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儀當然明白這是托詞, 也沒生氣，還客氣地同他寒暄了幾句。

  肖也掛掉電話後, 盯著屏幕上的那張臉微微蹙眉。

  非常完美的鵝蛋臉, 輪廓圓潤清麗好，生著雙傳統的丹鳳眼，皮膚白淨唇紅齒白，即便挑剔如他，也找不出什麽毛病來。

  論長相，她比唐卡要精致得多。

  比氣質，那種與生俱來的高雅與嫻靜, 也讓鄉下姑娘望塵莫及。

  可他就是沒興趣，好像是中了盅似的，滿腦子都是另外一張臉。

  下班後，他直接前往老宅, 去見肖老太爺。

  老爺子原本正在書房逗貓，聽到他的聲音後迅速把臉拉了下來。

  “爺爺，聽說您還沒吃飯？”他微笑道。

  “氣都氣飽了，吃什麽吃！”老爺子賭氣說。

  “誰這麽不長眼色，居然惹您生氣？”肖也心裏跟明鏡似的，嘴上卻故意這麽說。

  “哼，你為什麽要跟楊佑儀取消見麵？”老爺子見他裝傻，便直接將話題挑開。

  “我們不合適。”肖也說。

  “哪裏不合適？我看你們各方麵都般配得很！你說老實話，是不是還放不下那個女孩子？”老爺子追問。

  肖也安靜地坐下來，沉默不語。

  “我一開始就不讚同你們兩個，她看著就不是本分的人！結果到頭來怎麽著？又是青梅竹馬，又是跟元少洛勾勾搭搭，長得不怎麽樣，手段倒是不少！”肖老爺子很不滿道。

  “爺爺，能不能別再安排相親了？”肖也幽幽開口。

  “我不管誰管？由著你的性子發展下去，恐怕到七老八十歲都還是光棍一條！賺那麽多錢有什麽用？會讀書又能怎樣？連個媳婦都娶不上，我白疼你這麽多年了！”老爺子忍不住發牢騷。

  過去這些年，肖也始終是他的驕傲。

  可是現在，他卻有點懊惱了，太優秀也沒什麽好，導致擇偶方麵眼高於頂，誰都瞧不上。與其看他整天孤孤零零的，還不如按部就班結婚生子、平平淡淡過一生呢！

  在肖也和肖文遠之間，老太爺素來偏心，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言行。

  愛屋及烏，對他的婚姻跟孩子也格外期待。

  之前肖也跟唐卡公開的時候，他雖說不滿意，但也能勉強將就。

  心想對方雖說家境不太好，可畢竟也是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名校，而且根據這些年的經曆來看，她也有經商的天分。兩人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可他這邊才勸說自己接納對方，那邊兩人就宣布分手了……

  分就分了，回頭再看肖也的反應，老太爺有點受不了。

  “你們兩個誰提的分手？”他問。

  “誰都沒提，大家心照不宣，就那麽分了。”肖也說。

  “你看不上她，還是她看不上你？”老太爺又問。

  “都有吧。”肖也說。

  “我孫子這麽優秀，她憑什麽看不上你？他連你都看不上，那是想要找個什麽樣的金龜婿？你給我沉住氣了，千萬不能主動找她知道麽？情侶之間生氣，誰先低頭，誰就輸了一輩子！”老太爺傲氣依然不減當年。

  肖也沉默良久，最終抬眼詢問他。

  “爺爺，您覺得，我跟她還有可能嗎？”他聲音有點遲疑和迷茫。

  “你能放下麽？”老太爺問。

  “不知道。”肖也如實說。

  他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但是如今卻是越來越煩躁。

  想到唐卡跟元少洛、陳文軒在一起的畫麵，他就覺得胸口好像有把烈火在燒！

  老太爺看著他，又是心疼，又是歎息。

  肖也出生的時候，老太爺送了他一個安撫的毛絨玩具。

  後來肖也慢慢長大，依舊習慣抓著它入睡。

  玩具越洗越薄，最後毛都脫落了，舊的不成樣子，可他卻始終不願意丟。

  後來老太爺又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新玩具，但肖也說什麽都不要。

  那個破破爛爛的玩具，伴著他長到六歲。

  肖母實在看不過去，趁上學的時候給丟了。

  肖也回來時，哭著去找。

  最後沒能找到，他還發了場高燒。

  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就是，肖也跟母親疏遠了很多，而且開始拒絕接受任何毛絨玩具。

  接下來的差不多十年時間，肖也都保留著睡覺時捏著被角的習慣，就好像是那個玩具還在一樣。

  再大一些，他便慢慢糾正了自己的行為。

  但是肖老太爺知道，他心裏肯定還在惦記著那個童年時的玩具。

  在肖也的世界裏，不單單是玩具，他對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有執念。

  譬如說白底板鞋、藍灰色床單、同一個牌子的牙膏與漱口水……

  不到迫不得已，絕不輕易更換。

  物品尚且如此，更別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可樂死後，肖也不再養狗。

  唐卡分手後，他也不會再喜歡別的女人。

  作為看著他長大的人，老太爺比誰都了解肖也。

  每每想及此，他都有種捶胸頓足的懊悔感。

  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早點下手，徹底把這段感情扼殺於萌芽狀態！

  “你啊，什麽都好，就是太執著。別的事爺爺都能幫你，感情問題實在無能為力。”他歎氣。

  “如果是您的話，會怎麽做呢？”肖也問。

  “順從自己的內心吧，怎麽想的就怎麽做，總歸不給自己留遺憾就行了。至於結果如何，其實也沒那麽重要……感情享受得本來就是過程。”老太爺妥協了。

  三十多的人了，談個戀愛還需要老頭教，自己也是無奈啊！

  肖也回去之後想了半夜，最後敲定了主意。

  次日到公司後，他便把林修給叫過來。

  “我相親的事，你有沒有別人透露？”他問。

  “沒有！”林修連忙道。

  “唐卡呢？”他又問。

  “也沒有！”林修信誓旦旦道。

  “為什麽不透露？”

  “啊？！”

  林修盯著肖也，揣測了約三十秒鍾。

  “我怕唐小姐會吃醋，萬一飛回來攪局怎麽辦？”他猶豫著說出老板想要的答案。

  “沒關係，我不怕。”肖也氣定神閑道。

  林修這回懂了，他立刻掏出手機，清清嗓子打給唐卡。

  響了大概半分鍾，唐卡才接起來，林修悄然按下免提鍵。

  “您好林先生，請問找我有事嗎？”唐卡聲音清脆道。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一點點私事兒……”林修飛速斟酌用詞。

  “沒關係，您有話盡管說！”唐卡爽利道。

  “肖先生……昨晚去相親了，對象是高威集團的千金楊佑儀小姐。”林修小心翼翼道。

  與此同時，他心裏默默祈禱著：姑奶奶，給點麵子吧，哪怕是說兩句賭氣的話，讓老板爽下也是極好的啊！

  “這樣啊，代我恭喜他。不過，這種事為什麽要告訴我啊？我們兩個已經分手了，您應該知道吧？以後別再這麽做啦，萬一人家女朋友誤會，那就不好了。林先生，還有別的事嗎？”唐卡輕聲說。

  “沒、沒了，不是……唐小姐您真的不介意啊？”

  “別說是相親了，就算是結婚，我也沒資格介意呀！”

  “好……的，謝謝，再見。”

  林修掛掉電話之後站在那裏，隻覺得辦公室裏冷颼颼的。

  “肖先生。”他糾結。

  “出去吧！”肖也麵無表情道。

  林修走出去後，回到辦公室裏，越想越覺得煎熬。

  給人打工太難了，什麽時候自己能當老板啊！

  快下班的時候，林修收到了一條信息，肖也發的鏈接，一個簡陋的兒童晚會投票活動。

  “朋友家的小孩，68號幫忙投票，還有半個小時截止，最好把他投到第一。”肖也說。

  老板什麽時候變這麽low了？林修狐疑。

  點進去看了下，直接傻眼。

  幼兒園裏也是臥虎藏龍之地，一百多個小朋友，武術、鋼琴、魔術、朗誦、小品、雜技居然全都不帶重樣的。

  唯獨那個68號，表演內容是書法。

  那個字寫的歪歪扭扭，慘不忍睹。

  別的小朋友已經一兩百票了，隻有這孩子，孤零零的個位數。

  誰家孩子啊？這麽磕磣！這種水平，還跑來搞投票競賽，家長心裏當真沒一點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