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3      字數:4475
  太醫們給四阿哥診了脈,表情陰晴不定,有幾個還頻頻歎氣,蘇偉在一旁看著,心裏冰涼一片。雖說曆史上雍正爺沒有幼年早夭,但他這個21世紀熱血青年都來做太監了,曆史有點偏差也不是不可能的。

  蘇偉咽了口吐沫,湊到打頭的太醫跟前,“章太醫,四阿哥怎麽樣?奴才看你們都唉聲歎氣的,很是擔心啊。”

  章太醫對這個盡職盡責的小太監還是很有好感的,遂沉聲開口道,“蘇公公別擔心,四阿哥脈相穩定,並沒有惡化的跡象。我們之所以歎氣,是因為六阿哥。”

  “六阿哥?”蘇偉心裏升起一陣不安。

  “是啊,”旁邊的一位太醫接口道,“六阿哥昨兒半夜,病逝了。”

  蘇偉眼圈一熱,趕忙低下頭,幾位太醫搖著頭走出了臥房。

  第30章 奴才

  慈仁宮

  太後坐在首位,惠妃坐在一側。

  門外匆匆進來兩名侍衛,“稟太後,五所的太監已經拿下,謹聽太後處置。”

  太後點點頭,“先關著,四阿哥的身子還沒好,這時不易動殺孽。”

  “是,”侍衛領命而下。

  太後端起茶碗,歎了口氣,“德妃命苦啊,那麽大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惠妃皺起眉頭,“太後懷疑太監動了手腳?”

  太後搖搖頭,“動手腳不太可能,但不夠盡職是肯定的。”

  “德妃一向嚴於治下,她給六阿哥的太監怎麽會不夠盡職呢。”惠妃不解。

  太後搖搖頭,“隻怕就是太嚴了,奴才們才不敢越雷池一步。這重罰之下,奴才是會聽話,但卻難以忠心。六阿哥遷了宮,離德妃遠了,這奴才的惰性就上來了,有那麽一時半刻的偷懶,就足以要了一個孩子的命。”

  惠妃聽了,也跟著歎了口氣,尚未接話時,門外匆匆進來一名太監,“啟稟太後,有宮人來報皇貴妃往慈寧宮去了。”

  永和宮

  德妃靠在床上,麵容憔悴,一雙眼睛沒有焦距的望向床裏。

  清菊急急地邁進屋內,“娘娘……”

  德妃一動沒動,似乎沒有聽到一般。

  “娘娘……”清菊抿了抿嘴唇,撲通一聲跪下,“娘娘,奴婢知道您現在心如刀割,可是如今的情況容不得您一蹶不振啊。四阿哥還在病中,奴婢聽說皇貴妃往慈寧宮去了,您是四阿哥的生母,您要拿出態度來啊,娘娘……”

  德妃還是直直地望向床裏,對清菊的哭求充耳不聞。

  清菊膝行至床前,握住德妃的手,“娘娘,您的痛,奴婢感同身受,可您還有小公主,還有四阿哥啊。您和皇上的情誼綿長,這以後的日子還多著呢,您要讓六阿哥走也走得不安穩嗎?”

  德妃還是愣愣地,任清菊在床下哭了半晌,才幽幽開口,聲音低得幾不可聞,“為什麽……為什麽……”

  “娘娘?”清菊抬起頭,湊過身子。

  “為什麽,為什麽是胤祚……”

  聽清德妃話的清菊一愣,回身衝屋內伺候的宮女擺手,“你們都出去,沒吩咐不準進來!”

  宮女們魚貫退下,清菊回過頭,“娘娘,您傷心糊塗了。”

  “本宮沒糊塗!”德妃猛然轉過頭,一雙眼睛布滿血絲,“本宮就是不明白,老天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如果必須要死一個,為什麽要是本宮的胤祚,為什麽?”

  “娘娘!”清菊緊張地起身,回頭看外麵還有沒有人。

  德妃低下頭,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砸在被上,“本宮的胤祚,是天之驕子,他出生那年三藩之亂大捷,索額圖離任,聖上一手掌握權柄。本宮還記得,聖上在外廳聽到胤祚的第一聲啼哭時大笑,說這孩子是福子,為大清帶來福運。特賜下“祚”字為名,“祚”者,福也。可清菊你知道嗎,這祚字不隻是福運,也寓意國祚、皇位!”

  “娘娘!”清菊撲通一聲跪下。

  德妃流淚苦笑,“可現在什麽都沒了,本宮的兒子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阿哥所,死在了一幫廢物手裏!”傷至極致,德妃狠狠地敲打著被麵,絲毫不顧及自己被刮斷的指甲,鮮血淋淋的指尖。

  “娘娘!娘娘!”清菊上去抓德妃的兩隻手,“娘娘,您節哀,您不要這樣,您還有四阿哥啊!”

  “四阿哥?”德妃麵目僵硬,看著清菊,“四阿哥是誰的兒子?他長這麽大,本宮都沒有抱過他一次!他心裏隻有皇貴妃!本宮的六阿哥就是他害死的,就是他!”德妃推開清菊,大喊大鬧,最後一口氣窒在胸口,昏了過去。

  “娘娘!”清菊爬到床邊,哭喊不應,“來人啊,宣太醫!”

  正三所

  蘇偉麵色慘白,在西廳暫時休整時,王朝卿道“蘇公公,您看您的臉色,這都三天了,您一眼不眨的怎麽行啊。”

  蘇偉眨眨眼睛,眼前一片金星,王朝卿說得對,他快頂不住了,思量一下後,蘇偉道“你去叫下柴玉,一會兒你倆和我一起進去。”

  “是,”王朝卿一躬身,快步走了出去。

  太醫的清晨會診,一樣是沒見任何療效,蘇偉在屋裏急的團團轉,這幫太醫明顯就是醫術不夠,不敢下藥,也沒有法子緩解。無奈蘇偉對痢疾隻是一知半解,到底要怎麽治療,他同樣是一竅不通。

  王朝卿和柴玉都換了衣服,給自己徹底清洗一番後進了四阿哥的臥房。結果一進屋,就見他們蘇公公打開窗子,接過蕭二格遞進來的食盒。

  “蘇公公,這?”王朝卿一臉驚愕。

  蘇偉比個噓的手勢,“這是我讓蕭二格給四阿哥熬得粥,那幫太醫為了應付主子,不讓四阿哥吃東西。可這麽下去四阿哥體力都沒了,怎麽對抗病魔啊。”

  “可,太醫說吃東西會損壞阿哥胃腸啊。”柴玉壓低聲音道。

  蘇偉打開食盒,端出粥,“放心吧,這粥都是細米熬得,好消化。再說損壞胃腸總比沒命強吧,六阿哥的例子擺在那兒呢,咱們再聽這幫庸醫的,就是傻子了。”

  柴玉和王朝卿四目相接,掙紮了半刻,一咬牙,反正四阿哥沒了他們也別想好,與其幹等著,還不如冒一把險。

  柴玉上前微微墊起四阿哥的枕頭,讓蘇培盛一勺、一勺地給四阿哥喂粥。結果蘇偉不知怎地,眼前一黑,勺子一下掉進碗裏,眼疾手快的王朝卿一下扶住蘇偉,“蘇公公,你怎麽了?”

  蘇偉強自穩住身形,閉上眼睛讓這一陣眩暈過去,轉身把碗遞給王朝卿,“你喂四阿哥吃,我得眯一會兒。”

  “好,”王朝卿緊忙接過碗,把蘇偉扶到牆角的塌子上。

  “你們記著,千萬別走神。看著四阿哥有沒有想吐,有沒有發燒,半個時辰給四阿哥喂一次水,一個時辰給翻個身,要是有事兒趕緊叫我。”

  “知道了,我們曉得輕重,您快休息吧。”王朝卿把蘇偉按在榻子上,這時候已經顧不得那麽多規矩了,蘇偉是他們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下了,正三所就全完了。

  蘇偉可能是真的累極了,團在榻子上不到半刻,就睡了過去。

  皇貴妃的轎子急急地在石道上行進,浣月跟在轎邊,心裏糾結萬分。這麽多年來,皇貴妃苦心經營後宮,與各位妃嬪保持和睦,上恭敬太皇太後,下慈愛宮中下人。可這次真的要這麽光明正大和太後對著幹嗎。兩位阿哥病了,皇貴妃已經提過要請老祖宗身邊的禦醫,被太後給岔了過去。如今皇貴妃一聲不吭地直闖慈寧宮,不是明擺著打太後的臉嗎。想到這兒,浣月壓低聲音道,“娘娘,咱們還是去一趟慈仁宮吧,跟太後說一聲,總比這樣直接闖過去好啊。”

  “你知道什麽?”皇貴妃陰沉著臉,“若是本宮正式地請示太後,卻被駁回,本宮就再沒理由來慈寧宮了,若是本宮堅持,那時就是抗旨!如今,本宮隻是順嘴提過,太後也沒有明確表明態度,這時候本宮去慈寧宮論理上就沒有過錯!即便皇上要怪罪,也沒有正當理由。”

  浣月點了點頭,“是奴婢考慮不周到。”

  轎輦拐過乾清宮,一聲清冷的請安聲阻止了眾人的腳步,“庶妃赫舍裏氏給皇貴妃請安。”

  皇貴妃瞥了她一眼,“起來吧,本宮有急事,你不必多禮,退下吧。”

  赫舍裏氏微微一笑,向前兩步,“敢問皇貴妃是否是要去慈寧宮見太皇太後?”

  “本宮要去哪兒,需要告訴你嗎?”皇貴妃的聲音沉了下來。

  “嬪妾不敢,”赫舍裏氏微微躬身,“隻是嬪妾身為宮嬪,得沐太皇太後恩德,不得不為她老人家的身體盡心。聖上出巡,特意委托太後照顧太皇太後的身體,讓她老人家安心靜養。嬪妾不知,皇貴妃突然前去慈寧宮,可有太後手諭?”

  第31章 一波三折

  康熙二十四年

  西六宮石路上

  皇貴妃坐在高高的轎輦上,俯視著赫舍裏氏。赫舍裏氏微微笑著,靜等著皇貴妃的回答。

  片刻後,皇貴妃暗暗沉下臉,手裏一串珠子啪地甩到赫舍裏氏的臉上,“大膽宮嬪,你不過一介庶妃,本宮的事由得你評頭論足!”

  赫舍裏氏被打懵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皇貴妃轉過頭,沉聲道“來人啊,給本宮把赫舍裏氏關進慎行司!”

  “等等,”遠處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溫僖貴妃急急地走到皇貴妃的轎輦前行禮,“臣妾參加皇貴妃。”

  皇貴妃看了溫僖貴妃一眼,聲音不善道“你又有什麽事?”

  溫僖貴妃直起身,微微低頭道,“娘娘息怒,赫舍裏氏冒犯娘娘,罪不容赦。可她畢竟是聖上妃嬪,如果貿然押進慎行司,勢必驚動六宮。如今四阿哥尚在病中,六阿哥又……娘娘已是分身乏術了,何必在這時多生枝節呢。依臣妾看,不如就讓臣妾先把赫舍裏氏帶回宮去看管,等這陣子過了,再交由娘娘發落,娘娘意下如何?”

  皇貴妃沉吟片刻,“你說的有理,把她帶回去吧,沒有本宮的手諭,不準她隨意出門。”

  “是,”溫僖貴妃俯身,轉身示意兩個宮女拉住赫舍裏氏。

  赫舍裏氏此時才反應過來,掙紮道“你們不能抓我,憑什麽抓我,太皇太後身體欠安,我隻是盡一個宮嬪的本份。”

  溫僖貴妃的宮女見狀,揚手捂住了赫舍裏氏的嘴。

  皇貴妃瞥了她一眼,冷聲道,“走吧。”

  轎輦剛要起行,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太後有旨!”

  慈仁宮的公公宣完太後的旨意就起身告退了。跪在眾人身後的赫舍裏氏冷笑一聲,“太後已經搬了懿旨,皇貴妃不是想公然抗旨吧。”

  皇貴妃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溫僖貴妃向兩個宮女使個眼色,宮女起身將赫舍裏氏帶走。溫僖貴妃回身向皇貴妃行禮,“娘娘請放心,臣妾一定看好她。”

  皇貴妃默然地點了點頭,轉身上轎,“回宮!”

  正三所

  蘇偉躺在榻子上,一覺就睡到了中午,太醫來診脈時才醒了過來。

  四阿哥的病情還是不見好轉,雖然未見如六阿哥般的急性惡化,但是一直這麽拖著也不是個事兒。幾個太醫挨個望聞問切後,又聚到了外廳商討。

  蘇偉暗暗翻了個白眼,走到四阿哥床前。四阿哥此時醒著,雖然沒什麽力氣,但看到蘇偉還笑了笑,“你辮子都亂了,看起來像掛了個雞毛撣子。”

  蘇偉也跟著笑笑,胡亂地理了理,心裏卻有些莫名的酸澀。

  柴玉和王朝卿在旁邊看著,嘴上默然不語,心裏卻有些了然,為什麽這麽多太監,偏就蘇公公得了四阿哥的喜歡。那樣一份純粹的忠心,他們幾個怕是一輩子也學不來。

  蕭二格提著食盒小心翼翼地左右觀察,見沒人經過,輕輕敲起了窗戶。片刻後,窗戶被打開,一隻手接過了食盒。

  完成交接,蕭二格趕忙撤退,卻沒有注意旁邊廊柱後一隻鬼鬼祟祟的腦袋。

  中午吃完飯,四阿哥似乎精神很多,也沒有閉眼睡覺,而是百無聊賴地盯著床頂。蘇偉怕四阿哥無聊,就跪在床邊拿著話本給四阿哥讀。

  四阿哥偶爾接一兩句話,卻一直心不在焉。

  “主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睡一會兒?”蘇偉放下書道。

  四阿哥輕輕地搖搖頭,“我不累,就是擔心,不知道胤祚怎麽樣了。”

  蘇偉一驚,思量了片刻道“這幾日各個院子都封了,奴才們也不清楚,左不過和主子一樣,在床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