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3      字數:4695
  慈仁宮

  溫僖貴妃、惠妃、宜妃、德妃都在。

  太後手裏拿著一堆名冊,笑著道“今兒個叫你們來不為別的,今年宮裏剩下的秀女不少,咱們給幾位阿哥挑挑。太子為先,三阿哥、四阿哥也沒幾年了。”

  惠妃笑笑道,“太後想得周到,臣妾看今年的秀女,品德姿色都是上佳的。”

  宜妃歪在椅子上,輕笑兩聲,“惠妃姐姐既然這般中意,不如再替大阿哥要上兩個,也好早些為後宮添枝加葉。”

  惠妃別過頭,沒有說話,德妃從旁道“太子身份貴重,這後院的人。臣妾可不敢妄加插手,還是太後和姐姐們拿主意的好。”

  溫僖貴妃低下頭,“如今皇貴妃病著,皇上忙於政事,太子也是整天沒個閑時候,咱們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惠妃笑了笑,“貴妃娘娘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正因為皇上忙碌,皇貴妃又病著,咱們才得擔起來啊。太子關乎國祚,他的事兒可不比尋常,拖上一年半載都無所謂。更何況,如今有太後主持,一切順利應當啊。”

  “妹妹說的是,”溫僖貴妃一笑,低下頭不再說話。

  太後看了看一屋子的妃嬪,“好了,好了,咱們今天就是挑一挑,未必就是給太子的,再說這後宮裏放著這麽多秀女不安排也不是個事兒。”

  眾妃低頭應是。

  屋裏正傳閱著名冊,外麵宮人來報,庶妃赫舍裏氏求見太後。

  正三所

  慎刑司總管劉公公趕到阿哥所時,正聽到院子裏一陣哀嚎聲,心裏頓時一緊,他早上去了一趟敬事房,回來時才知道吳明聽人舉報跑去正三所抓蘇培盛了。這要是別人也就算了,怎麽偏偏是蘇培盛呢,不說他多受四阿哥看重,就說他得皇貴妃親自進封,也不是個爬房頂的理由就能隨便抓的。

  劉總管進了正三所,正看見吳明縮著脖子站在牆角,四阿哥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背後站了一排哈哈珠子。院子中間擺著凳子,一個太監正趴在上麵挨打。不過讓劉總管心安的是,那人不是蘇培盛,因為蘇培盛此時正站在四阿哥身邊……吃燒餅呢。

  劉總管在太監的帶領下走到四阿哥身下,跪下行禮,“奴才慎刑司總管劉冉給四阿哥請安。”

  “劉總管有什麽事兒啊?”四阿哥喝了口茶,悠悠然地問道。

  劉冉低下頭道“奴才禦下不嚴,剛兒才知道吳明未查緣由就來您這兒拿人了,特來向您請罪。”

  四阿哥擺擺手,“罷了,本皇子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再說他也幫我抓了個吃裏扒外的奴才,就算功過相抵了。”

  “謝四阿哥開恩,奴才回去一定嚴加管教,”劉冉躬身道。

  四阿哥點點頭,劉冉回頭看看受刑的小太監,轉身對四阿哥道“這奴才一定就是那假傳消息的吧,四阿哥若不嫌棄,把他交給慎刑司如何?”

  “也好,”四阿哥放下茶碗,“就交給你吧,讓他服服苦役,以後就能管好自己的嘴了。”

  “是,”劉冉躬身,轉頭瞪了吳明一眼,讓他帶著那小太監跟自己一起回慎刑司。

  偏廳裏

  四阿哥沉著臉坐在椅子上,蘇偉低著頭站在屋子當中,片刻後四阿哥低聲道“這回長教訓了吧,看你還胡作非為不?”

  蘇偉垂著腦袋不吱聲,四阿哥歪著頭看看他,輕聲道“怎麽了,嚇著了?”

  蘇偉搖搖頭,“奴才有點兒困,才睡沒一會兒……”

  四阿哥呆了片刻,啪地一拍扶手,嚇了蘇偉一跳,“剛就該讓慎刑司的打你一頓!”

  蘇偉撓撓頭,“奴才這次是大膽了點兒,可就想讓您放鬆放鬆嘛,您沒那麽頭腦緊繃了,奴才就算挨頓打也是值得的。”

  “切,”四阿哥瞪了蘇偉一會兒,站起身向外走,“我去書房了,師傅還等著呢,你去睡覺吧。”

  看著四阿哥別扭的背影,蘇偉無奈地搖搖頭,四爺這傲嬌的脾氣也不知是遺傳誰的。

  東偏殿耳房

  曹清回到屋子裏時,師父吳全正坐在桌子旁。

  “師父,”曹清低頭叫了一聲,慢慢地往自己的鋪位挪過去。

  “你過來!”吳全猛地出聲,嚇了曹清一跳,曹清低頭走到吳全旁邊,被吳全一巴掌打掉了帽子。

  “師父!”曹清有點兒愣,左邊臉頰瞬間紅了起來。

  吳全站起身,衝著曹清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父?你心裏有我這個師父嗎?這麽大的事兒,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曹清往後退了兩步,唯唯諾諾地道“徒弟什麽都沒做,不是徒弟幹的。”

  “還嘴硬!”吳全瞪著曹清,“那小路子平時跟你最好,他一個打雜的小太監又哪有那麽多銀子賄賂吳明!”

  曹清縮著脖子,低頭不吱聲,吳全轉過頭不再看他,“算了,你既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我也沒必要太為你操心,你就祈禱著小路子別把你供出來吧!”

  曹清一愣,撲通跪下抱住吳全往外走的雙腿,“師父,您救救我,救救我,看在我哥的份上,救救徒兒吧。徒弟隻是想做點什麽,不再被那幫人壓著,您就原諒我吧,師父……”

  吳全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44章 逃不開的板子

  康熙二十六年

  慈仁宮

  赫舍裏氏走進正廳,向太後、眾妃行了一禮,“嬪妾赫舍裏氏給太後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起來吧,”太後笑笑,“算起來你和太子倒多一分親緣,正好也跟著參謀參謀。”

  赫舍裏氏倒沒客氣,微一點頭後,接過一本名冊直接坐在了德妃下手,翻了兩頁道“太後真是辛苦,大阿哥剛成婚就惦記太子,隻是嬪妾看這些秀女太過平庸。給太子後院的人不說是金枝玉葉,也得是個尚書之女啊。”

  大阿哥嫡夫人才是尚書之女,赫舍裏氏的話直刺惠妃的臉麵。

  惠妃端著的茶碗砰地放到茶幾上,冷眼看向赫舍裏氏“妹妹說話可要注意分寸,別唐突了人都不知道。”

  赫舍裏氏合上名冊,悠然一笑“喲,惠妃娘娘今兒好大的脾氣,嬪妾在儲秀宮時,各庶妃可都說娘娘麵慈心善、從不向宮人發火,就連昔日的亞嬪都對您百般感激……”

  宜妃看了赫舍裏氏一眼,冷哼一聲,“本宮那個不成器的妹妹就不勞你惦記了。有些人一心以為烏鴉能變鳳凰,披著羊皮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兒,還虧得你這張嘴能提出來,也不怕汙了太後的地方。”

  惠妃別過頭,麵色陰沉,不看宜妃一眼。

  德妃從旁笑道,“這越說越不著邊了,太後都說了未必就是給太子的,咱們先挑幾個好的留著,其他好都早些打發出宮。”

  太後點點頭,“就是這個理兒,你們別黑一句、白一句的了,都趕緊挑挑哪個好,有年紀小的還可以給三阿哥、四阿哥留著。”

  赫舍裏氏歪過身子向德妃手中的冊子看上兩眼,“德妃娘娘可有相中的?這四阿哥雖是千嬌肉貴的身子,可這兩年也受了不少苦,先是因五阿哥的事兒被圈禁,後來又大病一場,這後院裏啊得放個福氣深厚的,也好給四阿哥壓壓運道……”

  德妃微微一笑,看向赫舍裏氏“妹妹說的對,隻是四阿哥還小,這事兒不急於一時。妹妹還是多多操心太子吧,雖然有皇上看顧,但到底沒了生母,若是先皇後在世,這後院進人的事兒也不用咱們諸般思量了。”

  赫舍裏氏瞄了德妃一眼,坐正身子,端起茶碗喝茶,不再言語……

  承乾宮

  清早,用完早膳,浣月給皇貴妃進了碗燕窩紅棗露

  皇貴妃小口小口地喝著,“四阿哥今兒該進宮請安了吧,本宮聽說那蘇培盛攛掇四阿哥爬房頂是怎麽回事?”

  浣月低頭笑笑,“小孩子貪玩罷了,四阿哥最近剛開始上朝聽政,有些緊張。”

  皇貴妃放下碗,“愛新覺羅家的阿哥,這點壓力受不住怎麽行,那蘇培盛也是太沒規矩了。”

  浣月沒有搭話,而是揮退了屋裏的宮女,低聲道“娘娘,奴婢聽說,昨個兒太後召了各位妃嬪去商量這一屆秀女的去留,擺明了是想往毓慶宮塞人了。”

  皇貴妃冷冷一笑,“你急什麽,四妃中哪個是省油的燈,太後打得一手好算盤,惠妃把事兒推給她,她又把這事兒平推給後宮,你就當妃子們都是傻子嗎?”

  浣月低下頭,思量片刻道“可,總歸是太後的指示,而且太子也是真的到了知人事的年紀,就算是溫僖貴妃也不能一味退就吧。”

  皇貴妃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你說得對,本宮的清閑日子是過到頭了。”

  門外太監來報,四阿哥到了。

  皇貴妃笑著走出內廳,坐到正廳椅子上,四阿哥進門後俯身行禮,“兒子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吉祥。”

  “起來吧,”皇貴妃柔聲道,四阿哥站起身,皇貴妃看向他身後,跟著的正是蘇培盛。

  “來人啊,”皇貴妃沉聲呼喝,“把蘇培盛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四阿哥一愣,蘇偉還呆呆的,直到兩個小太監來架他,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要挨打了。

  “皇額娘,”四阿哥看著蘇偉被押出去,回頭一臉錯愕地看向皇貴妃。

  皇貴妃站起身,拉著四阿哥的手走到廊下,院子裏一幫小太監搬來凳子。

  “皇額娘,為什麽要打蘇培盛?”

  皇貴妃看看少有地變了臉色的四阿哥,“因為他是個奴才,奴才犯了錯就要打,主子若是一味地遷就,以後奴才就要蹬鼻子上臉,越發沒規沒距了。”

  “可……”還想說什麽的四阿哥被浣月拽了拽衣擺,才止住了聲。

  這邊蘇偉已經被按在凳子上,兩個身高體壯的太監各拿一根刑杖站在兩旁。

  承乾宮總管劉安站在正殿台階旁,看了看廊下的皇貴妃、四阿哥,轉頭揚聲道,“開打!”

  這是蘇偉第一次正式地挨板子,之前在慎行司時因為劉冉的暗中操作,他根本沒感覺到疼。但這次不一樣了,全沒準備的他,連件厚實衣服都沒穿。可能是因為皇貴妃在場,太監沒扒他的褲子,不過板子打在屁股上一樣是火辣辣地疼。

  板子每打一下,蘇偉都得高聲喊一句“奴才知錯了!”這是宮中的規矩,可板子打到一半,他實在喊不出來了。話說上輩子他也挨過老爸的掃帚燉肉,可遠沒有這麽疼。打到七八下,他就覺得自己的屁股腫了起來,一開始的鈍痛變成了刺痛。

  四阿哥就站在廊下看著蘇偉受刑,蘇偉這時也沒工夫去思考四阿哥在想什麽,打到最後幾板子,雖然很丟人,他還是哭了出來,邊哭邊微弱地喊“奴才知錯了,主子饒命……”

  胤禛一動不動地站在皇貴妃身邊,腦子一片空白。皇貴妃拉著他的手,他卻感不到任何溫度。

  皇貴妃在他旁邊輕聲道,“胤禛,你要看清楚,更要記住。他們是奴才,你是主子,身份有別,你可以重用他們,卻不能寵愛他們。奴才一旦受寵就會得寸進尺,不把主子放在眼裏。尤其是太監,明朝亡國,宦官之禍占了大半,順治爺立下的鐵牌不是看著玩的。你是愛新覺羅家的兒子,這滿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奴才,但你要清楚,他們隻配伺候你,不配和你攀情分!”

  胤禛低下頭,用力控製住身體的微微顫抖,“是,兒子知道了。”

  四阿哥從承乾宮出來,還要往永和宮請安,蘇偉因受了刑先一步被送回了阿哥所。蕭二格看到臉色慘白,滿頭大汗的蘇公公,嚇得差點昏過去。

  永和宮

  四阿哥的異樣德妃第一眼就看出來了,“怎麽了這是?小臉慘白的”。德妃扶起四阿哥,將他帶到榻子上坐著。

  四阿哥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麽說。

  德妃往外瞅了瞅,“你身邊的大太監呢,怎麽今兒隻帶了兩個小的?”

  四阿哥低著頭,囁嚅了半天道“蘇培盛犯了錯,剛被皇額娘打了板子……”

  德妃聽了事情始末,歎了口氣,“皇貴妃是為你好,她做得對。你看重蘇培盛誰都知道,可他畢竟太年輕,你也太衝動,要是各個太監都學蘇培盛,領著主子爬高翻牆,這宮裏要成什麽樣子?”

  四阿哥看看德妃,德妃拍拍他的手,“你還小,這馭下之術還有得學,對尋常奴才和心腹奴才的手法可是完全不同的。普通的奴才隻要嚴守規矩,老實本分就行了。對心腹屬下,卻要講究寬嚴有度,進退得宜。既不能全失了麵上的情分,也不能讓奴才小看了主子的威嚴。猜不透主子心中的想法,奴才才會恭恭敬敬,看得見主子的恩德,奴才才會忠心耿耿。”

  四阿哥默默地點點頭,“兒子知道了……”

  承乾宮

  浣月扶著皇貴妃往床邊走,“娘娘這又是何必呢,小太監也隻是貪玩,您教訓兩句就是了。這般的疾言厲色,奴婢看四阿哥的小臉兒都慘白慘白的了。”

  皇貴妃歎了口氣,坐在床上,“玉不琢不成器,隻有這一次打疼了,他才會記得教訓。這宮裏是什麽地方,哪能由著性子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