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不久，我還是執意跟隨璿音來到鎮國警備軍的會議室，這裏人不多，除了董少卿還有幾個將軍級參謀長，互相打過招呼之後，董少卿開始簡要說明會議主旨。

  “這次請各位分析上個月27日的天道協會入侵事件。”

  上個月27日？我恍悟，那不就是六天前，我與璿音前往天道協會海底基地遭遇司徒昊的時候，璿音說我昏睡了六天，看來一切正如我們事前所預料的那樣，雙方同時采取行動。

  “由於我軍提前做好了部署，所以敵方並沒有實現戰略意圖。可敵人投入的戰力也令我軍損失慘重，有必要係統分析一下。”

  董少卿說著，快速操作桌麵上的觸屏顯示器，長方形會議室一側的潔白牆麵上依次張開三十幾麵投影顯示屏，上麵從不同位置、不同角度、不同時段、不同播放倍速地展示著鎮國警備司令部秘密基地內部及其周圍的畫麵。初時一片沉寂，不過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左上角第一塊視頻裏的昏暗通道裏閃過若隱若現的模糊陰影，無聲無息，很容易被人忽略。盡管我注意到有一兩個陰影眨眼穿過了長長的通道，卻無法看清具體形態。印象裏隻有唐莉絲具備這樣的能力，那麽其餘一到兩個人又會是誰呢？

  緊接著第一排第二個與第一列第二個視頻裏也傳來動靜，依然是一閃而過的陰影，隻不過這次距離更近角度更好，又是雙機位同時拍攝，終於辨明那是三道人影。雖然轉瞬即逝，卻能大致區分他們的運動軌跡與身形步法都不盡相同。其中最顯眼的就是排在最前麵的纖細身影，無論身形體態還是動作姿勢，盡管非常隱蔽，我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唐莉絲。

  似乎印證了我的猜測，牆麵最後一排第一塊視頻上出現一張立體感十足的俏麗麵龐，正是東西方混血美女唐莉絲，也就是說在當時，檢測人員與數據分析員也在這時候就確定了其中一名入侵者的身份。

  按照事先的計劃，我給天道協會的留言中明確指出已經得到了九龍護心鏡，但是被困在地下基地深處，要求他們派人接應，這種情況下對方必然謹慎處理，唐莉絲之前就肩負潛入基地送信給我的任務，她的能力最適合這類行動，被第一時間確定身份也就順理成章。

  牆上接連一大片顯示器畫麵都有所變動，既然發現目標，我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可也不能打草驚蛇，務必做到一網成擒。所以那些屏幕裏的變動主要是基地內部的防衛調度。鎮國警備軍戰士在各自的崗位上開始行動，入侵者所在之處附近幾個通道的閘門相繼合攏，他們的前路後路相繼被封鎖。

  轟隆一聲巨響，第三排第四個視頻播放器裏，三個黑影當中位於中間那個輪廓驟然清晰，可僅僅一刹那，整個屏幕……連同附近幾個屏幕裏的畫麵開始扭曲變形，擋在入侵者前方的厚重金屬門在爆炸中化為無數金屬粉末，還來不及散落在地便被三道陰影衝散。

  隻是那一瞬間的清晰，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緊，那道身形，雖然隻見過廖廖幾麵，卻也印象深刻。

  “燕雪霽……”

  輕聲呢喃，我後知後覺，並沒有用“蕭夢蝶”這個名字稱呼她。真沒想到，此時她在幻音大法上的造詣已經如此深不可測。

  注意到璿音的視線，我報以微笑，她稍稍放心，我們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滿牆的顯示屏上。

  接連幾聲爆炸，三人繼續深入，即將來到鎮國警備基地外的青銅門前，大批警備軍正在這裏的防禦工事裏嚴陣以待。三道陰影剛剛在廣場盡頭出現，數以百計的蒼白光束便一番密集齊射，將入口打成一片廢墟。

  濃煙中竄出兩道黑影，其中一個倒掛在天花板飛奔，另一個淩空飛射而出，這時候一塊區域內的所有監視器畫麵極度扭曲，其中三個屏幕先後變得一片漆黑，緊接著周圍幾個畫麵裏一片蒼白，防禦工事接連爆碎，裏麵的士兵也跟著當場陣亡。

  毫無疑問，最後沒有竄出來的陰影正是燕雪霽，她的音波攻擊無孔不入，幾乎無視任何形式的防禦。

  與此同時，兩道黑影在青銅門前匯合，淩空飛射的黑影霸道地穿透了厚重大門，伴隨著一聲既沉悶又尖銳的金屬撕裂聲，青銅門上的華夏九州地圖中心留下一條不規則的缺口，從天花板衝來的陰影順著缺口沒入大門後方。

  轟隆——！

  小半張牆麵被白色點亮，基地內部的自毀裝置應時啟動，這也在最初的計劃當中。這裏已經使用了近千年，是一處非常古老而堅固的地下要塞。雖然就此毀掉有些可惜，但也是另一個角度的“後手”。即使兩方麵作戰都不順利，也可用這場爆炸宣告九龍護心鏡已經消失。

  雖說提前做好了部署，可這種規模的自毀不可能全無犧牲，盡管青銅門後空無一人，可為了讓敵人上鉤，青銅門外防禦工事裏的士兵們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

  各個屏幕裏的白光持續了半分鍾左右，期間伴隨著轟轟隆隆地動山搖般的巨響，然後是接連不斷的黑屏，僅留下外圍監視器畫麵。在這些畫麵裏，鎮國警備軍主力全副武裝，在等待了足足半小時後，地下基地全麵塌方之後，才利用現代化機械開始探測。

  然而沒等探測進行多久，一道黑影竄上地縫，訓練有素的士兵們齊齊開火，伴隨著槍械與激光武器全方位的狂轟濫炸，一片硝煙中，黑影狡猾地衝進人群，而他的動作也不得不慢下來。這才能看清那是一個男人背著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

  “秦逸……唐莉絲……”

  從身形步法上來看，“尹肇然”隻是受了點輕傷，而他之所以被逼得放慢速度，一方麵自然是背上唐莉絲受傷過重，而另一方麵，我猜測他在尋找第三個同伴，也就是“蕭夢蝶”。所以哪怕看出中了埋伏，他還是好整以暇地在人群裏大開殺戒。

  不完整的監視畫麵上，尹肇然所向披靡，所到之處戰士們毫無還手之力，頃刻間便身首異處。然而我卻看出，幸虧士兵們都穿著高防禦的作戰裝備，否則恐怕個個早已化於無形，不留半點殘渣。

  滿屏幕的血光飛濺，到處飛舞的殘肢斷臂，秦逸猶如地獄殺神，沒人能擋得住他。即便單兵火箭彈也被他揮手間拍碎，爆炸子彈還不足以傷他分毫，毒氣彈更是毫無作用，在小規模戰場上所向無敵的電磁武器也根本無法令他放慢一絲速度。

  眼看著敵人大開殺戒，我方損失慘重，指揮部不得不下令後撤。“尹肇然”也不糾纏，正如之前所料那般一次次深入地下廢墟中尋找著什麽。

  這時候天空中飛來三架武裝直升機，連續向敵人所在位置發射空對地導彈，又向該區域投放了燃燒彈。可終究無法奈何那個超人般的存在。三架飛機全部被來自火海中的飛石擊落，其中之一甚至當場爆炸。

  就在這時，右下角的監控視頻裏，憑空出現三個抱在一起的人影，作為觀察者，我有些驚訝，因為出現在那裏的正是我、龍璿音與林羨魚三人，而我本人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之後視頻畫麵播放完畢，牆上的一個個視頻畫麵紛紛關閉，會議室的自動調節燈光重新亮起，董少卿的說明如期而至。

  “大概由於司令的回歸，秦逸當即選擇撤退。”

  這時候牆麵上唯一還亮著的一塊屏幕上，顯示著唐莉絲、秦逸以及……燕雪霽的照片與資料。

  “這就是入侵的三人，唐莉絲與秦逸逃脫，燕雪霽被俘。”

  我不由得怔住，看著那個容貌很陌生，神態卻無比熟悉的人，想象著她被俘之後的處境與心情，心中五味雜陳。

  “對燕雪霽的審問結果呢？”

  這時候龍璿音問道，我也不由有點緊張，看向董少卿，美女大校輕輕搖頭。

  “燕雪霽在28日淩晨蘇醒，審訊部對她使用了強效麻醉劑，以免她恢複力量無法控製。這幾天對她的審問正在逐步展開，目前還沒有任何結果。”

  我心下一緊，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鎮國司令繼續提問。

  “那個林羨魚呢，問出點什麽了嗎？”

  我又一怔，林羨魚也要被當作俘虜對待嗎？不過轉念一想，也隻能是這個情況了。

  “林羨魚在30日下午恢複意識，她隻說等見到陸迪少將才會開口。”

  好幾道視線聚集在我身上，都有些不懷好意，特別是董少卿，甚至有點鄙夷。我不明白，我做什麽了，幹嘛這麽看我？龍璿音沒看我，她思索片刻，最後說到。

  “安排陸迪少將分別跟她們見麵。”

  我一愣，董少卿一愣，隨即點頭領命。周圍的目光頓時充滿敵意，我都快冤枉死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時候鎮國司令轉頭對我說道。

  “陸迪少將，她們的審訊就交給你了，別令我失望。”

  她話說的輕描淡寫，可周圍的氣氛再次一變，我都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了。不想那麽多，我硬著頭皮點頭。

  “是。”

  然後就看到龍璿音意味深長的微笑，我也隻好報以“大概明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