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3      字數:4903
  身後半天沒動靜,蘇偉正想回頭,一股熱水順著桶邊倒了進來。

  “哎呦!”不知為什麽,那壺嘴突然一歪燙到了蘇偉的後背,蘇偉猛地回頭躲開,正好和一個分外熟悉卻不是蕭二格的人四目相對。

  “主子?”

  四阿哥拿著大水壺,“我不是有意的,壺太沉了。”

  蕭二格捧著一小包枸杞剛走到蘇公公屋外,就聽到屋裏一陣頗大的嘩啦啦的水聲兒。本想立馬進去看是怎麽回事的蕭二格,卻被屋裏的對話止住了腳步。

  四阿哥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以飛一般的速度跳出澡盆,披上袍子的蘇培盛。

  “哎呦,我的主子,您進屋怎麽也不說一聲,奴才還以為是蕭二格呢。”蘇偉實在來不及套褲子,隻能把一件外袍披上,擋住關鍵部位。

  四阿哥放下水壺,坐到床邊,“我有事兒找你,可劉裕說你找人要了洗澡水,估計在洗澡,我就自己過來了。”

  蘇偉拽著袍子坐到四阿哥旁邊,“您有事就宣一聲,別說洗澡,就是奴才要死了也會立馬趕過去的。”

  四阿哥瞪了蘇偉一眼,“別亂說,也不怕忌諱。”

  蘇偉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四阿哥則一臉愁容,“我明天要進宮給皇額娘和額娘請安了。今天整理我打的皮貨,上好的狐皮隻有一張,剩下的都是鹿皮和兔皮,我不知道該怎麽送。”

  蘇偉想了想,“這些皮貨宮裏多得是,珍貴的是您的情誼,您一片孝心,哪怕一片羽毛都是好的。”

  四阿哥低下頭,“可,到底有孰輕孰重啊……”

  蘇偉看看四阿哥,輕聲道“那些蒙古大官獻給您的皮貨不少,這孰輕孰重不是孰是孰非,沒有對錯,您自己怎麽想才是最重要的。”

  四阿哥轉頭看看蘇偉,輕微地點了點頭。

  蘇偉笑笑,卻發現四阿哥的視線沒有撇開,而是正順著他的身體下移,最後……

  突然感到下麵涼哇哇的蘇偉,一個激靈捂上袍子,剛當知心哥哥當得太投入了,忘了把袍子係上。

  四阿哥撅了撅嘴,“有什麽好害羞的?你都看過我的!”

  蘇偉咽了口吐沫,四阿哥可能被那幫不拘小節的蒙古貴族傳染了,返程的路上他就發現,四阿哥比以前豪放了不少,“奴才,奴才是伺候您,再說奴才一個,一個閹人,會汙了您的眼睛。”

  四阿哥一撇頭,“切,誰願意看啊,我回去睡覺了,你明天陪我進宮哦。”

  “是,”蘇偉趕忙低頭聽命,送走了這位小祖宗。

  承乾宮

  四阿哥一大早就帶了一幫人,捧了一堆盒子進了承乾宮。

  給皇貴妃請過安後,皇貴妃拉著他坐在圓桌旁,“皇額娘聽說你們回程時還遇到匪徒了,你有沒有怎麽樣,嚇沒嚇到?”

  四阿哥搖搖頭,“皇額娘放心,兒子一點事兒沒有,隻是一小幫流匪,很快就被護軍解決了。”

  皇貴妃舒了口氣,“那就好,皇額娘什麽都不怕,就怕你遇到點兒什麽事兒。”

  四阿哥笑笑,“皇額娘寬心吧,”說完伸手招了小太監進來,“這些是兒臣打獵打到的,雖不是什麽珍貴皮子,但是兒子的一點心意。”

  “快拿過來看看,”皇貴妃笑著道。

  小太監把兩個托盤放在桌子上,皇貴妃摸著那柔滑的狐皮,“真是好皮子,浣月,快拿去內務府,讓他們給本宮做條狐皮披肩。”

  浣月笑著領命,“奴婢看那鹿皮成色也好,正好給您做件裘襖。”

  “對,對,”皇貴妃揚著笑臉,“都拿去,讓內務府抓緊做,等頒金節本宮就穿上。”

  見皇貴妃如此喜歡,四阿哥高興地笑了兩聲。

  皇貴妃轉頭拉著四阿哥的手道“這出去一趟啊,就是不一樣了,有咱們滿人兒郎的血氣了。”

  四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皇額娘,兒臣把各部落獻給您的禮物也帶過來了,您要不要看看?”

  皇貴妃微微皺起眉,“不看了,每年都是一樣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他們啊,看重的不過是本宮的身份,哪能和你的一片孝心相比。”

  四阿哥揚起笑臉,隨即又想起了什麽似的道“皇阿瑪之前賞給兒子十個蒙古女孩兒,現在內務府呢,兒子不知道怎麽辦,皇額娘幫兒子料理了吧。”

  皇貴妃一笑,“你明年就整十歲了,算起來離後院進人也沒幾年了,既然你皇阿瑪賞了你,皇額娘就幫你挑兩個好的調教著,剩下的就給你那八個哈哈珠子家送去吧。”

  四阿哥想了想點點頭,“全憑皇額娘做主。”

  四阿哥告辭離去,皇貴妃站在正廳門口看他走遠,深深地歎了口氣。

  浣月走到皇貴妃身邊,不解地問道,“四阿哥平安回來了,您還擔心什麽呢?”

  皇貴妃搖搖頭,轉身往屋裏走,“本宮擔心的不是四阿哥,是這再難平靜的後宮和前朝。”

  浣月不解,皇貴妃繼續道,“一次北巡,一股流匪,皇上卻莫名地複了索額圖的職位,將權傾朝野的赫舍裏氏又一次搬到了全天下人的眼前。這其中的關節可不是一次巧合那麽簡單。”

  浣月低下頭,“奴婢不敢妄議前朝政事,隻是這和後宮有什麽關係呢?”

  皇貴妃坐到椅子上,“索額圖的複起,證明太子的位置受到了威脅,皇上最忌諱這點。而如今縱觀前朝後宮,能威脅到太子的,隻有大阿哥。”

  浣月一震,“娘娘是說,惠妃?”

  皇貴妃冷冷一笑,“納喇氏本來就是個有野心的,偏生又給她得了皇長子。索額圖解任,納蘭明珠一家獨大,憑著那點血緣,她就更有了靠山。如今索額圖出山,證明皇上忌諱了納蘭明珠,也就是忌諱了大阿哥。她能甘心嗎?她費盡心力地拉攏後宮諸人,不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有用武之地嗎。”

  浣月皺起眉頭,“娘娘,那咱們……”

  皇貴妃揚起頭,“看緊延禧宮,本宮在的一天,就絕不準後宮的人打太子的主意。”

  浣月抿了抿嘴唇,想了半刻,張口道,“娘娘,太子與您,算不上親厚啊。”

  皇貴妃抬頭看了浣月一眼,浣月一縮脖子,皇貴妃轉頭,望著門外的重重宮牆,“太子就像定海神針,雖然遭眾人覬覦,引來了不少魑魅魍魎,但隻要他在,這天下,就亂不起來。若是有一天,太子不在了……”

  永和宮

  正廳裏一陣熱鬧,一張虎皮被鋪在了地上,過了百天的小公主在虎皮上高興的爬來爬去。

  清菊從旁護著,笑著對德妃道,“娘娘,這虎皮質地真好,整個宮裏都找不出幾件來。”

  德妃翻看著那幾張鹿皮,“這幾張也好,回頭給本宮做件裘襖,正好天冷了穿。”

  四阿哥撓撓頭,“兒子騎射不如大哥他們,沒打到好東西,就圍場裏的鹿被趕得笨了,才打到幾隻。”

  德妃笑笑,“你才多大,就和大阿哥他們比。這鹿也是靈性動物,你要是不努力,它們再笨你也打不到。”

  四阿哥笑笑,“等下次兒子去塞外,一定給額娘多打點好皮子回來。”

  德妃拉過四阿哥的手,“你啊,平平安安的就好,這幾張皮子額娘就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了。”

  四阿哥低下頭,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

  延禧宮

  大阿哥低著站在屋子中央,惠妃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笑道“你呀,別太較真兒,皇上的心思誰能揣摩的透。你是大阿哥,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忌諱誰也不會忌諱你的。”

  大阿哥低著頭,沉聲道,“是兒子思慮不周,不該收那麽多禮物。回程時,兒子看到太子的隊伍才想起來,可已經來不及了。”

  惠妃站起身,走到大阿哥身邊柔聲道“額娘知道你的心思,但你才多大的年紀,哪能事事想得周全。皇上縱然有一時的不舒服,可他總還要顧念你們的父子之情,根本不會想得太多。索額圖現今複起的事兒,錯不在你,是明相不小心,著了人的道……”

  大阿哥抬起頭,看向惠妃,“額娘,這是怎麽回事?”

  惠妃歎了口氣,“有人給明相報了信兒,說是鑾駕大軍遇到了刺客,明相就緊忙遞了請安折子。可那折子太早了,你們遇到流匪的第二天就到了皇上手裏。”

  胤褆低下頭,沉吟片刻道“那股流匪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就為了讓皇阿瑪懷疑明相勢力太大,已經能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了?”

  惠妃點點頭,“這幾年,索額圖解任,明相的勢力在朝中突飛猛進,皇上本就開始忌諱了。更何況,明相為了打壓赫舍裏氏在朝中的勢力,一直反對太子,支持你。如今的事兒,不過是最後的一點助力罷了。”

  大阿哥低下頭,“皇阿瑪對太子的疼愛與信任是誰都比不了的,兒子本就不該動那些心思,還連累額娘為我操心。”

  惠妃坐在椅子上,看自己英俊挺拔的兒子站在陰影裏,一雙眼睛漸漸模糊了,“你是額娘身上掉下的肉,你的苦,額娘會不知道?給一個小自己兩歲的弟弟磕頭請安,多少年來不管怎麽努力都永遠被人擋住一頭。額娘雖然會怕,但額娘不想磨光你的自信,不想你為了旁人斷了自己的驕傲,你是皇長子,你是上天賜給康熙朝的寶物,額娘就算拚了性命,也要保你再進一步!”

  胤褆抬起頭,震驚地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惠妃,緩緩跪下身“額娘……”

  第42章 華容道

  康熙二十五年

  頒金節前,宮中又多了一位阿哥,庶妃章佳氏生皇十三子胤祥十月三十日,四阿哥生辰

  宮中一般不給年幼的阿哥過生日,怕養不住,每年隻是進碗長壽麵,賞些吉祥物就了事了。然四阿哥遷宮後,蘇偉都會偷偷地給四阿哥慶祝,今年也一樣,蘇偉忙碌了一個多月,終於把自己的又一件“發明”蘇了出來。

  華容道,這大概是蘇偉至今的發明中最有科技含量的了。他依稀記得華容道背後還有一個分外複雜的數學問題,不過那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呢。

  上一輩子,蘇偉玩過一陣華容道的手遊,因為跟哥們比賽,著實研究了很久,記得裏麵很多有名的關卡,什麽“一夫當關”、“橫刀立馬”、“水泄不通”等等,由此他特意畫了一本通關圖譜,連著他親手做的木盤、木塊送給了四阿哥。

  清初的智力遊戲中有了九連環、七巧板,可還真就沒有華容道。不過鑒於蘇培盛以往的表現,四阿哥沒有對這堆木塊太過高看。不過,這一次,四阿哥還真是錯了。

  眼看著已經快三更了,四阿哥還在對那堆木塊使勁呢,蘇偉在一旁暗爽。當初的跳棋,沒用上一個月,四阿哥就和他不相上下了。至於拚圖,一張一萬塊的清明上河圖正在屋裏掛著呢。

  可這次,他沒那麽容易被四阿哥鄙視了吧。華容道在現代可是被那幫外國佬稱為智力遊戲界的三大不可思議之一呢。

  果然,被卡在一夫當關的四阿哥,氣急的把一堆木塊倒在床上,砸得嘩啦嘩啦響。

  蘇偉弓著身子湊過去,“主子,這都三更了,解不出來就先歇了吧,這是奴才小時候一遊方道人傳授的,難得很。”

  四阿哥轉頭看看蘇偉,“不行,解不出來我睡不著,你來解一關給我看看。”

  “是,”蘇偉一低頭,頗為自豪地挽起袖子,半跪在床邊,擺了一關“插翅難飛”。想當初,為了傲視寢室群雄,他以考試前一夜狂抄小紙條的精神,玩了整整一個月,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浪費,為此還差點把遊戲機掉進馬桶裏。如今,也算是學有所用啊。

  不過,半個時辰後,蘇偉呆了,四阿哥黑著臉趴在一旁看著他。這東西怎麽玩來著,他記得有很多技巧啊,怎麽越來越亂呢。

  一個時辰後,四阿哥已經半抱著枕頭睡著了,蘇偉還在擺弄。

  天亮了,劉裕來換班時嚇了一跳,四阿哥抱著枕頭裹著被子團在床的下方,床上部放了一木盤,他們蘇公公半趴在床上,手裏握著一木片,睡得還挺香。

  轉眼,臘八節到了。蘇偉依然沒能出宮送臘八粥,相反還異常的忙了起來,起因是皇貴妃病了。自打皇貴妃失了小公主,大病一場後,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幾乎每到冬季都要病上一場。

  四阿哥幾乎天天往宮裏跑,直到年節時,皇貴妃的身子才略微有了好轉。這一年的朝宴,四阿哥因為皇貴妃的病有些魂不守舍,皇上也體念四阿哥的一片孝心,讓他早早地退席往承乾宮侍疾。

  蘇偉跟著四阿哥從保和殿出來時,正與一大臣擦肩而過,那大臣向四阿哥行了禮,“見過四阿哥。”

  四阿哥點了點頭,“索大人有禮。”

  兩人擦肩而過,蘇偉心裏微微地顫了顫。索額圖,康熙朝名臣,雖然蘇偉對清史了解不多,但卻記得是索額圖代表清廷簽訂了尼布楚條約。

  而在宮中的這幾年,索相、明相之爭蘇偉也知道一點兒,康熙二十二年索額圖因罪被革職,隻留了一個佐領的虛名,自此在朝堂上隱匿了三年。如今明相勢力漸大,索額圖被皇上重新重用,這前朝的勢力紛爭又要開始了。

  承乾宮

  四阿哥端著藥碗,一勺一勺地喂皇貴妃喝完一碗藥。

  皇貴妃靠在榻子上,虛弱地笑笑“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都是皇額娘的身子不爭氣。”

  四阿哥趕緊搖搖頭,“兒子孝敬皇額娘是應該的。”

  皇貴妃輕輕拍拍他的手,“年關一過,你就十歲了,這時間過得是真快啊。等皇上忙完這陣子,額娘就跟皇上提提,你也應該到了往禦門聽政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