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作者:小莊周      更新:2020-07-11 15:17      字數:5049
  桑莘的小身板縮在被窩裏,也不說話。

  她就是覺得好委屈,身子又疼,在加上他方才的態度,就覺得也有些煩,起碼他前段日子都沒有對她擺過臉色,如今,一大早的就......

  正這麽想著,身後感覺躺了一個人,氣息溫潤,她感覺他將她連同被子也一起抱進了他的懷裏,煩悶和委屈的心思忽然被掐斷,人就是如此,一個小細節就能讓自己覺得他方才其實也沒那麽過分。

  當然,會這麽反思其實桑莘也是清楚是自己太過於敏感。

  但會想是一回事,硬著頭皮不肯承認過於敏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見瑾琮帝就是抱著她,也沒掀開她的被子,就在她耳邊說不該對她這麽強硬的說話,也不該不懂的憐香惜玉,更不應該不哄她。

  越說,桑莘越覺得自己的快頂不住了,他其實有哄她,方才的那封情詩他也是給她了的,甚至此刻也是在哄著的......

  緩了好一會兒後,桑莘將她硬著頭皮不肯承認是自己太過敏感的情緒軟化了些,鬆口道:“幹嘛。”

  嗓音還是悶悶的。

  瑾琮帝壓著唇角,手將她摟的更緊,低聲下氣道:“還氣呢?”

  這句話出來,桑莘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覺得鼻子有點酸,她嗓音嗡嗡的從被子裏傳出來,“才沒有。”

  瑾琮帝聽不見她嗓音裏的那股子悶勁,聽見這回答,隻覺得是女人的口是心非,他抱著她好一會兒後,忽然鬆開了手,桑莘的心驀然跌入了穀底,他這是......不打算哄她了是嗎?

  是覺得她很煩?

  桑莘心中閃過很多念頭,也差點掀開被子想要看看他如今的表情,但她好像掀不開,她不想看見他滿臉的不耐煩,也不想看見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就這麽幹等著,殿內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咬著唇,沒敢說話,淚水啪嗒啪嗒的往被子掉。

  太難受了,明明昨晚還好好的,明明剛剛也還好好的,她都說了沒生氣了,為什麽他就不能多哄幾聲。

  腳步聲已然消失,她覺得他已經走遠了。

  她忽然好委屈,哇的一聲,掀開被子,一邊哭一邊翻身準備從床榻處往下走,像小孩哭泣般手臂擦拭著眼淚,哭的一抽一抽的,淚眼朦朧間,忽然看見了有瑾琮帝的身影。

  原以為是眼花了,繼續擦拭著眼淚,眼淚越擦越幹淨,朦朧的視線也變得開始清晰了起來,方才的影子真的是瑾琮帝,隻是,此刻的瑾琮帝不是站著的,而是——跪在地上。

  膝蓋處還有個搓衣板。

  男人跪在搓衣板上,月白色的華服將他的身姿顯得更加的溫潤,他絲毫沒有一點點的因為跪在搓衣板上的羞惱感,反倒心情也是極好的,連往日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如今都勾起,一雙往日情冷的眼眸,如今正眼尾帶笑的看著她。

  桑莘說不上來什麽滋味,但就是更難受了。

  他沒走,沒有因為她生氣而不耐煩的走掉,相反,還跪在了搓衣板上,認錯態度可謂是實誠的很。

  桑莘很不爭氣的一邊問一邊哭:“你幹嘛呀!”

  “能幹嘛?”瑾琮帝樂了,見她哭的鼻涕都冒出來了,他悶聲笑了下,道:“難道你不知道桑家的大小家,桑莘,名聞天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且,又美又善良,且溫婉大方,如今她生氣了,作為對她傾心已久的皇上,朕能不好好的求饒嗎?”

  這句話原是桑莘喝醉了胡言亂語出來的,桑莘有點印象,但就是因為有印象,所以才會一邊哭一邊笑一邊罵道:“你幹嘛呀!討厭死了,說我說話做甚,嗚嗚......跪在地上也不害臊。”

  瑾琮帝更樂了,他笑著,道:“麵首嘛......自然是要盡到麵首的職責,嫤妃娘娘如今都哭了,小的也不能不哄,所以小的尋思著,這搓衣板它這麽好看,不跪下可惜了,還望嫤妃娘娘原諒小的這次,往後小的定好好的對待嫤妃娘娘,一定不會讓嫤妃娘娘委屈的。”

  桑莘哭的更厲害了,不單單是因為麵首二字,而是她覺得,瑾琮帝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為了不讓她委屈,甘願自降身份,去當一個麵首,雖然昨日她也說了麵首二字,但她那時是醉酒的情況下說出來的,和他自己承認麵首這件事,的確是不一樣的。

  所以她才會感動的一邊哭一邊笑又一邊嘀嘀咕咕的道:“才不要你當我的麵首,討厭死了。”

  瑾琮帝舔唇,淺笑了下,道:“那你當我的夫人吧,正好,我缺一個日後當皇後的夫人,而嫤妃娘娘缺一個當皇上的夫君,你瞧我,這對你傾心已久的瑾琮帝夠格嗎?”

  瑾琮帝其實對誰都是情冷寡言,不苟言笑,雖然他覺得自己對桑莘是溫柔的,但今日瞧見了她身子還有些站不直的模樣,他忽然覺得,他不能麵上對她溫柔,他要骨子裏,都對她溫柔。

  這是他的不足,他得要去改正。

  瑾琮帝跪在搓衣板上,張開雙臂,對著桑莘勾唇一笑,溫潤如玉,說出的話,卻反差極大,“夫人,抱抱。”... ,,

  第47章 二更小肥!

  桑莘一下子就撞進了瑾琮帝的懷裏,她抱著他, 哭的有點厲害, 瑾琮帝拍了拍她的背, 安慰道:“怎麽道了歉哄了你,你反倒哭的更厲害了呢?”

  桑莘沒回答, 就是哭,臉上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蹭在了瑾琮帝月白色的華服上, 瑾琮帝眉抬了抬,沒說話, 繼續拍著她的背,好一會兒後, 才聽見懷裏的人啞著嗓子開口道:“其實我方才還以為你煩我不想理我就走了。”

  她那會兒, 確實是嚇到了。

  桑莘覺得他抱她更緊了,耳邊響起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道:“我知道。”

  桑莘往他懷裏鑽。

  “別怕。”瑾琮帝摟著她,“我永遠不會讓我們之間存在誤會不去解開就離你遠去的。”

  瑾琮帝其實很明白她現在的心思, 知曉她其實對於現在的自己安全感還不是很足,也對,自己後宮這麽多妃子, 雖然他心知肚明對她們沒意思,以後也不可能有意思, 但桑莘肯定不這麽認為, 她一直覺得她其實是他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因為一生一世一雙人現在的確是給不了,他不可能一夜之間將所有後宮的妃子全都遣散,這不是後宮裏的宴席,說散就散,他要給交代,要安排,所有的事要做到精細精準,才可以不讓她背上一個禍國的妖妃。

  但他也遲早會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因為他很清楚,這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所以他覺得說再多好聽的話,不如到時候讓她看看結果。

  話和承諾再好聽都沒用。

  結果才是最讓人覺得信服的根本。

  “放心吧。”瑾琮帝又道:“永遠不會的。”

  不會不哄你。

  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離開你。

  -

  被哄好了的結果就是桑莘的情緒明顯的好了些,一夜之間發生了許多的事,她情緒的失控和她和瑾琮帝的荒唐,現在幫正在批閱奏折的男人研墨,她忽然想起了婉貴人,櫻唇輕抿了抿,想問又不敢問,算了還是不問了,畢竟被自己後宮的人下了藥不是什麽拿得出來說的了的事。

  她繼續垂著眼研墨,墨汁髒了整個小手,往日蔥白的指尖如今墨汁染成了一片黑,瑾琮帝瞥了眼,低頭在某個大臣的奏折上寫了幾個字,似不經意間的問道:“想什麽呢?”

  出神的桑莘套話是最好套的,她杏眼看著墨汁,秀氣的眉蹙起,道:“臣妾在想婉貴人呢。”

  “想她做甚?”瑾琮帝將批閱完的最後一本奏折合上,沒等她回答,道:“她如今在地牢,關著了。”

  桑莘多少猜到了,點點頭後,似乎終於回過神來自己方才是問了瑾琮帝婉貴人,她有些不自在,裝模作樣的咳了咳,道:“我不是有意要問的。”

  “無妨。”瑾琮帝很自然的牽著她的手,將沾濕了的手帕子輕輕的擦拭她弄的滿手的墨水,見他表情淡然,桑莘忍了忍,沒忍住,又問:“你難道......不傷心?”

  這會子輪到瑾琮帝不解了,他疑惑的嗯?了聲,眉抬了抬,看著她,滿臉的疑問,不懂她為什麽會說出傷心二字。

  以前倒是經常傷心,就是那會子母妃叫他大冬日的跪在雪地上,就是因為他摔壞了一樣花瓷瓶,但......李旬也摔壞了,也沒見母妃罰過,同樣是她的孩子,但她似乎就是偏愛李旬多點。

  及時掐斷了這些許久沒想起來的事,他道:“為什麽要傷心?”

  桑莘覺得瑾琮帝這會子正在逞強,她覺得能不傷心嗎?畢竟以前也是他的女人,桑莘左思右想,道:“就......你不覺得,嗯......怎麽說呢......”桑莘蔥白的指尖輕輕的撓了撓小臉蛋,見瑾琮帝真的一臉不解的模樣,她潤了潤嗓子,道:“就......她畢竟也是你的女人,如今被下了藥相當於背叛,不難過?”

  桑莘說完,悄悄的抬眸看了眼瑾琮帝的眼神,還沒等她瞧仔細,瑾琮帝長臂一伸,將她往前一拉,身子一轉,往身後倒去,沒有想象中的跌到地板上,因為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將她抱起來,坐在他腿上,垂眸看她,似乎想看看她腦瓜子裏麵到底是想些什麽,為什麽他的話和態度都這麽明顯了,她還認為他有過女人。

  桑莘和他對視,一臉不解,以為他覺得丟人,正準備和他商量跳過這個話題,聽見了男人緊抿的薄唇輕啟,道:“看來朕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長點記性的!”

  桑莘驚呆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男人狠狠的咬了咬唇。

  一吻解釋。

  她氣喘籲籲的靠在他懷裏,耳邊響起他嘶啞的嗓音,“你是朕第一個女人,什麽婉貴人貴妃嬪啊小主啊之類的,朕根本沒碰過,”末了,為了不讓這個小女人鑽牛角尖,他頓了頓,捏了捏她的臉,加了句:“朕身子幹淨的很,昨晚你不都知道了嗎?”

  桑莘耳邊嗡嗡的,她忽然想起那日第一次在邵陽宮過夜時,他好像是和她說過他是第一次親吻,她當時不以為然,以為是他哄她的好話,如今,再一次聽見,她神色微頓,知道了他是幹淨的很,沒有碰過那些妃啊嬪啊答應啊小主啊之類的,心底裏那團其實一直隱藏著的別扭的線團終於被解開,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的宛若星辰般燦爛。

  瑾琮帝偏頭悄悄的瞧了眼她,往日情冷的眉眼溫柔起來。

  好半晌後,等她笑夠了,他伸出手,捏了捏她蔥白的指尖,低聲問:“你冤枉我了,補償一下。”

  “什麽?”桑莘呆呆的看著他,見他笑的有點曖昧,她忽然紅了臉,道:“天還沒黑呢......”

  喲,還挺上道,不用點明都知道他想要什麽補償。

  果然是“養”過“麵首”的。

  “沒事,關了殿門,沒人知道的。”他挑眉,“再說了,誰說了那事天黑了才能做?精通琴棋書畫的桑莘大小姐難道不知道還有個詞叫——”

  他貼著她的耳畔,說了四個字。

  桑莘臉色爆紅,連他方才調侃她昨夜喝醉後自誇的話也沒去計較,心裏隻想著那四個字。

  站在門口的蘇盛和正準備布膳的一眾宮人們聽見了裏頭的聲音,彼此間默契無比的都低著頭,各個眼觀鼻鼻觀心。

  皇上,你這是白日宣‘淫啊。

  -

  邵陽宮的旖旎氣氛沒有渲染到宰相府,宰相府裏一片肅靜冷清,白雪覆蓋厚厚的一層,林尤祥站在回廊上,望著不遠處院落裏,養著的幾隻信鴿,眉眼皺褶很深,難以看清眼眸裏的神色。

  信鴿咕咕咕的叫著,卻不會亂飛,一看就是訓練有素,林尤祥收回視線,捶眸逗弄著回廊上掛著鳥籠裏的鳥。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邁著步子往前走,道:“老爺,陳大人到了。”

  林尤祥挑眉,嘴角動了動,將逗弄鳥玩的棍子丟給小廝,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放在小腹前,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前院。

  前院。

  林尤祥瞧了眼坐在凳子上的陳運,他爽朗的笑著道:“讓你久等了。”

  陳運見了來人,立刻站起身,行了個恭敬的禮,笑道:“林大人。”

  陳運曾受林尤祥的幫助,心中感恩,平日裏沒事也會過來問候幾句。

  “坐。”林尤祥說完後,自己坐在了主位上,丫鬟上前奉茶,陳運喝了口,暖了暖身子,便道:“林大人,前幾日我娘從鄉下給我帶了點菜幹和曬好的臘肉,特意叫我帶給您嚐嚐。“說罷,便將那黃色紙包裹著的東西遞到了林尤祥的跟前,臘肉的味道有些重。

  林尤祥卻是絲毫未有嫌棄。

  這也是陳運佩服他的原因,那時他剛進皇城考試,什麽也不知道,娘親身子也不舒服,恰逢林尤祥路過,賞了銀子,他便拿這銀子救了娘親一命,老天有眼,過幾日出了分,他就是狀元。

  心頭的兩件大事都得到了圓滿,陳運自然對林尤祥無比的尊重,素日沒事也會來這裏溜達,林尤祥也沒有不歡迎,反倒次次都是好茶相待。

  “你有心了。”林尤祥道:“阿南,拿到廚房去,叫廚子做上。”

  阿南道是,拿著臘肉下去了。

  林尤祥又對著陳運笑著道:“今日午膳在這吃吧,你我二人也許久未見了。”

  陳運自然道好。

  喝了口茶,林尤祥見陳運眼底的黑青尤為的明顯,便問道:“今日休息的不好?翰林院很多事忙嗎?”

  “可不是嗎?”陳運歎息一聲,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道:“昨日和桑大人對今年的題目對了老半天,深夜了才回府。”

  林尤祥喝茶的手頓了頓。

  陳運沒察覺,依舊道:“話說起桑大人,小弟我實在不得不佩服,你說他這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折騰起來也是沒日沒夜,如今那翰林院被他整治的井井有條,我倒還真是小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