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作者:貓大夫      更新:2020-07-11 14:29      字數:4690
  驅車回家的路上,宋雨樵一直思索該怎麽開口對喬宇頌說。

  五年的時間太長了,尤其是對他們這樣的成年人而言。喬宇頌在不足三個“五年”的時間裏談了兩場戀愛,而宋雨樵之前唯一的一段戀愛,時長也不過是四年。

  他有什麽權力叫喬宇頌等待,又哪裏來的自信,相信他們能夠扛過這五年呢?

  人的感情在時間麵前,實在太渺小、太卑微了。

  誠然,他們重逢以後的幹柴烈火始於十三年前的青春萌動,單就這個而言,他不應該再擔心還有下一個五年。

  可是,沒有人能在時間的麵前承諾自己永遠不變。宋雨樵不怕他們對彼此變心,隻顧慮等他們都變了,變得不是現在的個性,身上多出新的優點、缺點,待人接物的想法也和現在有所不同。到時候,他們還能像這次重逢一樣,不計前嫌地接納彼此,試圖理解新的對方嗎?

  雖然喬宇頌常說自己是稀裏糊塗入的行,可宋雨樵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份工作,他甚至說過要一直飛到退休的年紀。這麽一來,宋雨樵怎麽可能讓他放棄?更何況,連宋雨樵自己也覺得讓喬宇頌放棄工作,跟著他去西部城不可取。畢竟,五年時間和下半生有太大區別。

  煩惱跟了宋雨樵一路。

  當宋雨樵回到家中,打開電腦,就開始麵對工作的部分。

  調研以前,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完成,光是報告就要寫好幾份。

  他找出喬宇頌的香水往書桌噴了幾泵,重新打開工作日的鬧鍾,寫報告一直寫到深夜。

  直到手機響起,宋雨樵以為是提醒他就寢的鬧鈴,拿起一看,才發現是喬宇頌的來電。

  第97章 緋聞和建議-2

  “喂?”喬宇頌拉著登機箱往外走,“你休息了嗎?”

  宋雨樵的聲音略顯迷茫,答道:“沒,在工作。”

  喬宇頌一怔,問:“那先掛了,晚點兒聯係?”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

  他道:“沒關係,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在哪兒?剛下飛機?”

  喬宇頌這邊的確有點兒吵,回答說是。

  走著走著,喬宇頌發現自己被隊伍落下了。心想自己並沒有多專注於打電話,怎麽轉眼工夫,前麵就沒人了?喬宇頌不得不停下腳步四處張望,驚訝地發現是他把其他人甩在了後麵。

  航站樓內似乎同時有另一趟航班抵達,不知道那趟航班上坐了什麽人,可能是明星,引發了一陣騷動。喬宇頌的同事們大多是被騷動吸引了,所以走得慢一些。

  喬宇頌不明所以,對這種有粉絲接機的明星不感興趣,便獨自往外走。

  沒有想到,還沒走兩步,他就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因為正在和宋雨樵打電話,喬宇頌的步伐頓了頓。他回頭一看,是謝昊哲,他的其中一任前男友。

  喬宇頌驚訝極了,險些沒聽清宋雨樵說什麽。

  麵對要開口的謝昊哲,他抱歉地笑了笑,指指手中的電話,對方乖覺地閉上了嘴巴。

  “明天的三段都挺短的,說不定能一起吃晚飯。”喬宇頌說。

  宋雨樵微笑,說:“好。明天想吃什麽?我買菜回來做。”

  喬宇頌驚喜道:“真的嗎?”

  “嗯,一起住了這麽幾天,還沒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廚藝。”他說完笑了。

  喬宇頌本能想象出宋雨樵得意的模樣,可聽他的語氣,不知怎麽的,喬宇頌覺得他有心事。猶豫過後,喬宇頌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問:“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突然想表現呀?”

  宋雨樵失笑道:“還真是。”

  聽罷,喬宇頌愣住——這可不是他想聽見的回答。

  “你回來我再告訴你吧。”宋雨樵唏噓道。

  不知不覺間,喬宇頌他們走到了到達口外麵。聽見宋雨樵這麽說,他哪裏能安心?他停下腳步,愀然問道:“什麽事?如果複雜,就長話短說。現在就告訴我。”

  到達大廳人來人往,可喬宇頌專注地聽著手機裏的聲音,除此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那些舉著燈牌、舉著鮮花站在護欄外麵的人,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喬宇頌知道他們站在那裏,卻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過兩天,我得去西部城出差。這回去的時間比較長。”宋雨樵的語氣充滿了斟酌。

  聽罷,喬宇頌的心頭咯噔了一聲。半晌,他牽強地笑,說:“沒事兒,反正我也常飛。你的工作嘛,不就是常去那裏出差嗎?”他頓了頓,“去多久?”

  過了一會兒,宋雨樵回答:“三個月,明年春節回來。”

  喬宇頌聽得心跳加速,心髒好像跳到了嗓子眼。他費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小心地揣測道:“那,我能去找你嗎?還是像有一次那樣,電話打不到,信息也讀不了?”

  “應該……聯係的時間會比較少。我不能離開科技城。”宋雨樵謹慎地回答。

  喬宇頌聞之腦袋頃刻間一片空白,還沒有想到該說些什麽,身後突然有人用力撞了他一下。他趔趄地往前走了兩步,回頭一看,過夜袋掉地上了。

  “滕立君!!!”

  “君君!看這裏!!”

  “君——我愛你——啊——”

  好像與外界的信號突然接通,喬宇頌在看見滕立

  君的那一刻,終於反應過來這些擠滿到達大廳的女孩們是何許人也,也終於認識燈牌和海報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對不起,您的包。”撞到喬宇頌的,是滕立君的一個隨行人員。他們這一群人算得上是陣容浩大,光是保安就有好幾個,負責滕立君的安全。

  也不知道滕立君這樣受千萬人矚目的流量明星怎麽會留意自己的隨行人員撞到了一個路人,喬宇頌回頭時,他停下腳步,看向了他。

  再遇見滕立君,喬宇頌猛然間想起幾個月前在航班上被他要過電話號碼。喬宇頌迫於他是卡客的壓力,把電話號碼給了他,但隨即就是把聊天軟件裏“允許通過電話號碼搜索到我”的功能關閉了。後來,滕立君給他發過一條短信息,喬宇頌始終未讀,那條消息現在躺在喬宇頌的收件箱底部,應該還是未讀的狀態。

  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過一段這麽尷尬的交際,麵對滕立君,喬宇頌不免困窘。他的困窘讓他的反應慢了半拍,經那個隨行人員再度提醒,才記得把過夜袋拿過來,說了聲謝謝。

  喬宇頌心虛地看了滕立君一眼,隻見對方衝他玩味地笑,笑容帶著痞氣和孩子氣,正是他的粉絲最鍾愛的表情。

  隨即,粉絲們的尖叫聲鋪天蓋地。

  隻聽撲通一聲,喬宇頌聞聲望去,見是有個激動的粉絲翻過欄杆,摔倒在地,又被機場保安攔住。

  此地不宜久留,喬宇頌急忙低頭,朝出口的另一端走去。

  畢竟是深夜,脫離了那些接機的粉絲以後,通道的人流不多。

  喬宇頌快步往出租車待客區走,中途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仍在通話中,而宋雨樵那頭一直沒有掛斷電話。

  “喂?小樵,你還在嗎?”喬宇頌急忙問。

  宋雨樵答說:“在。剛才怎麽了?好像很吵。”

  喬宇頌最討厭在機場遇上粉絲接機,尤其是這類主動暴露行程的流量明星,接機的粉絲每次都堵得到達口水泄不通,眼中影響其他人的出行。

  他忍不住向宋雨樵埋怨了此事,用眼神謝過幫自己放行李的出租車司機,坐進出租車的後排。

  “你是不是常遇見乘飛機的明星?”宋雨樵好奇地問。

  喬宇頌努了一下嘴巴,說:“還可以吧。其實現在坐飛機出行不算最方便了,距離近一點兒的,有些人會選擇用高鐵出行。”

  “好像沒有聽說過粉絲接高鐵。”宋雨樵道。

  聽他這麽一說,喬宇頌才發現似乎真的沒有,不由得笑了,說:“可能高鐵站不方便拍好的街拍吧。”

  宋雨樵被他逗笑了。

  說完別人的事情,笑過以後,喬宇頌的心情再度因為宋雨樵將要出差三個月而變得低迷。他想了想,問:“是什麽重大項目嗎?關於什麽的?”

  “也沒什麽,就是,做很多年了。得抓緊時間有個階段性的成果。”宋雨樵回答得模棱兩可。

  喬宇頌頓時失望,他是不該指望宋雨樵能向自己透露什麽工作的細節了,問:“聯係得少,是說多久能聯係一次?”

  宋雨樵遲疑了片刻,答說:“這個說不準,如果要聯係,我這邊要做申請。”

  喬宇頌聽得心重重地往下跌,長時間飛行的疲憊終於在這時壓垮了他。他捂住額頭,沮喪地說:“好想明天不飛了,早上直接回去。可是,你明天得上班吧?”

  “小頌。”宋雨樵靜默了幾秒鍾,道,“我愛你。”

  聽見告白,喬宇頌莫名地懊惱,說:“我知道!可是,這有什麽用?我原以為自己已經夠忙了,一個月在家住不了幾天,沒想到你比我還忙。我也愛你,但是這有什

  麽用呢?!什麽用都沒有!”

  宋雨樵無奈地歎氣,說:“我這工作就是這樣,你應該了解的。從你知道我幹這行開始,你就應該猜到會這樣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說不要交往了!”喬宇頌心煩意亂,忍不住暴躁地喊道。

  “別說傻話了。”宋雨樵輕聲說。

  “對不起。”喬宇頌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穩定呼吸。他得冷靜一點兒,發現司機從後視鏡裏瞄自己,他提醒自己,得克製。

  可是,宋雨樵說的話實在讓他窩火。直到他稍微平靜一些,他沒有聽見宋雨樵說話。於是,他冷冷地說:“宋雨樵,說實話,我不了解你的工作是怎麽回事,因為你幾乎什麽都沒有告訴過我。不過,你說得對,我早就猜到你的工作性質會如此,所以,我沒有第一時間就諒解你,我的回答不是‘好啊,那你去吧,我在家等你’,真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道歉,對不起。”

  宋雨樵沉默片刻,說:“小頌,你別這麽說話。突然被安排出差,我也措手不及,可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得麵對這種安排的,也不止我們家。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這麽激動,我們很難溝通。”

  喬宇頌本來就滿心怨氣,聽見他竟然這麽說,頓時啼笑皆非。他氣得笑了,幾乎想哭,說:“是,你說的都是事實。所以我就得無條件接受,連抱怨兩句的資格都沒有嗎?什麽都是‘事實’,什麽都是‘你應該知道’,道理全是你一個人的。隻要你有理,別人說什麽都是無謂掙紮、浪費情緒。宋雨樵,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這種態度。”

  聽完,宋雨樵的語調也變冷很多,道:“看來在電話裏說不清楚,明天等你回來再說吧。先掛了。”

  他聽出宋雨樵語氣中“多說無益”的意思,咬了咬牙,說:“好。”話畢,他立即掛斷了電話。

  第98章 緋聞和建議-3

  電話掛斷沒多久,喬宇頌就後悔了。

  宋雨樵向來說話如此,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何必為他的態度置氣呢?然而,麵對眼下要麵對的現實,他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接受——哪怕他知道,最後自己不得不接受。

  他原以為,宋雨樵該是要和他一起說服自己的,可宋雨樵沒有,他一如既往的,僅僅是通知他。

  公司臨時通知開會的時候,員工們尚且能找個合理正當的理由請假。喬宇頌鬱悶地想:宋雨樵倒好,那語氣像是不到會就得考核。

  喬宇頌一方麵在心裏埋怨宋雨樵的不體貼,一方麵又懊悔自己不夠司空見慣。

  宋雨樵說的當然是真的,他早就知道宋雨樵的工作是那種性質了,現在談不接受,實在匪夷所思。但喬宇頌又怎麽是不接受?他隻是需要一點兒時間接受而已。偏偏宋雨樵的態度,實在讓他沒有機會說出那句“你給我一點兒時間”。

  其實,三個月不聯係,好像也沒什麽?畢竟之前的十三年裏,他們都沒有對方的音訊,與之相比,三個月又算得上什麽呢?何況,喬宇頌想:以他的工作需要,每個月在家住的時間,頂多也就五六個晚上。白天見不著麵的時候,那就更多了。這麽算來,其實三個月一晃眼就過去了。

  往好的方麵想,當然是如此。可是,喬宇頌又怎麽能想通昔日和如今的差別?

  當年他們那麽長時間不聯係,他不知道宋雨樵喜歡他,也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會擁有宋雨樵。他是懷著他們永遠不會再見麵的心情度過了那十三年,是完全不報念想的。現在,他們是同居的戀人了,雖然見麵的機會不多,可隻要在一起,都過得如膠似漆。

  被突然告知要三個月不能聯係,這讓他怎麽能不假思索就欣然接受?三個月裏,見不到自己的戀人,想取得聯係還得對方的申請通過審核,這實在太荒唐了。萬一宋雨樵好不容易申請到時間給他打電話,結果他正在飛呢?

  直到入住酒店,喬宇頌滿腦子都在設想這三個月內自己將要麵對的種種可能,越想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