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3      字數:4862
  而新來的吳全成了三所總管,曹清、魏圖添了王家兄弟的缺兒,許忠管提膳,嶽久看庫房。四阿哥還沒有正式任命各個管事,但太監上層的基本權利已經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等柴玉他們回來,怎麽安排還不好說,但都是戴罪之身,恐怕暫時都得為人魚肉了。不過從承乾宮跟過來的這些老人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正三所裏怕是要熱鬧一陣了。

  正殿西耳房

  “師傅,”曹清倒了杯茶敬給吳全。

  吳全接過茶碗,抿了一口,“你這幾天陪在四阿哥身邊感覺怎麽樣,四阿哥都跟你說過什麽?”

  曹清想了想,搖搖頭,“都是些平常吩咐的話,沒有特別說過什麽。”

  吳全重重放下茶碗,“這貼身太監不是好當的,師傅是怎麽教你的,你除了要做好奴才的本份,還要給四阿哥留下情分,要不然以後主子一句話,你就什麽都不是了。”

  曹清低下腦袋,吳全瞥了他一眼,繼續道,“你別看那蘇培盛年紀輕輕,又沒背景,他可不是個普通人物,進了慎行司,還能被四阿哥惦記著。他腰間帶的玉環,這整個院子裏隻有哈哈珠子的頭領納穆圖有,如今又被分了單獨的屋子住。四阿哥明麵上是撤了他的首領職位,實則卻是恩寵有加。你要是不用點心,以後就更別想得主子看重了。”

  “徒弟知道了,”曹清抬起頭,“師傅放心,徒弟以後一定留心。”

  吳全喘了口氣,轉了轉手上的扳指,目光深沉,“四阿哥一直沒有認命各管事,想是對咱們還心存顧忌,等那幫老人回來了,這所裏的事兒還有得掰扯呢。”

  阿哥所

  今日的騎射,四阿哥似乎鍛煉的狠了點兒,回到所裏,人都蔫蔫的,澡還沒洗完,已經昏昏欲睡了。

  蘇偉把四阿哥抱到床上,四阿哥迷迷糊糊地睜眼,嘟囔道“胳膊疼……”

  “奴才給您按按,您安心睡吧。”四阿哥閉上眼,蘇偉給四阿哥捏著小胳膊小腿。

  午夜時分,蘇偉靠在床頭睡得迷迷糊糊,外麵突然一陣人聲響動。

  值守的王朝卿,輕手輕腳的探頭進來,給蘇偉使個眼色。蘇偉回身看看床上的四阿哥,睡得似乎很沉。

  “怎麽回事?”蘇偉邁出臥房,低聲問道。

  “納穆圖少爺在外麵,有事要稟報四阿哥。”王朝卿也壓下聲音答道。

  蘇偉皺皺眉頭,走到正廳,納穆圖、王欽正站在廳子裏,“納穆圖少爺,什麽事要這麽晚驚動四阿哥?”

  納穆圖衝蘇偉拱拱手,“公公有所不知,我們奉四阿哥之命抓偷竊金子的賊人,今晚終於有所收獲了。”

  “竊賊?”蘇偉不解,“不是已經被慎刑司處置了嗎?”

  王欽從旁開口道,“事實並不是如慎行司所說,真正的竊賊另有其人。”

  蘇偉暗地裏翻了個白眼,他這話說跟沒說有什麽區別,“今天四阿哥累的狠了,睡得很沉,不管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說吧。你們先看好那罪犯,不要驚動旁人。”

  王欽和納穆圖互相看了看,沒有反對蘇偉的話,退出了正廳。

  見人走遠,蘇偉回頭問王朝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朝卿抿抿嘴唇,“這話說來就長了。”

  蘇偉走進臥房看了看,四阿哥還在睡,遂出來拉著王朝卿到旁廳,“到底怎麽回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王朝卿點點頭,“這事兒得從您進了慎行司說起,當時咱們院裏太監大減,敬事房很快送了新太監過來。那時四阿哥生氣,也不理會新來的人。我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怎麽勸解,直到納穆圖少爺來見四阿哥。那天正是我當班,納穆圖跟四阿哥說,那一箱金子頗為顯眼,竊賊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把金子全部轉移到外麵。所以,金子很可能還藏在院子裏,主子想要抓住竊賊,不能全靠慎行司,咱們可以自己動手。四阿哥聽了,就命令納穆圖領著哈哈珠子們先在晚上悄悄地搜尋後院。納穆圖領命,當晚就領人去了後院。”

  蘇偉眨眨眼睛,“慎行司從那小太監被子裏搜出金子了,納穆圖他們定是做無用功了。”王朝卿搖搖頭,壓下聲音道,“您說錯了,納穆圖他們在第二天晚上就找到了那箱金子,三百兩,一分不少。”

  “什麽?”蘇偉皺起眉頭。

  王朝卿繼續道,“那箱金子被沉在後院的廢井中,由一根細繩吊著,若不是湊巧被看到,還真是難以發現。四阿哥本想把這件事告訴給慎行司,可慎行司卻在隔天說找到了凶手,還說從那太監被子裏找到了幾錠金子。”

  “那四阿哥怎麽沒追究呢?”蘇偉一頭霧水。

  “四阿哥本來是生了大氣的,可王欽卻跳了出來,跟四阿哥說,這事若要追究,內務府必定要重查,能不能查出實情不一定,倒是三所的太監一個別想出來了,四阿哥這才猶豫。王欽又說,既然贓物找到了,咱們可以順藤摸瓜,將計就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等風聲過去,那為了錢財膽大包天的奴才一定會想方設法回來拿那箱金子,咱們隻要派人暗中守著,就能來個人贓並獲。”

  蘇偉點了點頭,王朝傾說到這兒,他就大概明白了,想是那竊賊等不及,今晚就動手了。可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在蘇偉腦中劃過,卻又像斷了線的風箏無從追尋。

  片刻後,蘇偉對王朝傾道“你幫我守著四阿哥,我要去看看那賊到底是誰?”

  “這……”王朝傾一愣,“太監擅離職守可是大罪。”

  “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事我必須弄清楚。”蘇偉把王朝傾推進臥房,自己走出正殿。

  東廂房的廊下,隱隱約約地站著一個人,蘇偉走過去,“王公公。”

  王欽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跟我來吧。”

  蘇偉跟著王欽走到東廂東拐角的一扇窗戶外,王欽推開窗戶,蘇偉往屋裏一看,栗國良!

  “想不到吧,縱然有人覺得他得病得的太是時候,可也無法對他產生任何懷疑。其實事實很簡單,栗國良在跟柴玉交完賬之後,當著眾人的麵給庫房上了一把影鎖,這把鎖跟庫房的鎖一模一樣,鑰匙卻不是同一把。等大家走光之後,他又折了回去,支走值守太監,打開了庫門,把金子沉進後院的井裏,再把真正的庫房門鎖鎖回去就大功告成了。”

  蘇偉沉吟片刻,“那箱金子……”

  “你想問他為什麽偷了金子卻分文不動吧?”

  蘇偉點點頭,王欽深沉地笑了笑,“如果他是為了錢,那自然要盡可能將金子帶在身邊,可如果他不是為了錢,那自然要讓那金子離他越遠越好。”

  蘇偉向前走了兩步,一個奴才偷金子不是因為貪財,那麽就是受人指使了。正三所失竊首先遭殃的就是四阿哥身邊的奴才,而這些奴才大都是承乾宮的老人……如今看來,栗國良竟是永和宮的人嗎。“既然不是為了錢,那今晚,是為了毀屍滅跡?”

  “沒錯,”王欽站到蘇偉身邊,“若是我們晚了一步,那箱金子就永遠沉到井底了。”

  蘇偉微微仰頭,看著漆黑的天空,在這沒有工業汙染的古代,竟然也難以看到星辰。“你把這些告訴我,是為了承乾宮?四阿哥知道一切,對於德妃娘娘就會產生顧忌,生身母子的情分也架不住白蟻叢生。”

  “我隻是做了奴才該做的,”王欽微微一笑,“怎麽向四阿哥匯報,你決定。”

  蘇偉回到四阿哥臥房時,王朝傾跪在屋子當中。

  蘇偉一愣,向床上看去,正和一個小人四目相對,“主子恕罪,”蘇偉趕緊跪下。

  “問清楚啦?”四阿哥聲音低沉。

  “是,”蘇偉一點頭。

  “是誰?”

  蘇偉咬咬嘴唇,“栗國良。”

  “大膽奴才,”四阿哥一巴掌拍到床柱上,“給我把他送到慎刑司去!”

  “萬萬不可,”蘇偉猛然抬頭,一旁王朝傾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第21章 何為穿越人士

  康熙二十二年

  阿哥所

  一大清早,蘇偉頂著兩個熊貓眼,邁出正殿。

  “蘇公公,早啊”吳全迎麵而來。

  “吳公公早,”蘇偉耷拉著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吳全還想說什麽,卻見蘇偉抖開了手中的一張紙,揚聲道“四阿哥有令。”

  吳全一愣,趕緊招呼院子裏忙活兒的小太監站在廊前躬身聽著。

  蘇偉像模像樣的咳嗽兩聲,沙啞著嗓子打著京腔,念出四阿哥手擬的新正三所太監職位表,“因日前失竊事宜,正三所原班太監犯疏忽瀆職、馬虎從事之罪,其位有所遣降。現更正如下,大太監吳全,得先太後調教,德才兼備,現任總管太監;大太監王欽,老成持重、馭下有方,兼前院首領太監、中院首領太監;原總管太監柴玉,貶為庫房管事;原庫房管事栗國良貶為中院值守太監;另許忠、嶽久任茶房管事:楊義任皇賞管事;阮祿任東廂房太監管事;四阿哥貼身太監,蘇培盛、劉裕、魏圖、曹清;正殿值守太監:王朝卿、王以誠、庫魁、常青……”

  一溜夠的念完,蘇偉把手令往吳全手裏一塞,“有勞吳總管安排了。”轉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吳全握著四阿哥的手令,腦中還有些懵,東廂房廊下的一個身影卻讓他清醒過來,王欽。

  承乾宮

  浣月在皇貴妃耳旁低語了幾句,皇貴妃微微笑笑,“真沒想到,這王欽還有點頭腦。”

  浣月直起身,“到底是咱們承乾宮的大太監,要是一味地蠢笨,也混不到四阿哥身邊去。”

  皇貴妃點點頭,刮刮茶沫,“他這次做得很好,你私下裏拿一百兩銀子給他。”

  浣月俯身應是,“娘娘,咱們要不要趁這個時候在四阿哥那兒……”

  “不用了,”皇貴妃打斷浣月的話,“四阿哥畢竟還小,他對於這事兒的處置也讓本宮看出他的心意了。德妃畢竟是他的生母,但到底他還是顧念著承乾宮的恩情,大肆提拔王欽,連柴玉他們也沒有一貶到底,這就夠了。養母、生母短了哪個都是孩子的痛,本宮已經沒了一個孩子,不想再丟一個了。如今本宮退一步,希望永和宮也能見好就收。”

  浣月躬身,“娘娘慈愛。”

  永和宮

  德妃坐在窗前,臉上陰晴不定,清菊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這麽說,四阿哥是知道了?”

  “是,”清菊一俯身,“四阿哥雖然自己查出了真凶,卻沒有聲張,隻是貶了栗國良的職位。”

  “他不隻是貶了栗國良,還提拔了王欽。”德妃看著窗外,目光深遠。

  清菊低下頭,不隻該怎麽接。

  然片刻後,德妃卻笑出了聲,“不虧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不虧是本宮的兒子。”

  “娘娘……”清菊有點摸不清頭腦。

  “罷了,”德妃站起身,麵色和緩,“本宮已經傷了四阿哥的心,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隻要承乾宮不再咄咄逼人,就讓胤禛再叫她幾年額娘又如何?”

  “娘娘寬宏,”清菊一俯身。

  阿哥所

  蘇偉換班回來一頭倒進自己的鋪蓋中睡了個昏天黑地,醒來時,陽光竟已經西斜了,桌上擺著不隻是王朝卿還是蕭二格送來的膳盒。

  蘇偉坐在桌邊,腦子中還蒙蒙的。

  昨晚的一幕幕還在他腦中重放,比起栗國良的被抓,王欽的謀略,最讓蘇偉在意的還是四阿哥的委屈。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怎樣說安慰勸解的話。隻能幹坐在腳榻上,看著床上拱起的被子微微地抖動。

  自小依賴的養母缺了一絲親近,自小期盼的生母卻多了一份自私。

  其實昨晚進臥房前,蘇偉是分外糾結的。從情分上講他寧可四阿哥永遠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隻當是栗國良見財眼開,處置了他便是。

  可從理智上,他卻不得不實話實說。把栗國良送進慎行司就等於把永和宮放在了刀刃上。即便四阿哥不知實情,栗國良咬死不說,德妃娘娘又會怎麽想。

  這是一次永和宮對承乾宮的正麵挑戰,無論誰勝出,最受傷的都是四阿哥。

  三所的失竊案自此算是告了一段落,下人房養傷的也都逐漸回到了正三所。年關近在眼前,皇上帶著太子祭孝陵而歸,整個皇宮都在為過年忙碌。

  新官上任的吳全,重新上位的王欽在這一段時間也都是安分守己,可能是慎行司的陰影還沒過,也可能是蓄勢待發。但蘇偉清楚,年節一過,三所裏麵一場表麵上新人舊人,暗地裏是永和宮、承乾宮的太監紛爭必不可少。

  不過眼下蘇偉並不擔心這些,他最擔心的還是四阿哥的狀態。

  十一月一過,四阿哥還是如往常一樣入宮給皇貴妃、德妃請安,對兩位娘娘都恭敬親近。回到阿哥所也是一樣的上課讀書,吃飯睡覺。可蘇偉就是知道,四阿哥沒有從內心的低穀走出來。這是四阿哥的習慣,一旦受傷就會像刺蝟一樣把自己的柔軟包起來,傷的越深,包的越緊。而這次,連蘇偉都被隔在了外麵。

  在皇宮中過年,最主要的節目就是宴席。大宴小宴,家宴朝宴,幾乎天天都有。而剛遷宮一年的四阿哥,今年是無論如何躲不過了。

  眾宴席中,對各位阿哥最重要的莫過於朝宴了。四阿哥雖然已有禦門聽政的資格,但畢竟年紀還小,不用天天上朝。但也用不了幾年,四阿哥就得日日站到乾清門外了。而過年這流水般的朝宴,無疑是接觸政事的一大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