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作者:醉亦可醉      更新:2020-07-11 14:10      字數:4605
  溫疑坐在紗簾之後,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幾位長老倒是挺滿意的,臉上都掛著笑。

  其實對於長老們來說,這招親也差不多就是個過場,他們的主要目標還真就那一個。要不是有個特別中意的,他們肯定得廣發邀請函,恨不得全武林的英雄豪傑都聚過來,讓他們姑娘挨個兒挑才好。

  “規則就是這樣了,大家不日便出發吧。”念完那草率的獲勝條件後,趙沛兒便揮揮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除了陸凜當先一步離開了現場,其他人都還是一臉呆滯的模樣,這也不怪他們,實在是……這規則聽上去,還真約等於沒有,這越是簡單的事兒,就越容讓人心生疑竇,懷疑起出題人的目的來,想來想去,越想越多,反而落後一步。

  等到幾位少俠清醒過來,陸凜已經到了山下,幾人暗呼失了先機,便也急急忙忙的追趕陸凜而去。

  溫疑見終於將這事兒糊弄過去了,便打著哈欠回屋補眠去了。昨晚處理一些賬務都快熬夜到寅時了,實在有些困乏。

  傍晚的時候,外麵打起了旱天雷。夏天總有這樣的旱天雷,下不下雨其實都不一定的。

  山雷陣陣,將溫疑從睡夢中驚醒。睡太久也不好,反而更沒精神。溫疑起了身,看了看天色,感覺再睡下去晚上又睡不了了,隻得強打起精神,找點事做。

  最近後山竹林裏的竹筍冒了頭,溫疑那日瞧見後便一直惦記著,今日得閑,她便趁著天光還亮,去撬了一些。

  住在山裏便是這些方便,食材可謂遍地都是,再加上這裏本就是溫疑熟悉的環境,尋覓起野食來,便更是容易。

  回去的路途中,又尋到了一些野木耳,溫疑便又駐足采摘了些,等到她采摘完,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天空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便是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身處山中時,便會讓人覺得,那悶雷聲特別響亮。

  溫疑蹙著眉頭,快步挽回過,心中有些不安,“這樣的天氣,看上去要下雷雨了啊……”

  夏日的暴雨,總是來得很突然,溫疑前腳才剛跨進屋門,後腳一滴滴黃豆大的雨滴,便‘劈裏啪啦’的砸在了屋頂。

  雨聲伴隨著雷聲,來得又快又急,瞬間將這世間其他所有的聲音,都給掩蓋了。

  溫疑發呆的看著窗外的大雨,心裏想的卻是未名山的山況。那一帶地勢險要,山路陡峭,要想上山,許多時候,都是在懸崖峭壁山攀爬的……也不知這雨,會不會下到那邊山裏去。

  第56章 追妻

  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的天空就格外的藍。

  上午的時候,就陸陸續續回來了四個人,都言因為暴雨,要放棄這次的招比。溫疑也不知出於何種心態,見這參比的人一下子就棄賽了一大半,竟然沒有什麽表示,輕易便讓人離去了。

  溫疑一上午都有些恍惚,長春長老聽聞溫疑昨日夜裏背了半籮筐的新筍回來,便提了塊臘肉悠哉悠哉的上門蹭飯了。

  順便探探口風。

  溫疑自幼研習廚藝,做個筍片抄臘肉自然是簡單的,昨日撿的木耳也一並焯了水,調了料來涼拌了一下。

  長春長老美滋滋的去酒窖裏找了一壇子酒,坐在桌前自斟自酌的等著上菜了。

  溫疑q切著筍片,卻有些神不思屬,好幾次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有一次甚至直接切到了指甲蓋兒,她竟也毫無察覺,依舊一刀一刀的切著。

  這切的人沒注意,吃的人卻格外在意。長春因著有那聖冼國的一道兒遭遇,對於吃食這方麵就格外仔細,乍一瞧見菜裏半拉指甲蓋兒,可差點兒沒把他的魂兒給嚇掉。

  長春長老魂兒還在,隻是他這一抬頭,準備詢問主廚的時候,卻發現這主廚卻跟丟了魂兒似的。

  “明夷丫頭?”長春長老瞧了眼她端碗的手,才把吊起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嗯?怎麽了?”溫疑不明所以的抬起頭。

  “那個,你不覺得疼嗎?”長春指了指她血液已經凝固的指尖。溫疑這才回過神,不可思議的舉起手。

  “啊??這是什麽時候弄的……哈哈,我就說,就說怎麽有點疼呢……”

  長春看著溫疑勉強的笑,心裏有了猜測,“你不會是在擔心吧?”

  “胡說!我沒擔心!”溫疑想也不想的開口反駁了。溫疑答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不由得有些懊惱。

  長春也抓住了機會,急忙反問:“那那那,我都還沒說你‘擔心’的是什麽事兒呢,你就急著反駁了,心裏想著啥呢?”

  溫疑挑了一筷子筍片到長春碗裏,“吃你的飯吧,食不言!”

  “嘖嘖嘖,惱羞成怒!”

  “你還吃不吃?”溫疑怒目相視。

  “吃吃吃……”

  下午的時候,山裏又下了一場雨。這夏季雨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陣雨,一陣陣的,來得快,去得快,降個溫,不算大事兒。

  隻是這一陣一陣的雨,卻跟愁絲似的,下進了溫疑的心裏。

  長春長老就跟賴上了溫疑似的,賴在明夷的院子吃了午飯不說,整個下午都還圍著她轉。

  “長春爺爺,你到底要做什麽啊?”溫疑在自己後院兒摘了一些輕輕黃黃的果子,準備用來泡酒。整個下午,溫疑都在做一些細細碎碎的小事,因為如果不做點什麽,她就有些心神不寧。

  “不做什麽,就是來問個明確的答案。”長春老神在在。

  溫疑倒是明白他的意思,隻是卻也說不出口來。

  答案?她也想問自己一個答案啊……

  最初混沌時,隻覺得山莊的日子孤寂得令她心裏慌亂。現在想來,是因為一直沒能報仇,所以心裏惦記著,才有那種心總懸著的感覺。

  她會對陸凜心有埋怨,忘記了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心有期待。有什麽東西,仿佛正漸漸浮出水麵,‘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溫疑嘴唇開合,有什麽話即將要脫口而出,長春安靜的等待著,沒有打擾她,隻能她想清楚,看清楚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不好啦不好啦!”還不等溫疑徹底抓住那個頭,一陣呼喊聲便將那個苗頭給摁了下去。

  溫疑腦子一抽,就完全想不起剛剛心裏那種感覺了……奇怪,她剛剛是感受到了什麽來著?

  來的是趙沛兒,匆匆忙忙的,一邊跑來一邊喊著,山路修葺的症結,落雨天也沒什麽泥濘,隻是難免一些汙水濺到裙擺上。溫疑見她這般模樣,也便不再去追究剛剛所想,而是急忙上前,扶住了氣喘籲籲的趙沛兒,“沛兒姐?發生什麽事了?”

  “呼呼……那啥,未名山,不是地勢陡峭嗎,山體,山體坍塌,滑坡了……”

  溫疑心裏‘咯噔’一聲,一種害怕的情緒從胸口的位置開始升騰、蔓延。

  ……

  第二日的時候,又回來了兩人退比,這兩人皆是衣衫襤褸,上麵布滿泥濘。

  “二位少俠這是怎麽了?怎的這番形容?”

  “那未名山實在是太難攀登了,手腳皆用都難上一寸,再加上下雨濕滑,根本連腳都站不住,所以……所以……”那二人互看一眼,一人上前來解釋了一番,就這番說辭,已經讓溫疑眉頭緊皺了,卻不想花草的一句話,更是讓她心裏發緊。

  “我是去過未名山的,就二位這幅模樣,怕是就在山腳打了個轉吧?”花草是很聰明的人,根據兩人離去的時間,加上大雨的耽擱,大致就能算出二人的行程是到了何處的,再加之花草說話向來直接,便有了上麵的問話。

  二人被拆穿,男子自尊心受挫,氣憤難當,直接便甩手而去了,溫疑便是連追問一番陸凜的情況都來不及。

  這樣一來,真正還在參加這個招比的,也就隻有陸凜一人了。

  等待的時間,是最讓人感到煎熬的。溫疑對留在溫庭的,陸凜的部下明示暗示,想讓他們去尋一尋他們少莊主,卻不想,這些個部下,肩膀上抗得都是榆木疙瘩,對溫疑的話,不為所動,一個勁兒隻說,他們隻聽從陸凜的命令,而陸凜說了,這事兒他們誰都不許幹預。

  溫疑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製定了那個規則的原因,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難言。

  大雨陸陸續續下了三天,,本該兩天就返回的人,卻在第三天都沒見到蹤影。

  第四天的時候,天空終於放晴了,瞧著是不會再下雨的模樣。

  眾人翹首以盼,等待許久的人,也終於出現在山道兒上。

  溫疑先是粗粗看了一眼,確定了那人是陸凜後,才算放下了心來。

  陸凜這一路也是遭了大罪,再是高強的武藝,在麵對大自然時,還是顯得那麽渺小。山體崩塌,泥土夾著石塊席卷而來的速度,雖然比不上陸凜的輕功,但人畢竟體力有限,能堅持的時間並不會很長。

  最終,在陸凜完全力竭前,那泥流停了下來,陸凜半截身子被埋在了土裏,想起溫疑曾經說自己有個亡夫,他倒還有空打趣自己,這算不算從土裏掙紮起來都要追妻?

  再從山底上去,又得花很長時間,這也是他花了雙倍的時間才采回了足量的未仙花的原因。

  陸凜一身泥濘,幹掉的泥塊還脫落了一些,絲毫不見往日的清貴,隻是背脊依然挺得筆直。

  他背的都不是藥婁,那種簍子太小,限製他發揮,幹脆背了個巨大的背簍,想著這次應該是穩了。

  陸凜將匡樓遞給趙沛兒,等著最後的宣判。溫疑依然坐在亭子裏,與陸凜隔了一道輕紗。

  但是她能看得見,陸凜的眼睛在發亮。

  其實溫疑心裏也很開心,這個泥人兒平安的回來了,這個消息竟讓她心裏微微有些發酸,她想她明白了,那個‘答案’是什麽,是給陸凜一次機會……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因為她,還是很喜歡他的。

  涼亭外,那一幫子溫庭的人,臉上也帶著欣慰的笑容。

  “咦,你們都在這裏啊?”一道疲憊的聲音傳到眾人耳朵裏,大家一轉身,隻見一娃娃臉少年,背著個大背簍不說,一隻手裏還提拉了個大口袋子。

  不用問,也知道他那背簍了都有什麽,他那身後都灑落一些花瓣了。

  場麵一時有些靜默。

  徐謙見眾人不說話,他便轉身往花草的院子走去了,他費這麽大勁采這些未仙花,可是有原因的。而且他現在累得不行,他有些站不住了,害怕一會兒一個趔趄在那麽多人麵前丟人。

  這麽一個插曲,讓溫疑突然間有了另一個想法,三年青春不能白給呀。

  “咳咳,既然是剛剛那位公子摘采的未仙花更多,那麽我認為,這第一是他,大家沒意見吧?”

  幾位長老都是人精,一聽便知道,這是溫疑折騰人的招兒。這‘第一’給他,都不是夫婿就選定了他。何況,一開始溫疑不就說過了,雖采得多,她就優先考慮嘛,都說隻是考慮了。

  這樣想罷,一眾人帶頭高呼起來,“好好好,第一就是徐謙小子了!”

  陸凜大概是體力透支得嚴重了些,把腦力都給透支出去了,竟沒聽出其中的深意,隻覺得眼前一黑,當時便栽倒了下去。

  場上突然混亂,直到陸凜被帶到藥廬,花草看過之後,冷冷的答了一句,“死不了,隻是內力耗盡,太過疲憊了,精神上被刺激一下就厥過去了,抬走抬走,別擱在這兒。”

  溫疑一時不知該哭該笑,這是折騰誰呢?

  ……

  轉眼又過去兩日。

  陸凜自那日醒來後,便萎靡不振。他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山莊裏,楊言月雖然被送走了,但戲班子還在的。後院兒裏,他老爹那群女人,見他臉色不好,便換著花樣兒的上前來獻殷勤,讓陸凜煩不勝煩。

  這樣煩著煩著,他便開始失眠了。

  陸凜不敢去關注溫庭的情況,他害怕聽到溫疑的婚期。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懦弱,可是他又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多數時間,他都是用行動來表達。而該說的,他也都說過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辦。

  他有些沮喪的想,他真的遺失了他的珍寶了。

  總是失眠的陸凜,發現酒是一個好東西,雖然第二日醒來頭會很痛,還渾身難受,但至少,他夜裏能睡了。

  他不知道的是,失眠雖然有得治了,他卻又多出個夢遊的毛病來。

  ……

  溫庭在為溫疑準備大婚。

  就像陸凜所說的,他們之間需要全新的開始,不過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竟然沒人記得通知準新郎,以至於準新郎現在還處於夜夜買醉的沮喪中。

  溫疑在剪窗花,趙沛兒在一旁幫她的忙。燈光將房間照得暖暖的,夜風穿堂而過,給這個夏夜帶來絲絲涼爽。溫疑的唇角一直上翹著,可見心中喜悅。