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現在醫院裏呢，剛把警察送走。”裴然沉穩道。

  “那邊到底什麽情況？”

  “稍等一下，我換個地方。”

  唐卡心急如焚地等待了兩分鍾，直到那邊再次傳來裴然的聲音。

  “目前警方調查結果是酒駕，而且……還有可能涉毒。”裴然說。

  “什麽？這怎麽可能？！”唐卡震驚了。

  “我也跟你一樣很震驚，但是目前隻是初步推斷，更詳細的結果還得繼續等待。”

  “俊俊師兄怎麽樣？有危險嗎？”

  “不好說，目前全力搶救中。”裴然語氣沉重道。

  “馮可艾這會兒已經沒有主見了，麻煩您幫忙照看著，我大概明天十一半到。”唐卡說。

  掛了電話，唐卡腦袋裏更亂了。

  酒駕？涉毒？她沒辦法將這兩個詞跟成俊聯係在一起！

  他是個奉公守法的人，尤其注重安全問題，平時在公司裏，還會親自檢查消防栓和滅火器，而且經常告誡大家：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突然間發生這種事，唐卡覺得很難接受。

  燕大附屬醫院，走廊裏靜悄悄的。

  馮可艾坐在椅子上，死死地交握著雙手。

  經過醫生幾個小時的努力，成俊依舊沒有蘇醒跡象。

  他傷及了頭部，肝髒器官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害。

  就連專家也說不準，他現在的生還幾率有多大。

  她捏著手上的戒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啪地往下掉。

  她今年才21，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

  雖說隻比唐卡小了兩歲，但卻性格卻要天真得多。

  按照原定的日子，再有一個星期她就要跟成俊結婚了。

  兩人才領過證，酒店也都已經訂好，雙方父母約定兩天以後過來。

  可是現在，成俊卻躺在病房裏生死未卜，她既恐慌又茫然，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更沒有勇氣把這件事告訴長輩們。

  上午九點，裴然提了早餐過來。

  “小可愛，吃點東西吧。”他說。

  “不要，我不餓。”她聲音沙啞道。

  “你得吃，現在他躺在裏麵，需要有人在後麵支援，你如果再倒下，那可怎麽辦？”

  “裴總監，你說他會醒嗎？”

  “會的，一定會的。這家醫院專家團隊出了名的強，你不要胡思亂想。”裴然安慰他。

  “我怕……”馮可艾腫著眼睛說。

  “事情已經發生了，怕也沒用，勇敢點，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們呢。老夏已經得到消息了，正在路上，唐卡也回來了。”裴然拍拍她的肩膀。

  十一點半，醫院門口走進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

  她中等個子，體形很瘦，上身穿著件黑色T，下麵是條天藍色牛仔褲，外麵套了件卡其色的長款風衣。

  女孩五官秀氣，眉毛微微皺著，眼神亮如辰星，嘴角微微抿著，快步走路的樣子，頗有幾分竦爽銳氣。

  裴然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她愣了下，隨機開口招呼。

  “回來了啊！”他說。

  “剛到！現在情況怎麽樣？”唐卡立刻停步。

  “目前看來不太樂觀，我專門找專家問了下，說有機率保命，但是醒來的可能不大。”裴然說。

  “馮可艾呢？”唐卡問。

  “病房門口守著呢，不吃也不喝。你們都是女孩子，交流起來方便些，多勸勸她吧。”裴然說。

  “嗯，辛苦你了，公司那邊怎麽樣？”

  “一切正常，為了讓大家安心工作，沒有向他們講明實情，隻說是個小事故，王總傷也不重，沒讓人過來探望。”

  唐卡了解了下大致狀況，然後向拐角走去。

  望著她的背景，裴然有些驚訝。

  一年沒見，她好像變了許多。

  脊背挺直了，人也顯得很堅毅而有自信，跟之前未語先笑的唯喏勁兒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若不是場合時機不對，裴然肯定很有興趣問她都經曆了什麽。

  見到唐卡後，馮可艾就徹底崩不住了。

  “唐姐——”

  “別怕，我都知道了。大家都在呢，俊俊師兄會扛過去的。”

  據裴然描述，警方根據監控畫麵推斷，說成俊嗑藥之後酒駕，產生了幻覺後直接撞向路邊的電線杆。

  他也看了監控，成俊的表情確實不太正常，而血檢也有問題。

  見馮可艾還在哭，唐卡便用力握住她的手。

  “別哭，我有話問你。俊俊師兄，以前有酒駕過嗎？”她問。

  “沒有！有次我們約會，遇到朋友就喝了兩杯啤酒，結果他就把車停在路邊，打了的送我回家！平常看酒駕相關新聞時，他也非常痛恨，覺得那些人不拿性命當回事！”馮可艾紅著眼睛說。

  “那……你見過俊俊師兄有什麽可疑的行為嗎？”唐卡猶豫道。

  “你是說他沾毒嗎？那就更不可能了！唐姐，別人不了解他，你還不了解嗎？他就是個養生狂人啊，因為每天都要接觸電腦，所以枸杞紅棗保溫杯從不離手，朋友圈裏除了工作之外都是養生雞湯。他不可能碰毒的！我們同居了半年，這點我可以打包票！”馮可艾情緒陡然激動。

  “別生氣，我也相信俊俊師兄的為人！可是裴然說，他看到了出事前的監控，俊俊師兄當時的狀態似乎不對。”唐卡小心翼翼的說，唯恐刺激到對方。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我真的可以肯定，那不是真的！或許是醫院搞錯了檢測結果呢？人又不是頂著麵具生活，僅憑麵部表情就能定罪嗎？他現在生死未卜，就要承受這些汙名，唐姐……我不能接受這些話！”馮可艾聲音顫抖道。

  “冷靜點，我跟你一樣，相信俊俊師兄的品行，同時也覺得這件事情很可疑。我們現在不能慌，必須得把事情慢慢理一下。你說出去之前他給你打個電話，說要去吃飯，對嗎？”唐卡問。

  “是的。”馮可艾點頭。

  “你能告訴我，跟他一起吃飯的是誰麽？”

  “江氏木業公司老總，出事以後他不肯露麵，也不肯接我電話。”

  “江氏木業……好的，我知道了。”

  唐卡陪著她，一起等到天黑。

  夏明傑和姚星都趕過來了，他們跟很馮可艾一樣，堅信成俊的品行。

  而成俊，依然處在昏迷狀態，就連醫生都不能保證，他什麽時候會醒，又或者到底能不能醒……

  又過了一天，成俊的父母趕到了。

  馮可艾再也捂不住真相，在唐卡的安撫下把真相告訴了他們。

  老人家哭成了淚人，不過慶幸的是，他們都很快振作起來。

  “孩子還沒醒呢，咱們要生病了，誰照顧他呀！”阿姨說。

  親戚朋友聽完後，也陸陸續續的趕來。

  有他們在，唐卡就徹底閑置下來。

  她回到家裏，先做了番清潔打掃，好好睡了個覺，讓疲憊的神經和身體放鬆下來。

  醒來後，她又專程找了裴然詢問經過。

  “公司那邊，就辛苦你們幾位了。”她說。

  “啊，哦。”裴然看著她，心裏有些納悶。

  即便是在安廣廈工作了兩年，他依然拿捏不準唐卡的位置。

  以前在公司的時候，她普通小職員，任誰都可以吆喝使喚。

  但很神奇的是，不管公司發生什麽大事，她好像都有間接、直接地參與。

  手撕鴨新聞、安廣廈的大危機、包括自己當被挖來這裏，好像多多少少都跟她有關。

  她跟成俊、夏明傑他們幾個的關係也很奇怪，時而親近、時而疏離，有時候感覺關係好的不行，而有時候說翻臉就翻臉。

  當初她因為泄露公司機密被開除，按理說已經跟安廣廈沒有任何關係了。

  可是成俊出了事，馮可艾居然第一時間向她求助，而她也迅速響應支援，這實在匪夷所思。

  又比如說現在這情形，她的語氣還有交待的內容，怎麽感覺都不像是個局外人。

  反而……有點像是領導在交待屬下。

  成俊遲遲未醒，警方那邊似乎已經定例了。

  “血液和尿液中都檢出了致幻劑成份，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可能壓力有點大，所以就選用這種方式來舒解。”夏明傑說。

  “他上個月還主動參與獻血。”唐卡說。

  “你也說了是上個月啊，小師妹，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證據擺在這裏，我們誰都反駁不了。”夏明傑無奈道。

  姚星在旁邊聽著，慢慢的也跟著動搖了。

  “這種事情其實很常見，離我們一點都不遠。我表姑家的女兒，十七歲，已經進了兩次戒毒所了。從表麵上看，她就是個膽小懦弱的女孩子，連大聲說話都不會。表姑說是交出來男朋友，被人帶著吸的。”姚星小聲說。

  每個人都這麽說，馮可艾卻依舊堅持。

  “我不信，他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肯定有哪裏出了錯！”她信誓旦旦道。

  看著她那張稚氣又堅定的臉，唐卡想，成俊沒有愛錯人。

  “我跟你一樣，也相信俊俊師兄。”唐卡說。

  “唐姐——”馮可艾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