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肖先生，這孩子是在說夢話”蔣姨確認過後同他解釋說。

  “怎麽還沒睡”肖也問。

  “您沒回來，我睡不著。”蔣姨說。

  肖也在沙發上坐下，聞到酒味兒後，蔣姨給他倒了杯溫水。

  “今天兩個人怎麽樣”他問。

  “別提了，我真是佩服那個小姑娘不管阿寒怎麽罵，怎麽發火，她都跟個機械人一樣，什麽反應都沒有。一道題啊，重複講了不下三十遍，我在旁邊都聽會了”

  “真的”

  “真的我跟您說，真是找對人了這姑娘走哪兒跟到哪兒，認真又負責，她要是教不會，估計神仙都對我們這位小少爺沒轍”

  說到這兒，蔣姨頓時沒了睡意。模仿著唐卡的表情，把當時的畫麵重演了一遍。

  “聽懂沒沒關係，不懂我們再來一遍我跟您說，我現在耳朵裏都是這個聲音，跟中毒了一樣唉呀，明天我是不敢呆在家裏了，上了歲數身體受不起。”她語氣誇張道。

  肖也笑笑，上樓後發現唐卡房間還亮著燈。

  “還真是拚命。”他微微挑眉。

  夜已經深了，唐卡依然在小本子上奮筆疾書。

  “12401300樓上補習數學，13101500客廳補習英語九月二十三日，合計七小時三十分”

  唐卡攤成大字躺在床上，將時長折算成錢後又按捺不住興奮，給陳文軒發了條微信。

  “謝謝你，幫我度過最艱難的時刻，我很快就可以還錢了”

  等了會兒，見沒有回消息，她才關手機睡覺。

  次日清晨五點半，唐卡準時叫門。

  “肖寒，我昨晚挑了幾篇範文，你把它讀完，對寫作肯定會有大幫助”

  “滾”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莫等閑，白了少年頭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為君聊賦今日詩，努力請從今日始”

  少年拉開門，看到跟打了雞血似的女孩，又想到前天那個背摔，一腔怒火憋在嗓子眼兒裏，愣是不知道該怎麽發作。

  十分鍾後，肖也打開窗戶，剛好看到在樓下追著少年奔跑的姑娘。

  細細的兩條腿，支撐著單薄卻結實的身體。

  “oo od to earn，youdo it too”她舉手加油。

  肖家小少爺那張桀驁不馴的臉，看上去就像剛剛吃了屎

  第11章 勇氣可嘉

  大一生活很悠閑，而唐卡則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家教上。這份工作本質來說不難，可是肖寒的抵觸情緒，愣是將其變成了難以攀越的高山。機械式的重複教育固然可以達到部分效果，可也會讓對方更加反感排斥。

  她如果想要獲得長期穩定的工作，就必須走進肖寒的內心，讓對方徹底容納自己。

  就目前的狀況來說，這個任務非常艱巨。

  所以當別人都沉迷在遊戲玩耍的快樂中時，唐卡卻整天泡在圖書館裏，研究心理學和說話溝通技巧。

  熊南南對於她的努力很難理解，卻也由衷感到敬佩。

  “時薪兩百，這個對於我們而言誘惑確實很大，可客戶這麽難搞，換我估計早放棄了”她感慨說。

  “我不是不想放，而不是能放。”唐卡說。

  好運對她來說非常奢侈，她必須爭取抓住每次機會

  周五傍晚，唐卡如期趕到桃源居，結果等了很久，肖寒都沒有回來。

  後來肖也打電話回來，告訴她家族裏有聚會，叔侄兩個都會住在那邊，要她早點休息，不用再等。

  唐卡早早歇下，半夜卻被電話吵醒。看到來電顯示後，她沒來由地打了個激靈。

  唐發根的手機號碼，對她而言就像催命符，從來都沒有好消息，這次也不例外。

  唐母打過來的，哭著告訴她，老三唐淑被人騙了，那個男朋友是個假大款，還騙她用自己名義去貸款，結果凱子沒釣到，反背了二十萬的債務。

  “我隻是個學生，你現在打電話講這些，想幹什麽”唐卡聽得腦仁疼。

  “她可是你親姐，你可不能不管小時候，我去田裏幹活兒，都是老三背你帶你，做人不能沒良心”唐母急道。

  “我要是沒良心，就根本不會接你電話”唐卡咬牙。

  “媽不是罵你，也是著急了說錯話，那些人天天到家裏來討債，搞得十裏八村都知道了，咱們家名聲本來就不好，這回更臭了這事兒要是解決不了，將來你們姐妹幾個還怎麽嫁人你們是親姐妹，你從有主意，又有學問，可別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啊。老五，趕緊想想辦法吧”

  “每人生來兩個爪，想要什麽自己扒，她不長腦子，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真不打算管”

  “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債主，怎麽管不然你過來把我扒皮抽筋，當畜生賣了抵債”

  她說話狠，當場噎得唐母講不出話。

  氣氛凝固了約有半分鍾，唐母又開始抽泣，態度複軟下來。

  “我知道你年紀小，不應該摻合這些事，可是剛好就趕上了呀，我除了你，還能指望誰呢老五，你手裏還有多少錢”

  “一分都沒有，真把我當成搖錢樹了啊我才十六，離家這麽多天，住在哪，吃得怎麽樣，穿的好不好，跟同學是怎麽相處的，你們誰關心過半句”

  從小到大，她都擅長控製情緒。隻是這回，實在憋不住了。可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看著逐漸黑掉的屏幕，她的心則如一潭死水，再無任何波瀾。

  她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被剝削利用。

  如果生而不養，養而不親，當初為何還要生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唐卡一夜未眠，次日跟肖寒講課，也有點提不起精神。

  對方看到她的反應，以為是抵抗起了作用，於是越發態度消極。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多少人想要補課卻苦無機會，你卻選擇浪費時間，做一個紈絝子弟。你們家有錢不假，可是又能經得住多少年折騰你媽媽如果有在天之靈，恐怕也會失望難過”唐卡繃不住了。

  “不許你提我媽”少年麵色陰暗道。

  “為什麽不能提你也知道對自己對不起她，心中愧疚是不是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好好學習，做一個讓她自豪驕傲的孩子”

  “砰”

  茶杯摔在腳邊，玻璃碎片四下飛濺，其中一片擦過她的臉，劃出細細的血線。

  “我說了，不許提我媽”少年一字一頓道。

  他的表情，好像隨時都會殺人。

  唐卡僵持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對不起，是我衝動了。”她小聲說。

  “砰”少年踢開椅子，頭也不回的離開家門。

  唐卡拿來掃把，將碎片小心翼翼收集起來。

  她坐在椅子上，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

  肖也回來時，客廳裏空蕩蕩的，蔣姨從廚房走出來，一臉擔憂。

  “發生什麽事了”他敏銳道。

  “今天上午，唐小姐在勸說的時候，無意中提到了阿寒的媽媽，那孩子當場發脾氣，摔了杯子不說，到現在還找不到人，我有點擔心。”蔣姨說。

  肖也拿出手機，想了想又塞進口袋。

  “唐小姐呢”他問。

  “在後院裏，跟可樂在一起。”蔣姨說。

  “我去看看。”

  “阿寒那邊怎麽辦”

  “他當初既然選擇回肖家，那就應該權衡思量過了。放心吧，天黑之前，他會回來的。”

  別墅後麵，是一座中式庭院，清泉流水，禪味兒十足。

  這是肖也待客之所，平常鮮少有人過來。

  唐卡盤腳坐在石椅上，可樂溫順地趴在旁邊。她閉著眼睛，神情十分嚴肅，氣質跟那張稚嫩的臉完全不相符。

  肖也遠遠看了片刻，清清嗓子提醒對方。

  她就像隻警惕的貓，瞬間睜開眼睛起身，臉上也露出笑容。

  “肖先生，您回來了啊。”她恭敬道。

  “嗯，我剛才聽蔣姨說了你和肖寒的事，感到很愧疚。”肖也說。

  “沒關係，我不介意而且不是他的錯，是我先說錯話。”她很識趣。

  “好不容易休息了，還要到這裏來補課，應該很累吧明天休息一下”

  “啊”

  唐卡有點錯愕，望著對方的臉，她不確定是哪兒出了問題。

  “別誤會，我投資了個旅遊項目，明天要過去視察，你到時候也去看看吧”肖也說。

  “我去方便嗎”唐卡猶豫。

  “當然。”肖也說。

  唐卡沒有拒絕，事實上她的確該放鬆了下。

  吃完飯的時候，肖寒回來了。

  “快點吃飯，待會兒我們還要補英語”唐卡故作輕鬆的催促。

  少年皺起眉毛，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過最後什麽都沒說。

  補課進行的很順利，肖寒雖說算不上多麽配合，卻也沒有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