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作者:貓大夫      更新:2020-07-11 14:29      字數:5057
  喬宇頌沒想到宋雨樵的時間會安排得那麽緊湊,聽完大吃一驚,可是轉念一想倒顯得是他疏漏了

  ——宋雨樵是來出差的,怎麽可能清閑?他想了想,問:“你明知得馬上回去,還專門開車送我過來?”

  “誰讓你寧可坐六個小時的火車,也要去見我?”宋雨樵打趣道,“還是站票。”

  喬宇頌聞之啞然,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對誰錯了。或許,他們誰都沒有錯,隻是表達喜歡的時候,太過爭先恐後罷了。

  “那不然……”喬宇頌抿了抿嘴唇,“你上樓,到我那裏休息一會兒?你躺一會兒,合幾個小時的眼再上路,總比現在馬上走,在服務區休息的好。你不是說,俄國專家中午到嗎?反正我淩晨三點也得出門了,到時候我們一起走,你三點鍾出發,不到十點應該就能回到科技城裏吧?時間上,不耽誤。”

  他的語句仿佛在出口前經曆過反複的斟酌,宋雨樵聽完微微一笑,問:“讓我上樓,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嗎?”

  聞言,喬宇頌耳朵一熱,脫口而出道:“你敢?”

  他笑開了,問:“車停哪兒?”

  沒想到他的玩笑會結束得那麽快,喬宇頌微微一怔,連忙教他把車往停車場裏開。

  喬宇頌知道,他喜歡宋雨樵這件事,到現在為止,無論是他還是宋雨樵,都心知肚明,隻差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既然是這樣,隻因為他不肯承認,就在宋雨樵追求他的過程中端出姿態,以各種理由拒絕和抗拒,那又如何能叫喜歡?因為想通了這一點,喬宇頌才決定請宋雨樵上樓,回公寓裏休息。

  這間單身公寓算得上喬宇頌的“家”,不過因為每輪都天南地北地飛,又常常在外過夜,他每個月“回家”的次數很少。

  “平時,一個月,我大概就回來四五回吧,就是輪休的時候。家裏東西不多。”喬宇頌翻出鑰匙,開門的那一刻忽然想起自己得收拾登機箱了。

  等公寓的門打開,撲麵而來一股淡淡的黴味。宋雨樵下意識地蹙了一下眉,但看向公寓的主人,他似乎沒有感覺異樣。

  “因為不是每天回家,所以平時出門前,我都會關窗。——不用脫鞋。”喬宇頌說著往裏走,把窗戶敞開,“否則人在外麵,萬一突然刮風下雨,不能馬上回來,屋裏就完蛋了。”

  宋雨樵留著門,問:“要不要敞著門,讓空氣對流一下?”

  聽罷,喬宇頌猜想他大概覺得悶,便道:“哦,好。”

  宋雨樵敞著門,走進公寓裏。

  畢竟是單身公寓,使用麵積很小,乍一看大約隻有不到三十平米。

  衛生間不到三平米,一個簡易的開放式廚房擠在入門處。家具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張長沙發、一個布藝衣櫃,一張貼著牆麵放置的小桌子加一把椅子,還有一張已經被踏平的地毯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公寓有配套的陽台,那裏擺放著洗衣機。宋雨樵驚訝地發現這個陽台小得出奇,除了洗衣機外,什麽都放不下。晾曬在陽台的衣服,懸掛在洗衣機的上方。

  宋雨樵抬頭一看,是一套北航的男空乘製服。

  “喝水嗎?啤酒可以?”喬宇頌從冰箱裏拿出啤酒,發現宋雨樵正抬頭看著他晾曬的製服,說,“那是昨晚洗的,明天要穿。”

  宋雨樵接過他遞來的冰鎮啤酒,打開後喝了一口,頓覺暢快許多。

  喬宇頌把衣服收回來,掛在門後的掛鉤上,打開登機箱,開始收拾行李。

  “隻飛一天,也要帶登機箱嗎?”宋雨樵走過去,在他的身旁蹲下,好奇地問。

  “嗯。”喬宇頌看他好像很感興趣,便把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做介紹,“這個是證件袋,裝身份證、乘務員培訓合格證,空勤登記證這

  類東西,有這些才能上飛機。然後我會帶一套製服,如果中途發生意外,身上的製服髒了,可以換上。這個裏麵是私人物品,補水噴霧、口腔清新噴霧、濕巾、散粉,還有剃須刀之類。”

  “我可以看看嗎?”宋雨樵問。

  喬宇頌心想裏麵沒什麽,便把手中的袋子給他。

  宋雨樵打開袋子,一邊翻看裏麵的東西,一邊聽他繼續說。

  “這個小本子,開航前會時用的多一些。記點兒當天航班需要注意的事項,比如卡客在航前預定的服務,還有特殊乘客的要求。”箱子裏沒什麽東西,喬宇頌不一會兒就說完了,“通常空姐帶的比我們多。”

  宋雨樵猶豫了一下,拿出袋子裏的安全套,問:“她們帶這個嗎?”

  喬宇頌大吃一驚,急忙從他手中奪過東西,將安全套放回袋子裏。但袋子的拉鏈拉到一半,喬宇頌又拿出安全套,起身放進桌上的收納盒內。

  望著他通紅的耳朵,宋雨樵不禁皺起眉頭。他分辨不出喬宇頌是惱羞成怒,還是純粹的害羞。

  重新遇見喬宇頌以前,宋雨樵對空乘圈的亂象有所耳聞,但他一直覺得那不過是普羅大眾的刻板印象,不一定為真。現在發現喬宇頌飛行隨身攜帶的私人物品中有安全套,宋雨樵忍不住懷疑那是不是真的。

  “你現在不是單身?”宋雨樵退一步問道。

  聞言,喬宇頌的心似乎被猛地抽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說:“是單身。”

  既然如此,宋雨樵能想到的解釋就隻有一種了。他問:“你隨身帶著這個,是隨時預備著和誰發生關係嗎?”

  他的聲音不重,聽起來不像質問,可是喬宇頌的心卻發沉。他看了看安全套的生產日期,時間挺早,他忘了是什麽時候放進袋子裏的。

  好像是和謝昊哲分手以後。

  確切地說,無論他是否正在和某個人交往,他都會隨身帶著。他的錢包裏也有,因為他習慣了。正在戀愛中的他隨身帶著,這個不難理解,而當他處在空窗期,他同樣會攜帶,因為他不能排除任何“心動”的可能,就像決定和謝昊哲交往的前一夜。

  喬宇頌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因為不少人如此。在機場過安檢的時候,安檢員見到他們的登機箱裏有安全套,根本見怪不怪。

  重新遇見宋雨樵以後,他沒有自己在心裏立了一座牌坊,特意把這個安全套拿出來,以對自己表示“忠貞”的決心。因為習慣了,所以一直帶著,像是錢包裏的一張紀念幣,即使用不上也不會取出來,有時候甚至忘記它的存在,就像剛才那樣。

  對於宋雨樵的問題,他無法否認,那確實是他的初衷。他轉身,淡淡笑了一笑,點頭承認道:“嗯。不過,不是隨時打算和某個人發生關係,而是不希望真要發生的時候,自己什麽準備都沒有。”

  聽罷,宋雨樵愣了愣。

  喬宇頌問:“怎麽樣?你的戀愛觀,和我相同嗎?你的錢包裏有沒有套?”

  宋雨樵籲了口氣,起身道:“沒有。”

  “因為是單身?”喬宇頌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我猜,你是那種,除非已經有了交往的對象,否則絕對不會買套的人吧?”

  宋雨樵走到他的麵前,無奈地笑了笑,說:“我是。”

  說到這裏,喬宇頌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他們之間的對話,他聳了聳肩膀。

  宋雨樵卻突然張開雙臂,將雙手撐在桌上,生生地把喬宇頌困在桌子和自己之間。

  喬宇頌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躲,但已經貼到桌沿,險些坐在桌上。他被迫麵對宋雨樵距離太近的臉,心砰

  砰地猛跳。他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因為不想聽見宋雨樵說些什麽,所以他先不問什麽。

  過了一會兒,宋雨樵在他的耳邊道:“我本來挺生氣的。不過,剛才想了想,萬一我們等會兒要做點兒什麽,卻沒有套,豈不是得下樓買?這麽想的話,好像反而該誇你才對。”

  聞言,喬宇頌猛抽一口涼氣。他緊張地斜眼瞄向宋雨樵,吞吞吐吐地說:“你敢?”

  宋雨樵聽罷笑了,轉頭看向他,問:“你知道有一個詞,叫‘引狼入室’嗎?”

  喬宇頌啞口無言,既是不知如何回答,又是緊張得答不出來。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宋雨樵的每一根睫毛,他都看得清楚。

  可能是車裏的空調很幹,宋雨樵的皮膚有些起皮。他能看見宋雨樵褐色眼珠子上黑色的紋路,還有眼球裏的血絲,那可能是疲勞駕駛的痕跡。

  “小樵……”喬宇頌內疚地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覺得這種事……和別人沒關係。可是,如果是和你,我……”

  他為難的模樣讓宋雨樵有些意外,問:“是‘不行’,還是‘現在不行’?”

  喬宇頌驚訝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目光中透著笑意,分明毫不在意。他笑起來真好看,小時候,喬宇頌根本不怎麽見到他笑。喬宇頌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認為,宋雨樵是一個連“戀”都不會有的人。

  思及此,喬宇頌在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不能太含蓄,也不能太坦然。他回答說:“現在不行。”

  “好,我知道了。”笑意自宋雨樵的呼吸中流出,他摸了摸喬宇頌泛紅的臉,吻到他的唇上。

  第50章 圓謊-8

  仿佛和上一次在車裏的吻相似,可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喬宇頌不能完全確定,因為宋雨樵落在他臉頰上的氣息阻礙了他的回憶。他的身體僵直,動也不動,也忘了呼吸。

  就在他感覺宋雨樵的手滑至他頸後的時候,他覺得那裏有些癢,癢得他不得不抬手,卻在半空中忘了做一個推拒的動作。

  僵得像石膏一樣的喬宇頌終於有了動靜,宋雨樵結束這個一廂情願的吻,看著他的眼睛,問:“現在連這樣也不行?”

  喬宇頌錯愕,不知怎麽的,竟覺得有些好笑。他忍住笑,點頭道:“可……唔……”

  宋雨樵突然覆過來的吻和隨之探入的舌尖阻礙他說完本已經允許的話,連他原本停在半空中的手,也在僵持之後選擇落在宋雨樵的肩頭。

  直到此時,喬宇頌才有機會感受他嘴唇的柔軟。他的舌尖沒有深深地往裏探索,而是在喬宇頌的牙關和唇間輕微地觸動。

  喬宇頌的腦海一片空白,回吻如同一種自覺,源自他已經有過無數次的接吻經曆。可碰到宋雨樵的舌尖後,他的腦海卻越發混沌。他混沌而貪婪,吻得如同本能,如同與生俱來的能力。

  呼吸很輕,宋雨樵呼出的氣溫熱又輕柔。他扶著喬宇頌的後頸,喬宇頌能感覺到他手指的力度。宋雨樵的指尖有繭,撫摸他耳後時,粗糙而真實。

  喬宇頌接吻時的生澀讓宋雨樵有些意外,那不太像一個談過幾次戀愛,還有很多性經曆的人。宋雨樵感覺t恤肩部的布料被喬宇頌抓的發皺,他好像在發抖。當宋雨樵抱住他,他反而僵住了。

  於是,宋雨樵隻好放開他,握住他那隻垂在身側,不知所措的手。手心裏有汗,宋雨樵往他的手心裏摳了一下,他整個人顫了顫。宋雨樵把他的手握進掌心。

  不知道這個吻究竟持續了多長的時間,直到喬宇頌的手機傳出信息聲,他們才重新有了意識。

  拿出打斷他們親吻的手機,喬宇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的鼻子……”他避開宋雨樵的目光。

  經他提醒,宋雨樵微微一怔。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發現上麵有汗,頓時尷尬,說:“我去洗把臉。”

  喬宇頌查看排班軟件發來的信息,聞言點頭,衝著宋雨樵的背影說:“洗麵奶在鏡子旁的櫃子裏。”

  係統發來了登機時間,提醒喬宇頌準時參加航前準備會,關於明日航班裏某些乘客的特殊餐飲要求,係統同樣進行了推送。

  已經快十一點了,距離出發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換做往常,哪怕隻有半個小時,喬宇頌也會爭取時間打個盹兒,但現在宋雨樵在家裏,他反而猶豫和不安了。

  想到剛才那個綿長的吻,喬宇頌的心跳還會加速。他多想和宋雨樵徹夜長談——在宋雨樵已經明確表示想和他在一起以後,可想到宋雨樵還得開車回西部城,他又做不到那麽自私。

  喬宇頌放下手機,把沙發上的抱枕放在桌上,蹲下用力抬起沙發的底部,將折疊的部分展開。

  宋雨樵洗完臉出來,看見沙發變成了沙發床,愣了愣。這會不會太見外了?宋雨樵抱臂靠在牆上,看他忙活,忍不住想:如果他非要和喬宇頌一起睡,喬宇頌總不至於把他攆出門外。

  “這沙發打算讓誰睡?”宋雨樵問。

  喬宇頌搗騰好沙發床,回頭看見宋雨樵似笑非笑,竟莫名其妙地窘了。他局促地笑了笑,說:“當然是我睡,你睡床吧。”

  “還是別了。”宋雨樵走過去,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上,“你洗過澡,睡床上吧。床上幹淨些,我隨便點兒就行了,反正回去以後還有時間收拾。”

  他這麽說好像有

  道理,可是,讓他睡沙發,喬宇頌總覺得過意不去。這叫怎麽回事呢?在今天以前,他還享受著對宋雨樵的暗戀,沉浸在可以為宋雨樵做任何事的自我成就感裏,可現在,卻是宋雨樵長途跋涉地送他回來,到他的家裏休息,睡的還是沙發床。

  他們的關係似乎發生了倒置,連他對宋雨樵的喜歡,也變得無憑無據了。

  宋雨樵看他為難,道:“幹嗎?現在是我在追你,可不得低三下四?別說沙發了,你讓我睡地上,我也得感激你沒把我趕出門不是?”

  “說什麽呢!”喬宇頌忍不住脫口而出,卻見宋雨樵笑了。看他說話這麽不著調,喬宇頌放棄糾結,吐了口氣,說:“我洗澡去了,你早點兒休息。醒了還得開長途車。”

  說著,喬宇頌從衣櫃裏找出換洗的衣服,頭也不回地走進浴室裏。

  喬宇頌離開後沒多久,宋雨樵就犯困了。

  他關閉房間裏的大燈,隻留下沙發旁的那盞落地燈。

  明亮的光源消失後,這間單身公寓顯得更加小巧了。宋雨樵拿出手機,打開聊天軟件看看“好友”們新發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