下午拳還累,看來讀書人不好當。”鳳字部排查南越王身邊的人,問訊的變成了傅琛,他隻好提筆充當文書小吏做記錄。

  傅琛看看天色,點了幾個人往鴛鴦樓去,其中便有唐瑛。

  “……”唐瑛受寵若驚,出公差還能順便見識一番京都的娛樂場所,這趟公差出的值!

  紅香原本也想跟著,但傅大人既然讓她們回去,便隻能不情不願的往回走,邊走連嘀咕:“他們兩人有貓膩。”

  晚玉不必留下來看傅大人的冷眼還要空著肚子幹活,心情極好,拖著她走過幾條街,找了家幹淨的食肆坐下,準備飽食一頓:“你說誰跟誰有貓膩?”

  紅香咬唇,心有不甘:“傅大人跟張瑛。”

  晚玉笑起來:“聽說張瑛出自傅府,她跟傅大人比旁人更熟悉親近,不是應該的嗎?”她顧自叫了兩碗細料餶飿兒,坐在臨街的窗口百無聊賴的張望,忽然好像瞧見了什麽新奇的事情,扯著紅香的袖子:“快看快看——”

  紅香滿心鬱鬱,哪有心情看外麵的新鮮故事,駁不過晚玉的麵子伸長脖子一瞧:“現在的乞丐日子都過的這般好了?”

  但見迎頭走過來好幾名乞丐,從身上穿著看不出什麽,奇就奇在幾名乞丐手裏各提著一隻燒雞,就著大白饅頭邊走邊啃,胳肢窩裏夾著吃飯的破碗跟討飯的棍子,直吃的滿嘴流油,說說笑笑從食肆走了過去。

  兩人還當稀奇瞧。

  領頭的小乞丐約摸十幾歲年紀,黑瘦油滑,頗有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氣勢。

  他邊走邊吃,同行的乞丐年紀分明比他大,卻湊上去問他:“包子哥,二哥幾時回來?那人給咱們買燒雞饅頭,到底找二哥什麽事兒?”

  包子正是乞丐幫裏第一個向唐瑛投誠的小弟,他嘴甜舌滑會來事兒,沒了常三的欺辱,又傍上了唐瑛,很快在一眾乞丐群裏脫穎而出,每當唐瑛不在,便充做她的代言人,在唐瑛打下的地盤上被眾乞丐捧著,無論年紀大小,都要巴結的叫一聲“包子哥”,這小子膨脹的猶如新出爐的包子,幾乎要走出螃蟹步。

  近來有不少人都在追問“張二”的底細,有給銀子的,有給吃食的,不過這些乞丐對張二的背景原本就不清楚,隻知道有一日張二如同天降,打敗了常三,在附近幾條街打出了招牌,成了街頭一霸。

  唯獨包子略知道一點,還是張二救了四皇子,他被熊豫帶走之後,想起禁騎司傅指揮使那張令京裏小娘子們神魂顛倒的臉龐,這才醒過味兒來——張二哥很有可能是禁騎司的人。

  禁騎司的人可是連許多大官都敢隨便拘進牢裏拷打的,身為一名資深乞丐兼吃瓜群眾,包子小小年紀可謂閱曆豐富,他曾親眼目睹過禁騎司的人馬圍住了京中某高官顯要的府邸,將該高官的家人拴在一條繩子上,如同從該府邸裏牽出一串螞蚱般容易。

  於是包子膽兒肥了,對先後詢問張二底細的人都發放統一答案:“不知道”,對追根究底打破砂鍋還想知道更多的人都奉送標準答案:“不清楚”,對於想用賄賂打動他,企圖套出張二來曆的人都來者不拒,銀子吃食一概收下,至於答案——對不起還是老樣子。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清楚就是不清楚。

  包子啃著燒雞,教訓多嘴的同伴:“二哥的事情你問那麽多做什麽?再說二哥幾時回來,反正該回來的時候總會回來。至於那些人找二哥……他們也沒說,我哪知道?”他覺得此位同伴話太多:“連雞腿都堵不住你的嘴,要不你換條街去討飯?”

  換條街,便是被驅逐出張二哥的地盤,讓他換個老大跟著。

  該同伴一聽此言,當即被嚇到:“包子哥,我這張臭嘴以後再也不多問了!你可千萬別趕我走啊……”好話說了一籮筐,又是保證又是許諾不會到處亂說,才讓包子鬆了口。

  一行人吃的心滿意足,在街上閑晃,路過鴛鴦樓的時候,恰好見到門口的老鴇陪著笑臉,都快把臉上的厚粉給笑裂了,端個簸箕在她脖子下麵接著,說不定就能接到兩斤香粉。招呼客人的龜公腰背都快彎成了羅鍋,好像他天生脊梁骨就是彎的,他們賣力招呼四名禁騎司的官差,打頭的正是禁騎司指揮使傅琛。

  同伴興奮的指指點點:“包子哥你瞧,那位是不是傅大人?禁騎司的那位傅大人!”

  包子能不認識嗎?

  他還跟這位傅大人打過照麵,他身邊跟著的那名姓熊的少年還帶著他包三餐一日遊過。

  “傅大人可能是在辦案,你嚷嚷什麽?”包子自覺開了眼界,見多識廣,話音裏都帶著氣定神閑的意味,他定睛再瞧,忽然覺得傅大人身邊那位禁騎司的女子有點眼熟。

  說不上在哪裏見過,但就是覺得眼熟。

  包子有一項秘而不宣的絕技,那就是認人。

  做乞丐的自然不需要什麽交際,但他怕惡人,從小在京城乞丐圈裏混一口飽飯沒被餓死,全靠他過人的識人技術,在他時常討飯的區域之內,哪個人頭一次討飯就啐了他一口,或者放狗來咬他,包子都牢牢記著,避免下次再遇到同樣的倒黴事情。

  久而久之,他便記住了許多麵孔。

  傅大人身邊的女子頭發全部束著,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腰細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折斷,但她走路的姿勢讓包子越看越覺得熟悉——他的表情好像忽然之間被雷給劈了。

  同行的夥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包子哥,怎麽了?”

  “沒沒……沒什麽,就是肚子忽然間不舒服,我要找個茅廁。”

  包子提著棍子挾著破碗回頭再看一眼已經隨著傅琛踏進鴛鴦樓的少女,雖然她扮乞丐的時候穿著寬大到看不出身形的破袍子,前額的頭發散下來,幾乎要遮住了眼睛,還戴著個破氈帽,皮膚塗黑——他見過白的反光的張二哥——才能容易辨認。

  那一刻包子腦子裏隻冒出一個聲音:張二哥她是女人!

  張二哥是女人!

  二哥……她是女人!

  他需要找個地方靜靜。

  鴛鴦樓掌燈開工的時候,傅探帶著禁騎司的人闖進來公幹,身邊還跟著鄉下人唐瑛,進去之後東張西望。

  “要我借你一雙眼睛嗎?”傅琛在她耳邊說。

  “借什麽?”唐瑛驚歎鴛鴦樓發達的娛樂業以及服務精神,把客人奉上為上帝,不怪生意火爆,腦子慢了半拍才回過味來:“大人……是在笑話我?”

  傅大人輕笑:“怕你一雙眼睛不夠使。”

  唐瑛:“……”

  作者有話要說:早安。

  第五十五章

  同樣眼睛不夠使的還有四皇子元鑒, 不過他久在宮掖, 美貌女子見過不少,但熱情奔放敢於當眾投懷送抱的還沒見識過,才踏進鴛鴦樓,就被一位露著半邊胸脯的姐兒媚笑著攬住了胳膊,身子還直往他懷裏擠,這陣仗頓時嚇到了少年郎, 脫口便喊:“二哥——”

  唐瑛被他的反應給逗樂了,原本準備袖手旁觀,但見他都要被姐兒嚇到,幾步趨前, 唰的拉開劍鞘,飛鸞半個劍身溢出攝人的寒光, 那媚笑的姐兒才開嗓子喊了一聲“救命!”, 便被老鴇給捂住了嘴巴。

  要死!

  才開張就喊救命,是想嚇到今日的客人嗎?

  其實不怪這姐兒眼拙,傅琛帶著幾人進來, 都穿著禁騎司的公服, 唯獨四皇子元鑒穿著常服,又先一步走進來, 那姐兒見是個麵生的少年郎,又數日未曾開張,生怕同行搶了生意,便當先一步撲了過來。

  “一點都不懂事, 沒看到幾位公爺公幹嗎?”老鴇也嚇的變了臉色,趕忙上前陪笑,順勢扯開了那姐兒,見拔劍的是個“女公爺”,心裏未免埋怨:好好的小娘子,跑到青樓裏來,還舞刀弄劍的,耽誤老娘生意,這不是搗亂嗎?

  唐瑛回劍如鞘,淡定的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剛剛攪和了一位姐兒的生意,還取笑元鑒:“小公子你也太麵秀了,要是都同傅大人一般冷的跟冰塊似的,誰敢撲過來?”

  傅琛:“……”她這是嫌棄我平日太過冷淡嗎?

  傅大人同老鴇提起要見樓裏的紅牌引蘭姑娘,心裏暗暗揣測唐瑛之意,難道自己平日的樣子嚇到了她?

  他低頭掃了一眼唐瑛,見她正笑嘻嘻同元鑒玩笑,四皇子親和的毫無皇子的架子,被取笑了也不生氣,還露出幾分靦腆之意,簡直像鄰居家好脾氣的弟弟。

  傅琛心裏想:難道她喜歡這種?

  胡思亂想的功夫,老鴇親自引著他們到達三樓引蘭姑娘的房間,門口站著個**歲的小丫頭:“媽媽,我們姑娘還要梳妝呢。”

  鴛鴦樓有兩棵搖錢樹,一棵正是引蘭,另外一棵便是雪蓮姑娘,兩人恰巧住個對門,互相競爭客源,幾算要拿出渾身解數,就怕被對方壓下去。

  趙世子倒是憐惜美人,先後兩晚分別宿在引蘭與雪蓮姑娘房裏。

  老鴇平日都是都把兩位姑娘捧在手心裏,也縱容她們的小脾氣,傅琛卻沒什麽耐心,使了個眼色,熊豫直接越過守門的小丫頭子去敲門:“引蘭姑娘,禁騎司查案,傅大人有話要問。”

  房裏的人聽的真切,還有個梳頭丫環侍候著,一時都停了手裏的夥,引蘭悄聲問:“禁騎司的傅大人?”

  梳頭丫環麵露喜意:“聽說這位大人不近女色,長的可是真俊,奴婢有次去街上買胭脂還遇見過。”

  引蘭接過丫環手裏的金釵自己,示意她開門。

  梳頭丫環打開門,見門口居然有好幾個人,福禮道:“我家姑娘向來隻見一人。”

  唐瑛:“我進去。”

  反正禁騎司凰字部都是審問女嫌犯,正是她職責之內。

  梳頭丫環:“……”

  傅大人唇邊帶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