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作者:貓大夫      更新:2020-07-11 14:29      字數:4504
  毫無征兆地,在得知他不能回家以後,馬上飛到秣陵來?喬宇頌的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宋雨樵第二天不上班嗎?

  畢竟,喬宇頌知道,工作對宋雨樵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麵是宋雨樵自己很重視那份工作,另一方麵,工作本身的性質也決定了宋雨樵不得不重視。

  掛斷電話後,喬宇頌還是想不通,思來想去,重新撥打了宋雨樵的電話,問:“喂?你真的來嗎?已經買好了機票?那你什麽時候回去?明天不上班?”

  “明天不上,我請了假。本來打算從明天開始跟飛的,但既然你今晚不回來,我就直接去找你吧。”宋雨樵解釋道。

  跟飛?喬宇頌懵了。宋雨樵的確提過要跟飛的計劃,喬宇頌也為此高興和期盼著,不過那是下周的事情。國慶黃金周,喬宇頌每天都忙得很,假使宋雨樵跟飛,他怕是沒什麽時間顧及宋雨樵,如此想來,他不禁猶豫了。

  “你已經買好票了?”喬宇頌總感覺這樣的安排不太穩妥。

  宋雨樵說:“什麽票?我已經過安檢了,現在趕去登機。”

  喬宇頌啞然。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對宋雨樵說自己沒準備好,所以別來了。宋雨樵說是因為想他才來的,這歸根到底是份好意,他應該感動和高興才對。

  他自然是感動的,隻不過總忍不住擔心照顧不周而已。而且,本計劃下周才開始的跟飛,怎麽宋雨樵毫無征兆地決定是明天呢?聽宋雨樵的語氣,好像又不是本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好吧,那我等你。”喬宇頌道。

  宋雨樵卻問:“你明天是先從秣陵飛析津嗎?”

  “嗯,對。”喬宇頌次日本有三段飛行,現在徒增了一段,“明晚在素萬過夜。”

  “好。你不用等我,先睡了吧,很晚了。應該又是四五點起床開準備會?現在已經快零點了。睡吧。”宋雨樵補充道,“哦,把你的房號發給我。我到了以後,直接敲你的門。”

  宋雨樵現在已經把他的工作流程熟稔於心了,這似乎比突然造訪更令他高興。他笑了笑,說:“好,晚安。”

  電話掛斷,喬宇頌不斷發送了自己的房間號碼,還把接下來三天飛行的航班號一並發給了宋雨樵。

  發完以後,他特意逐一查看了這些航班的擁擠程度,確認均有餘票後,鬆了口氣,連忙提醒宋雨樵趕緊搶票。

  不過,宋雨樵沒有回複信息。

  喬宇頌看了看他的航班信息,得知飛機已經起飛了。

  疑慮終歸隻是疑慮,它像是平靜大海之下的暗湧,船隻上的人多是短淺得隻顧欣賞浩瀚海洋的風光。喬宇頌是多數膚淺的人之一,所以即使心裏有再多不解,隻消想到還有短短幾個小時就能夠見到宋雨樵,還是興奮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哪裏能夠平靜呢?要知道,當他啟動緊急措施,向機長反應情況後,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看來這兩天見不到宋雨樵了。

  現在得知宋雨樵要來,他最大的感受當然是驚喜。

  反正睡不著,喬宇頌索性重新確認了自己的登機箱,保證裏麵的物品一應俱全。

  因為沒帶過夜袋,喬宇頌不得不把僅有的一套製服送往客服部清洗,麵對沒有關上的登機箱,他總神經質地覺得少了些什麽。

  該注意的、不必注意的,喬宇頌都注意了,這耗費了他太多的時間。即使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他還是說服自己休息休息,畢竟接下來還要飛一整天,這不是開玩笑的。

  宋雨樵的航班上有沒有配餐?如果沒有,他等會兒來,肚子該餓了。——這是喬宇頌睡著以前,最後想的一件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喬宇頌感覺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很久。

  夢中,他依稀聽見敲門聲。

  他立刻睜開眼,跳下床,連鞋都沒穿就直奔房門。但他通過貓眼往外一看,走廊外卻空空如也。

  他納悶地回到床上,拿起手表看時間,這才確定應該是做夢。

  丟下手表,喬宇頌倒在床上,扯過枕頭抱在懷裏,重新閉上了眼。

  但似乎沒多久,他又聽見敲門聲了。

  這回,他沒有馬上飛奔去開門,而是看了看時間。確認這時間宋雨樵是該到了,連忙下床穿鞋。

  還沒走幾步,又傳來兩聲敲門聲,他更加確定是宋雨樵,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喬宇頌取下防盜鎖鏈,打開反鎖的門,果然看見帶著行李箱的宋雨樵站在門外,立即敞開門,上前抱住他。

  “嗯……”喬宇頌往他的頸窩裏蹭了蹭,聞到參雜在香水尾調中的汗味,說,“辛苦了。今天很奔波吧?”

  宋雨樵聽罷不解,但很快猜到他的意思,失笑道:“我馬上洗澡。”

  喬宇頌笑,幫他把行李箱拎進房間內。行李箱挺沉,他問:“你要跟我飛幾天?”

  “看你下一輪的安排吧。你這輪飛的地點都能落地簽,所以跟你飛幾天沒事。但下一輪如果你飛羽田之類的地方,我來不及辦簽證,就跟不了了。”宋雨樵知道這回自己的安排很突然,說,“要是不行,這輪飛完以後,我辦幾個簽證吧。”

  喬宇頌伸手,道:“我看看你的護照?”

  宋雨樵不明所以,打開行李箱,找出護照給他。

  喬宇頌翻了幾頁,笑道:“你的章沒我的多。”

  “得意咧。”宋雨樵將拿回的護照往他的腦門上拍了一下。

  “不過,那幾個章的含金量都好高,出簽一定特別快。”說到“快”,喬宇頌問,“怎麽突然就請到了假,決定跟飛呢?不是說下周麽?”

  宋雨樵努了一下嘴,說:“不是說了?想你嘛。”

  他微微抬起下巴,問:“你哪天沒想我?”

  宋雨樵錯愕,點頭道:“是,每天都想。今天特別想。”

  看他似乎沒有要說的意思,喬宇頌佯怒白了他一眼,卻不追問,說:“快收拾收拾,趕緊睡吧。明天你和我飛同一班回析津嗎?如果是,得早點兒休息。”

  真正應該抓緊時間休息的是喬宇頌。知道如果再多說兩句,肯定會耽誤喬宇頌休息了,所以哪怕宋雨樵仍想和他說說話,還是把想法壓在心裏,道:“你先休息,我洗個澡。”

  想到接下來忙碌的工作,喬宇頌點了點頭。

  宋雨樵知道自己是匆忙的。

  他匆匆忙忙地來到喬宇頌的麵前,也以為自己有滿腹的心事將與他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喬宇頌的那一刻,他又覺得那些又不必說了。

  酒店房間裏的床挺寬,而喬宇頌依然留了大半。

  宋雨樵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小心地掀開被子,在喬宇頌的身側躺下。

  房間裏隻有夜燈,昏暗得宛如黃昏將要結束前沒有霓虹的夜。宋雨樵定定地看著天花板,突然感到出奇的疲倦。

  “小頌。”對著空氣,宋雨樵輕聲喚道。

  喬宇頌該是睡著了,沒有回答。

  他垂下眼簾,猶豫了一下,轉身抱喬宇頌。

  喬宇頌很快醒了,在半夢半醒間依偎進宋雨樵的

  懷中,往後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小頌哥哥,”隔著布料,他親吻著喬宇頌的肩膀,“謝謝你。”

  迷迷蒙蒙的,喬宇頌聽清他的話,卻無法理解,疑惑道:“怎麽了?什麽意思?”

  宋雨樵的頭有些疼,他沉吟片刻,唏噓道:“我今天想,如果你不是現在的樣子,我們是不是不會再見麵了。我以前特別膚淺,覺得自己以後要出國,你又留在嶽塘,那我們還怎麽見?可你沒有一直留在那裏。你出來了,而且,你和小時候一樣好,溫柔、體貼,有點敏感,但是善解人意。謝謝你,我知道這不是為了我,但是謝謝你活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喬宇頌的印象當中,宋雨樵一直條理清晰,他鮮少表現出這麽多愁善感的一麵,更難得的,說的話居然有些語無倫次。偏偏是這樣的淩亂,深深地觸動了喬宇頌。他轉身撫摸宋雨樵的臉龐,微笑說:“我也謝謝你。如果你沒有回國,我們也未必遇得上。”

  宋雨樵笑道:“不一定,你的護照上應該蓋滿了美國的入境章。”話音未落,他就被喬宇頌捏了捏臉頰。

  喬宇頌知道,他一定不是平白無故地發這樣一通感慨,正如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做各種假設。會做假設的人,通常都是喬宇頌自己。

  他一定是遇上了什麽事情,隻是選擇不在現在說,或者不說。喬宇頌心中篤定地認為。無論如何,宋雨樵此時此刻的惆悵和失意是裸露在外的,說不定他正是因為那些說不出口的事,才匆匆忙忙地趕來投奔自己。

  “但即使那些‘如果’都成立,而我們還能再遇見,那也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誰又說得準呢?小樵,你那麽聰明,難道不知道嗎?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說‘如果’,是沒有用的。非要用‘如果’這個詞,我們把它用在將來吧。”喬宇頌輕聲地告慰道,“想想如果下周我得飛仁川或者新千歲,你是不是回去上班。想想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以後會如何。”

  第90章 跟飛-2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這回一樣,宋雨樵累得不省人事。

  他壓根不知道喬宇頌是什麽時候出門的,醒來已經是因為喬宇頌打來的電話,問他出門了沒。

  眼看著就要到登機時間,宋雨樵急忙穿衣洗漱。

  他的行李箱已經被喬宇頌不知在何時收拾清楚,需要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則放在桌麵上。

  這縮減了宋雨樵出門的時間。

  酒店距離機場航站樓很近,宋雨樵打車隻需不到十分鍾。

  但他出門得太晚了,才辦好行李托運,就已經聽見機場催促登機的廣播。

  安檢人員看了他的身份證件,動作立即變得匆忙,道:“你也來得太慢了,趕快!”

  宋雨樵謝過對方,拿了剛脫下的外套,朝登機口飛奔。

  登機口已經空蕩蕩的,再沒有別的乘客。

  地勤人員正在播報廣播,才說完宋雨樵的名字,看見有人跑來,便問:“是宋雨樵先生嗎?”

  “嗯,對。麻煩您了。”宋雨樵氣喘籲籲地回答。

  終於,他得以在艙門關閉以前,走進了機艙內。

  站在艙門內迎接的喬宇頌哭笑不得地看他,說:“歡迎登機。”

  宋雨樵避開他的目光,兀自往艙內走。

  很快,頭等艙的乘務員上前道:“請問是宋雨樵先生嗎?”見他點頭,對方說,“您的座位在這邊。”

  宋雨樵剛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聞言將外套丟在座位上,疲憊地坐了下來。

  “宋先生,您好。請喝水。”3號位很快送來清水,微笑道,“稍後的飛行過程中,將由我為您服務。”

  “哦……”對上3號位疑惑的眼神,宋雨樵問,“頭等艙今天隻有你一個人嗎?”

  聽罷,對方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鍾,答說:“今天前艙的服務工作,由我和乘務長一同完成。”

  宋雨樵正要說話,餘光瞄見喬宇頌站在機艙門內,看他的眼神透露著責備,便道:“哦,好。暫時沒事了,你先忙吧。謝謝。”

  以往,宋雨樵鮮少買頭等艙的機票。這回之所以買,很大的原因是機艙已經滿員了。

  他坐了這個座位,才能看見關閉空乘關閉艙門的動作,也才知道原來飛機的艙門是兩名乘務員一同確認關閉的。

  艙內都是被耽誤了一整晚的乘客,坐在宋雨樵身邊的那位乘客,兩眼發直地對著進行安全演示的3號位出神,那表情仿佛在說:知道了、知道了,趕快起飛吧。

  “這不是臨時加開的飛機嗎?你還能買到機票?”這人對安全演示視若無睹,轉頭朝宋雨樵搭訕道。

  這趟航班過早了,宋雨樵還在犯困,模棱兩可地點頭。

  “唉,你知道吧?我們這一車,哦不,一飛機的人,都是昨晚備降落下來的,本來昨晚就該到析津了,偏生有個嫌命短的,明知自己有心髒病,還飛要坐飛機。結果耽誤了咱一飛機的人。”他嫌棄地擺擺手,斜睨了3號位一眼,“哎,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頭等艙兩個都是男的!乖乖,竟然還有這種航班,男的當頭牌!我第一次坐。哈哈,怪好玩兒的!”

  聽見“頭牌”二字,宋雨樵險些皺眉,但看這位大哥似乎挺樂於溝通,便問:“您昨天也坐這個位置?”

  “嗬嗬,沒,我昨晚坐你的座兒。票是這個,但昨天你那兒空著,我就坐了。”他樂嗬的樣子,看來並不覺得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